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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样,只要碰上殷品尧她就会失去理智,文莞抽拉着她的衣袖,她轻甩开。叉腰又开骂。

  “你这种人,要不是靠着祖宗留下来的基业,能这么神气?瞧你,男人不像男人,说小又不小,一脸幼稚,别人是龙飞,你是虫在地上爬!”

  “喂,我又没说他的不是,你干嘛出口伤人?”

  殷品尧,又是殷品尧!他大哥回来已经让他告别过去轻悠闲散的日子,这个女人又为了大哥的长相出声指责他。

  今天那么不顺利,他是招谁惹谁啊!

  “明明眼红,看着别人享威名心里不是滋味。想风光,凭本事自己去闯啊!”昂起下巴蔑视,就看扁这小子!

  “叶姐。”文莞挤在两人中央:“他只是说殷品尧不好看而已,没有恶意中伤。”

  其实殷品轩只是自言自语,料不到她那么警敏,视死保卫他大哥名声。她开口时的冲动,令他对她的美貌不但大打折扣,兼之反感。要不是他修养好,再加上家训明定不欺女子,早给她两巴掌。

  “每个人的认定不一样,青菜萝卜,各有所好。对吧,叶姐?”

  “还是男人说话有条理,捕风捉影向来是女人习性。”瞄了一眼叶韶,眼里充满轻视。

  话里损了天底下的女人,叶韶心里笑他眼盲,在他面前说话的可是实实在在的女人呀。

  殷品轩心想,大哥是真的不好看,冷冰冰的脸不带笑容,见了他除了督促就是责罚,这样严厉的人居然有人捍卫他的长相?

  文莞对眼前的男子感到熟悉,张直了眼打量,她轻拢眉,对自己低道:“应该见过的。”

  她坦荡的目光在他脸上打量,他不生气,反而落落大方让她瞧个够。

  “我长得英挺,你也不差,斯文儒秀,我对你一见如故!”这么坦白的自褒自赏,他算头一个。

  “瓜是自家的甜,烂臭也称好。”叶韶斜瞄轻哼。

  殷品轩不想生事便不搭腔,缠上了没完没了。她口头上不认输,他又不能拳脚相向,白了两眼,不把她当回事。何况文莞一直陪笑容,他对这面孔感觉似曾相识,只是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既是朋友,自然不与叶韶一般见识。

  忽然鞭炮燃起,噼哩啪啦响。

  车队声势浩大,殷品尧一马当先。叶韶拉着文莞往人堆里挤,不管文莞愿不愿意。

  “呃,看来不太高兴。”殷品轩紧张了,大哥心情不好,他也不好过。

  听见了,叶韶似顺风耳般回头与他舌战:

  “你懂什么?聪明者要喜怒不形于色,弱点适时隐藏,才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她又扯哪儿去了,自作聪明!大哥不悦是因为不喜欢成为瞩目的焦点。

  文莞让人挤得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放,压迫的感觉自左前侧来,她一抬头,殷品尧威风地骑在马上,浑身散发着刚强气魄,紧闭的嘴巴显得不耐烦。真是好笑,她是在他羽翼保护下生活的人,居然今天才见到展开大翅的鸟。

  他侧转头,凛冽眼光射向她身后。殷品轩身子一凛,扁着嘴急急忙忙跑了!

  殷品尧的耳朵被鞭炮狂妄炸声轰得快聋了,看来殷泊胡是特别去订制了这么一长串鞭炮。这炮响,足足有一刻钟。

  殷品尧进门后就寒着一张脸,殷泊胡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是他大快人心的时刻,没理由不整他。

  “还满意吧,狐狸?”

  “真谢谢你给足了面子。”

  嘴皮掀动,眼神看不出感激。

  “哪儿话,咱们跪天叩地拜的是同一个祖宗,你弟弟还是我拉拔大的,说谢就见外了。”殷泊胡笑容可掬,温文尔雅。

  “犯不着用这种方式昭告天下吧!”全身坐进椅子里,仰起头,闭上眼,放松四肢。

  “为了人尽皆知,不过分啊!”两眉挑高,理所当然。

  “席开五百,唱戏三天,就为了欢迎我回来?你跟银子有仇?”蹙了眉,脑子全让乱七八糟的声音塞满,习惯了海上的宁静,难免气闷。

  “不,我跟你有仇。拿来!”手掌朝上,在他面前伸直。

  “什么?”眯开眼,嘴角有着不易察觉的笑。

  “我的卖身契!”

  俯身逼近到他眼前,鼻子对鼻子。

  殷品尧浅笑。“你是说那张义薄云天、豪气干云的许诺书?放心,我当宝一样收着。”

  “让狗啃了、火烧了、雨水打湿、海水浸毁,怎么样糟蹋都好过你细心收藏!”他眼中冒着怒火。

  “这不可惜了?”

  “一点也不。”

  “我刚回来,长途跋涉,雨露风霜。让我洗过澡,养好精神,你我是兄弟,施舍一两口并不过分。”

  “你的辛苦比不了我为翰汇庄卖命十年!快拿来!”得紧迫盯人,不快点解决心里不能安,谁敢保证他中途不会变卦?

  目睹泊胡亲手点燃“卖身契”,殷品尧才明白他对这十年管理翰汇庄的庶务是多么深恶痛绝,他知道当年若没耍心机让泊胡乖乖接下棒子,泊胡也会一肩挑起,照顾他丢下的一切,因为泊胡宽厚豪义,这点他深信不疑。

  殷洎胡将翰汇庄大印、帐册全放在桌上,堆起来的高度能掩过坐着的人,殷晶尧见状太阳穴隐隐发疼。

  “不走海路了?”他坐着,与殷品尧相对。

  “照旧。海上虽然危险,自有谜人之处。”

  “海洋辽阔、宁静、深邃,心随着风浪游荡四方。天晴,乘风破浪;暴雨来袭,掌舵扶桅。在老天怒吼下犹能喘息抗衡,慨人之渺小,更庆幸能深刻感受美好生命。”殷泊胡悠然神往。“品尧,我去。”

  对于海洋,殷泊胡一知牛解,他不了解海洋巨大恐怖的力量,他只知逍遥快意,不知大海美丽、温柔,却也诡谲莫测。殷品尧不能让他去冒险,出海一趟费时耗日,不能中途而止,他没有后悔的余地。

  “子扬会跑海上航路,我交给他了。”

  “子扬?他不过比品轩大了两岁,办事不牢,交给他不如交给我。”他居然比不上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我并不是不信任你。”

  殷泊胡不语,静待—下文。

  他俩的关系除了堂兄弟之外,更在无形中建立了互托生死的情谊。殷品尧相信他,所以放心将品轩与翰汇庄交给他,不过问一点一滴。对泊胡,他是全盘信任。

  “我有理由。”见泊胡挑眉,那样子不生气不挑衅,这男人虽然不喜大权,但需要人肯定。“子扬牛在海上,长在海上,海是他的家,我观察磨练过,他办事我放心。”

  “然后?”

  “你从未接触海,而海迷眩了你,漂泊在广大的蓝水中心旷神怡,但你绝对无法预测明日此刻的事。陆上稳定,我希望你平安,海不适合你。”

  殷泊胡微皱眉。

  “这是你的希望,跟我的能力可不相干。”

  “你办事我也安心,你的能力已在掌管翰汇庄这十年证明了。如果这还不够,或者意犹未尽……”

  他急着抢白:

  “算得真好!抱歉,我不吃回头草。”

  “你的才干有自共睹,气度又大,犯得着跟我计较?”

  “明白,我只是说说,虽然向往,但心里牵牵挂挂。我不像你,狂放不羁。”

  殷品尧一想起品轩,又犯头疼。

  “咱们家的贵少爷怎么啦?像个毛孩子一样,也不过看了他一眼,就溜得不见人影。”

  他确定那眼神称之为“看”?殷泊胡不敢苟同。

  “他学艺不精,上不上,下不下,怪我督导不周,只有这点难以交代。”

  “怪他自己不成器,你把他教得很好,大原则把握住了,不骄奢,正心。我得谢谢你。”

  “不急,你要谢的不只这些。”他轻悠悠地站起来,一手搭在他肩膀,一手指着桌上的庶务,笑咪咪地:“我会发挥超强的耐心,孜孜不倦,巨细靡遗,你好好接招吧!”

  疲倦忽地一涌而上,殷品尧整个身子垮进太师椅内。

  第二章

  “我讨厌小孩子!”

  说话的面孔原早已模糊,如今竟鲜明起来。

  那是小时候与爷爷奶奶同住前不久的事,文莞早已忘了他的脸孔,却深深记住他的冷峻。

  那年她在惊恐中昏厥了,醒来后已人事全非。父母亡故,生命里的挚爱、倚靠不在,伤心欲绝的她只能用哭泣填补心中的悲痛。

  “所以我讨厌小孩子,又哭又闹好烦人!”

  她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尤其是对她的救命恩人而言。她忍住悲泣的结果,是夜夜躲在被子里哭。小时候在翰汇庄住过几日,除了敞大外没特别的感受,旁人形容的豪华、高雅、贵气,她一点也想不起来。

  殷品尧把她交给了爷爷奶奶。

  感激他明智的决定,爷爷奶奶哄她、安慰她,让她找回了温情。

  之前那年轻人的话说中她心坎,殷品尧真不好看!

  文莞坐在河边发呆,衣服搁在石头上忘了洗。夏日早晨,徐徐凉风拂面,撩起她的发、轻抚她的衣,舒服得全身百骸都不想动,维持静止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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