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人就站在斗诗台上与人斗诗,一身白衣胜雪,一头墨发简单的束起,肌肤美得就像夏日盛开的荷花,眼瞳像乌黑的玛瑙,黑发有丝绸般的光泽,衣衫虽然有些破旧,但穿在他身上依然有种皇子般的矜贵。
他就这么笔挺的站在那儿,言笑晏晏,风姿俊秀,爽朗清举,额头上还有好看的美人尖,那种让人忽略了性别的美,就似谪仙下凡。
只一眼,唯心儿便知道自己栽了,她知道这就是她要的男人,她要嫁给他!
睽违数年,她再一次追着男子跑,可惜那人神出鬼没,一眨眼便消失无踪,好不容易找到了人,他却离开了万江城,她怎么能让自己未来的夫婿给跑了?自然是一路追来。
追着他往赤海关的方向而来,她在半路遇上了一样是追夫的汀兰公主,两人一拍即合,这才会结伴同行。
「繁姨就这么让你来了?」上官流烟不敢置信。
提起母亲,唯心儿一脸感动。「我爹不肯,倒是我以为又要把我给禁足的娘竟是全力支持……」
君琴繁怎么可能阻止?当初她自己不也是这么把唯湛给追到手的?如今女儿要追夫,她不仅派了整整一队的侍卫陪她去追,还派了看人极准的钱嬷嬷一路跟随,只要对方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徒,便让她全力协助唯心儿,助女儿如愿抱得美男归。
听唯心儿说成这样,上官流烟不由得对那位能让好友如此疯狂的男子好奇了。
倒是一旁的花开一脸的嫌弃,几次张口想吐槽,却碍于唯心儿的面子,生生给忍下了。
而春暖自始至终都低着头,努力想在脑中从那叫花子的身上找出一丝丝所谓的谪仙气质,可不到一会儿她便发现自己想像力太贫乏了,她放弃。
在场唯一没有任何反应的便是海燕了,就见她无动于衷的端来一碗汤药。「王妃,喝药的时辰到了。」
三人看着那碗黑糊糊的汤药,异口同声问:「流烟(王妃),你生病了?」
眼前的上官流烟面色红润、双眸有神,看着甚至还胖了一些,着实看不出生病,难不成是她们看不出来的隐疾?这么一想,众人紧张了,就是唯心儿都一时忘了情伤。
上官流烟被三人这么担忧的凝视,顿时感到压力巨大。
花开就罢了,这丫头虽说大而化之,却十分听话,她说一花开绝不会说二,麻烦的是小春暖,这丫头一张嘴可是十分能叨念,要是让春暖知道她有孕还得了?已经有个海燕日夜盯梢,她可不想再来一个。
「没有,这是补药,强身健体用的。」看着海燕那张蠢蠢欲动的嘴,她抢先说道,牙一咬,一脸苦哈哈的将那碗汤药给喝下肚。
那干脆又俐落的模让让海燕满意极了,端着碗交差去。
一旁的春暖、花开,甚至是唯心儿,都瞪大了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转性了?」
谁不知上官流烟最讨厌吃药,如今竟然像喝水一般一口灌下,不是转性是什么?
上官流烟压根没空理她们,端着一碟子的蜜饯,一口接一口,直到将嘴巴里的苦味给压过去,才像活了过来似的松了口气。
太难喝了!不过想到腹中的宝宝,再难喝她也会喝。
为了不让她们太过关注自个儿的身体,她忙转移话题。「那个男人现在跑哪了?可需要我帮忙?」
好歹是好友的心上人,若是有她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她自然不会推辞。当然,她也得替唯心儿好好把关,毕竟春暖、花开那二个丫头的眼神着实太古怪了。
唯心儿一听,双眼都亮了。「真的吗?那太好了,他一进南阳城便消失了,我带来的侍卫还在找,要是可以,你多派点人手帮我找一找。」
母亲给她的侍卫不少,可南阳城比起之前的小城镇可是大了不止数倍,几乎要赶上三分之二的万江城了,这么大的地方,要找一个人可不简单,她深怕待她找着人,人又跑了。如今有上官流烟的帮忙,那就好办了。
帮忙找人?这对上官流烟来说是小事一件,先不说南阳城有三分之二的居民是楚家军假扮的,就说她身旁还有个天听阁阁主大材小用来当她的贴身侍女兼保镖,总之一句话,小菜一碟。
「把那人的特征告诉我,我让人去寻,若没意外,应该不出半日便会有消息了。」上官流烟拍胸脯保证。
唯心儿一听,双眼更亮了,忙将那人的特征一一道出。
「他有一双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凛冽桀骜的眼神,光洁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一对眉……」
「停停停——」上官流烟朝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你这么形容,别说半日了,就是找上半年也找不到人。」
「那要怎么说?」唯心儿一脸的迷茫,在她心里,心仪之人就是长那样呀……
上官流烟额角一抽,将视线转向花开。
花开一脸兴奋,就要开口,谁知上官流烟视线再转,看向了春暖。
「春暖,还是你来说吧。」她不想节外生枝,还是找个靠谱点的好。
「是。」春暖看也没看一脸哀怨的花开,绞尽脑汁的将那人的特征给说出来。「奴婢记得那位公子……呃,他身上穿着一件粗糙的蓝色布衣,那布衣上头有着……应该是五大块的补丁,分别在胸口、衣摆、两边手肘和腰腹上。那位公子很瘦,一副长期没吃饭的模样,一头长发纠结难分,遮住了大半边的脸,瞧着像是有好几日未梳洗……」
听完春暖的描述,上官流烟额角又是一抽。
说好的谪仙气质、风度翩翩呢?为什么她怎么听那位「谪仙公子」就是一个叫花子?
此刻她无比怀疑,到底是她耳朵有毛病,还是唯心儿脑袋有病?
楚家军的动作很快,果真不到半日便将人给找到了,据说那人正要参加醉月楼里学子们举办的斗诗会,没想到却被当成叫花子给扔了出来。
唯心儿得知此事,立马兴奋的奔去找人。
上官流烟紧跟在后,她被关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有事可做,怎么可能会放过?自然是跟着听壁脚去了。
唯心儿执拗的站在那散发着馊臭味的男子身前,坚持要得到一个答案。「你明明就没钱,为何不吃我送来的饭菜?」
男子一脸「你傻了」的表情。「我为何要吃?裴某虽穷,却没穷到要卖身的地步。」
唯心儿脸蛋一红。「这怎么就是卖身了?我只是请你吃饭……」
吃饭而已,他是想到哪儿去了,又、又不是要他吃了她……
「郡主难道对裴某没有意图?若不是,又为何一路追随着裴某?」男子冷冷一笑。吃饭?他才不信有这么简单。
虽说他也闹不清这玟馨郡主对他有何企图,但会这么一路对他穷追不舍肯定是有所图,就是不知道她图的是何物就是了。
毕竟他一穷二白,身上值钱的东西全在斗诗会上给输了精光,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出入那不入流的地方……
这么直白的问话,让唯心儿脸蛋更红了。
她心仪眼前之人不错,可惜她除了对方的名字,其他一无所知,母亲允她前来追夫,却也开出了条件,在确定对方的身分之前,绝不可吐露自己的心意。
正因这个条件,唯心儿就是想倾诉爱慕都没办法,只能道:「本郡主只是、只是觉得与你十分投缘,还有!我可不是追着你来的,我是来此找我的好友,你别误会。」
「哦?」男子压根儿就不信。
见他一脸的怀疑,唯心儿也是心虚的很,却还是坚定的说:「先吃饭吧,你不是一整日没吃饭了?」她见不得心仪之人饿肚子,甚至向人乞讨。
「我不饿。」在没搞清唯心儿究竟想做什么之前,他是不会再上同样的当。
有一年就有一位姑娘这么同他说,他兴高采烈的吃完饭后,那姑娘居然想把他绑回家当女婿!从那次之后,他就知道姑娘家的饭可是乱吃不得。
「你怎么可能会不饿……」她可是知道他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
躲在一旁偷听的上官流烟强忍着空气中弥漫着的酸臭味,对着一旁的三名丫鬟问道:「问你们个问题,你们得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三人同时看向她。
「你们可有看出眼前之人哪里有气质了?」不论她怎么看,眼前的男人就是个叫花子,偏偏被唯心儿形容得像天仙似的,好友的口味何时变得这么重了……
「奴婢看不出来。」三人异口同声道。
上官流烟顿时松了口气。看样子她眼光还是没问题的,没有因为有孕而迷了眼……
「裴知墨,你这人怎么这么固执!吃女人的饭怎么了?究竟是饿死比较重要还是清高重要?」唯心儿快气炸了,不过就是吃顿饭,有这么困难吗?
「这与清高没有半点问题。」是原则问题,他这辈子栽在吃食上,一次就够了,他的原则便是绝不会犯第二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