然而,再深情不悔的执著,终将得放下了。
一年前,他的父母飘洋过海来看他,对方婷是一见如故喜爱得不得了,尤其又知晓她已默默守候了他多时,更是力劝他与她结婚,以报佳人痴心等待。于是这一年来,父母们除了在越洋电话中耳提面命之外,催婚的信件更是透过网路如雪片般飞来,不厌其烦地告诫他——方婷多美好,他该惜福把握……
年少轻狂时,他让父母伤透了心,如今成熟懂事了,他愿意尽一切的努力,报答孝顺他们的养育之恩。如果说顺遂他们的心意娶方婷为妻能令他们快乐,他可以妥协。
毕竟错过了初晴,娶任何人都没差别了。
下星期,他就要带方婷回纽约完成终身大事,接著便待在故乡直到老死了。台湾这个伤心地,他已待不下去。
一阵海风拂来,吹熄了烛火。
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仰望著蓝天白云,赛门苦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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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婷喜孜孜地收拾著行李,所有出国的手续事宜都办妥了,只等著预定离开的日期到来。
作梦也没想到,她竞挖到一座金矿山。一年前便得知原来赛门的父亲在美国可是赫赫有名的钢铁大王,名列美国百大富豪之一呢,而赛门则是家中长子,未来庞大财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本以为他虽然是个没啥前途的穷酸义工,至少是个温柔深情、俊美非凡,难得一见的新好男人,所以才会缠著他不放。可后来意外发现,撇开这些属于他个人的条件之外,他竟还拥有人人艳羡的好家世,这下就更不能松手了。
幸好她耐心够,没太早放弃,否则就与富贵荣华擦身而过了。
“我很快就要当上钢铁大王弗瑞安家的少奶奶,飞上枝头作凤凰了。辛苦两年的坚持果真没有白费。”她笑得花枝乱颤。“不枉费我当初用心良苦设计赶走晴子。”
哼,谁说自苦红颜多薄命?像她方婷此种才色兼具的聪颖美人,未来步上的可是她用心开辟的康庄大道。
思及此,一张绝美容颜差点笑到痉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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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晴筋疲力尽地搁下手中的画笔和调色盘,眨了眨酸涩刺痛的眼睛。专注绘画本就劳伤眼力,更何况她是边流泪边作画的,当然更是疲惫不堪。
这星期她几乎是不眠不休发狂似的完成面前这幅画。
她命名为“阿波罗的笑靥”,画的则是她挚爱的赛门。
“我好想你……赛门……”她哽咽地呢喃道。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
本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却反而加速沉淀了她对他浓浓的思念……沉淀在心底最深处,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习惯性地按著静躺在衣服里的十字架项链,感觉它正熨烫著她的心口处,那焚人的灼热感直扩散至四肢百骸,像是赛门温暖的怀抱……但这错觉仅仅只有瞬间。逃离了他,她的生命里只剩下冬季,可悲的寒冷冰冻。
“两年的时间,是否足够你将我彻底遗忘?”她问。
听说……他与方婷要回美国结婚了。这也意谓著今生今世她和他已无缘再见、无缘再聚,是不?
无缘?初晴痛恨这两个宇!
“永远不要向命运妥协……勇敢去争取属于你的一切……”恍惚问,耳畔突地响起赛门曾告诉她的话。
这两句话如暮鼓晨钟,霍然惊醒梦中人。
幸福不是唾手可得,而是该靠自己去争取的呀!
“我怎么可以轻易就认输,太孬了吧?”她自骂。
像枯萎了的植物瞬间复活了过来,她振作起精神。
“不管了。”她决定放手一搏。“明天就回台湾。”就算是为了死心也要再见他一面,免得抱憾终身。
顾不得什么时差问题,初晴立刻拨了通越洋电话。
“叔叔,有事请你帮我安排……”她请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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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安修女抄给她的地址,初晴来到了赛门的居所。张望了下空无一人的教会,正想再到附近四周去寻人时,身后却传来一记惊呼声,活像大白天见到鬼似的骇然。
“晴子?”方婷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怀疑是幻觉。
“方婷,好久不见。”初晴尴尬地打招呼。
“你干嘛突然出现在这儿?”方婷口气凶恶。“想破坏我的好事吗?告诉你,少作白日梦了!”
“你在紧张什么?”初晴瞅视著她,不放过方婷的任何一道表情。“还在心虚,不敢面对我?”
“笑话!我……心虚什么?”
“我查过你在两年前的就诊记录,你的脸根本不曾留过任何疤。当初你跌倒,左脸只是轻微擦伤罢了。”
“那又如何?”方婷目光微闪了一下。
“你骗得我好苦,害我一直内疚著自己的无心之过使你破相。”初晴情绪激动。“竟任你予取予求。”
还含泪割舍了最爱的赛门,无辜承受两年的相思煎熬。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善耍心机的方婷。
“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离开的,我又没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说来说去,该怪你自己愚蠢好骗呀!”
“若不是你用赛门的名誉威胁我,又怎么会书我上当受骗,乖乖顺你意地远走他乡。你竟死不认错?”
“为何要认错?”方婷顿觉可笑,“这是个你争我夺的世界,就连在爱情的领域中也是弱肉强食的,技不如人的你,除了俯首认输外,有啥颜面自怜地喊冤?”
“世上怎有你这种人?”一切以权谋论?可怕!
“呵,看来你对人性的黑暗面了解得太少。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跟你坦白,其实我花了无数的心血才织就这张网捕住赛门,所以甭想我会轻易放弃他——”这条大鱼。
“什么网?”讲得好像方婷自己是只大蜘蛛精哩。
“一张用苦肉计编成的天罗地网。”方婷的美颜上堆起了冷酷的冰霜。“我家那嗜赌如命的槽老头意外身亡,我反倒额手称庆,暗自松了口气,否则早晚会被他给拖累。”笑了笑。“正好有位现戍的正义骑士在旁,又乐意免费助我一臂之力,我当然要善加利用喽。”
“从头到尾,你都是假装?”初晴简直难以置信。
“没错。”方婷大方承认。“丧父的哀恸是假的,生活困顿的无助是假的,体弱多病是假的,内向文静的个性是假的,几乎你们所看到的一切,全是出自我的伪装。”
“那你说爱赛门……也是假的吗?”初晴怔怔地问。
方婷揭了扬羽扇般的长睫毛。“或许该换句话形容吧!我骄傲的自尊不允许有男人不对我动心,特别是我看上眼的,所以我‘爱上’征服赛门的胜利感。”她拂了下自己乌黑飘逸的长发。“说是身为美女的虚荣心也成。”
“你太可怕了。”初晴咋舌。
“两年前你不已领教过了?”方婷漫不经心地笑应。
“爱情是神圣的,像你这种自恋狂,根本亵渎了婚姻的价值,不配成为赛门的妻子。”初晴替他叫屈。
“爱情算什么?不过是一时的迷恋作祟,鬼迷了心窍而已,有何好稀罕的?”方婷不屑道。“在这世上,唯有名利地位才是永恒的。”也是她即将到手的幸福人生。
“你这冷血动物:心里就只在乎你自己吗?”初晴觉得她这种人很可怜。但可怜之人,必也有可恨之处。
“再过三天,我就要和赛门双宿双飞回美国了。至于你嘛!”方婷睥睨地道:“识相点,别妨碍我的计画。”
“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初晴绝不再让步。
“你又有何能耐阻止?”方婷趋前一大步,逼视著初晴。“对喔,我差点忘了把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还你。”
啪!方婷狠狠地甩了初晴一记响亮的耳光,力道之重教初晴顿时眼冒金星,一时忘了该反击,竟让方婷有机可乘又毫不留情地挥出第二下——
“你在做什么!”一声震天怒吼蓦地响起。
赛门在此紧要关头现身,用力扣住方婷高举著预备行凶的手腕,使劲往后一扭,痛得她眼泪飙出。
“赛门……”情势逆转,教初晴微愣了住。
“好痛啊!”方婷惨叫。
他目皆尽裂地瞪著眼前这可恶至极的女人。哼!说她没心肝、没血没泪也不为过。太令人唾弃了!
“你刚刚说的话,我一字下漏都听见了!”他低吼。
“不,你听我解释……我、我不是……”方婷急得口吃。
“我没想到你是如此恶毒的女人。”他摇著头。“你真是我所认识的小婷吗?你瞒得我好苦啊!我诚心拿你当好朋友看待,结果竟让你当白痴一样戏要。为了帮助你,我多次伤害了晴子,到头来却只换来与心爱的人各分西东,双双受苦。”他始终相信人性本善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