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小靖长大以后一定会很好奇他的亲生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在小靖生命当中,妳是他唯一的母亲,他不需要知道她的任何事情。」
韩茵茵有点火了,转过身面对他。她一定要纠正他这种错误的观念!「虽然养的很伟大,可是脐带相连的血脉,并不是借着剪刀切断,就可以当作不曾在母亲的子宫里住了十个月的事实。」
「小靖不会主动提起她,毕竟她在他一生的相簿当中,连一张照片也没有,除非有人刻意在他面前挑起这个话题。」娄晙冷冷的说道。
这话听了更教人不爽了。韩茵茵眼睛微瞇,「你的意思是说,我会刻意在他面前乱嚼舌根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认为妳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
「是啊,因为有不能说的秘密,所以我最好像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是有意话中带刺,把他们之间的气氛搞得更糟,而是此刻他的态度像个刺猬一样,这等于间接证实了——她是个代替品!
「……我只是认为一个死掉的人没什么好在意的。」
「虽然人死掉了,可是她曾经在你的生命中占了一席之地,你有办法不在意吗?」她当他的妻子不是当假的,还会不清楚他吗?他看似把工作当成一切,所有的时间和心力都投注在上面,实际上却是一个超级恋家的人,每天总要打好几通电话向她撒娇,问她在做什么,家里有什么事,东扯西扯的就是想跟她说说话……他是一个对妻子全心全意的丈夫,林嫣红曾是他的挚爱,他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一再提起嫣红,那段不堪的回忆陡地侵蚀他的心,但他仍努力维持表面上的理智,「不管在意还是不在意,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这种感觉真是令韩茵茵讨厌,就好像他在她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那段回忆对他来说就这么重要,重要到不能跟她分享吗?
她的心已经凉了一半,可还是希望他可以坦白告诉她。「我只是想知道小靖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你有必要把事情看得这么严重吗?」
昔日的怒火渐渐吞噬了他的理智。「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对我对妳都不重要。」
「真的不重要吗?」
「不重要就是不重要!」娄晙突然恼怒的走下床,大步的离开房间。
如果真的不重要,就不需要隐瞒,可是,他若真的道出真相,确定她只是个代替品,只怕她会更痛苦更难受。
没有人喜欢当别人的代替品,每个女人都想成为心爱男人眼中独一无二的存在,虽是如此,她还是不想象个笨蛋一样被蒙在鼓里,他的真心相待比什么都重要。
第9章(1)
坐在饭店二楼的酒吧,娄晙连喝了三杯伏特加兰姆,这是很少见的事,他一直坚信酒喝多了会误事,尤其有家庭的男人最好少碰杯中物,可是今日闷了一天,不喝几杯,他冷静不下来。
「她想知道林嫣红是什么样的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换成是你,你会因为对方死了就算了吗?你以为自己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啊,怎么好意思为了这种事情跟她冷战?」莫霁云对他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冷战的人不是我,是她!」从早上到刚刚三十分钟前,他打了不下十通电话,可是至今她甚至给他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好吧,她不愿意接手机,他就打家里的电话,经由小靖的手把电话交给她,心想她一定不忍心拒绝小靖的请求,可是她却送给他一句「我很忙,再见」,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不管是谁在冷战,争端的源头从你而起,只要你愿意坐下来,把真相摊在她面前,风浪就会平静下来了。」
「你说得可真简单!」娄晙冷冷的挑了挑眉。
废话,事不关己,当然可以很简单很轻松……莫霁云很识相,这种话还是留在心里,否则会被人家一脚踹出去,成了笑话。「万一她看到林嫣红的照片,真相还是会大白。」
「我手上已经没有嫣红的照片。」他把所有的照片都烧掉了,很狠吗?也许吧。可是不狠,他的恨难消除,留着那些照片,只会时时提醒他她的背叛。
「嗄?」
「我不想活在过去,干脆一点痕迹都不要留。」
莫霁云若有所思的抚着下巴,沉默了下来。娄晙是他见过最专情的男人,当初即使跟林嫣红隔着一片大陆一片海洋,也不曾见他偷瞄别的女人一眼,他总说感情是很神圣的,不应该当成游戏,有这想法根本是个傻子嘛!不过,他乐于当个「傻子」,还劝他们其他三个也加入「傻子」行列。
但是,林嫣红过世之后,娄晙一反常态变成了花花公子——当他听见这个传闻,即使觉得不太对劲,但也不难理解,娄晙总要想办法转移失去妻子之后的痛苦吧。不过现在看来,事情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林嫣红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她已经死了,她做过什么事情都不重要了。」
「如果真的认为事情过去了,你就不应该逃避。」
略微一顿,娄晙反过来一问:「如果茵茵知道她和嫣红长得很相似,你认为她会有什么反应?」
这还用得着问吗?她当然会以为自己是「代替品」……莫霁云可不敢老实说。
「一如你的反应,她会认为自己是代替品,就算我对天发誓,她从头到尾都不是代替品,她的心里还是会有疙瘩。」
「所以,你坚持隐瞒到底吗?」
「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好。」正如同小靖是否是他的亲生儿子一样。
「那万一,她就是不小心看到林嫣红的照片呢?」
「你认为这种机会有多大?」
「既然你已经销毁所有的照片,这种机会当然是微乎其微,可是千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是机会,发生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那就等到发生了再说吧。」
莫霁云挑起浓浓的剑眉,似乎明白他的企图了。「你是想把日子拖长,降低此事的冲击性。」
没错,这正是他打的算盘。「如果我和茵茵结婚五年,或者十年了,我们有了爱情结晶,共同写下数不完的生活点滴,其他的问题自然变得无关紧要。」
「这是个好主意,可是现在情况的发展,并不是往你期待的方向走。」
「她的心最软了,不会一直跟我闹别扭。」
「如果你已经吃定她了,又何必在这里喝闷酒呢?」莫霁云一针见血道。
是啊,明知道她不可能跟他冷战太久,为什么他还是那么烦躁不安?
今天一天没听见她的声音,没办法向她撒娇,他觉得整个心变得空空荡荡,好像失去了什么。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一个礼拜,他一定受不了!
这种感觉令他害怕,比当初得知她父母急于安排她相亲嫁人还要害怕,好像会因此失去她一样。也许正如奶奶所言,爱得越深,心就变得越脆弱,他才会让这么一点点小事搞得如此忧虑不安。
「依我看,是她吃定你了。」莫霁云语带戏谑的道。
娄晙虽然不愿意承认,却又不能否认。是啊,其实是她吃定他,茵茵只要撇个嘴、皱个眉,他就会不自觉的绷紧神经,她轻而易举的影响他的喜怒哀乐;可是当两人的情况对调的时候,她却不需要绷紧神经,因为她总是有方法教他展颜一笑。
「如果我是你,我会认命了,还是先投降,免得多受罪。」
娄晙闻言送上一个斜眼。这个家伙的字典里面有「投降」这两个字吗?
「你干么这种表情?我是好心建议你,如果不相信,你尽管试试看。」
唇角一勾,他似笑非笑的问:「你到底是来台湾找谁?」
「……你不认识的人。」
「如果是我认识的人,不用问你,我就知道你不惜搭机来这里的目的。」
清了清嗓子,莫霁云的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暗红。「这不是什么值得大说特说的事……喂喂喂,你别转移话题,今天喝闷酒的人是你,可不是我。」
「我自有主张。」
「好吧,我会为你祈祷。」莫霁云无所谓的耸耸肩,不想跟他说那么多了,如果不是这个小子在这里碍他的眼,他才没有多余的心思管他的事。
他根本不需要太担心,她不会真的跟他冷战一个礼拜。娄晙这么告诉自己。
隔着电话,她可以不理会他,可是一旦两人面对面,她绝对拒绝不了他。没错,说不定今晚两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抱着她,她就会软化了,然后就回复往常的生活……
*
这是第一次,娄晙深深感觉到自己的无助,原本以为两人面对面,他像往常一样抱着她入睡,冷战就可以过去了,可是事情的演变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虽然每天晚上他们都有机会面对面,可是她完全不给他单独相处的机会,这几天她都睡在小靖的房间,而且还牢牢的锁上门,不让他有机会抱她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