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姗姗讶然。
不仅因为她听到的,也意外他会愿意将这些事说给她听。
这些事,早有了先例,从一开始,她就用了相近于他前女友的方式来接近他,难怪他会本能地防备、用保留的眼光看待她。
「直到后来,她将那种心情转嫁到琤琤身上,背着我欺负琤琤,做些伤害她的事情,最初的疼爱之心早已被嫉妒取代……当我发现,琤琤身上常常有伤,而且竟是来自于女友,我完全没有办法接受,第一时间便与她分手了。
「她很怨恨。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她当时的指控。她说,我是个自私的男人,只是想利用她来照顾妹妹而已,如果不是她愿意对琤琤好,我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忍受男友在乎妹妹更甚自己,是我亏欠她,不是她对不起我。」
原来如此!
琤琤受伤的时间点太敏感,他当然会以为她心怀怨怼,进而产生误解,这是每一个人的本能反应。
「可是,我不是你的前女友啊!我不会、也不可能伤害琤琤,我什么都没做,你就已经预设立场,这样对我不公平。」她承认,一开始对琤琤好,多少有些移情作用,因为那是他的妹妹,可是这两年相处下来,她是真心喜爱这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他应该知道,琤琤本身就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
「我知道。可是这些年,我一再地想,其实我前女友说的没错,我对她是不公平,要与我在一起的女人,就必须接受一辈子爱琤琤、照顾琤琤的条件,接受我任何时候,第一个顾全的会是琤琤的事实,我不以为有谁做得到,即使现在可以,未来的十年、二十年呢?长久下来,会不会如我的初恋女友一样渐渐产生怨怼,扭曲原来的心意?我不能、也不敢再拿琤琤去赌。
「姗姗,我不想伤害你,从一开始,我就在等你看清事实,热情冷却,然后,你就会死心、放弃。姗姗,你为什么不?」她的耐心与毅力,真的超出他的预期。
为什么不?
因为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无法放弃。
「如琛,我的存在对你造成了困扰吗?」她没直接回答,反而问出这一句。
困扰吗?不,她的存在对他而言,或许一时还无法定义,但绝对不是困扰。
看见她睡梦中都在为他流泪,严密慎防的心门被敲击出一丝裂缝,泪水点滴渗透。
于是他轻声回答:「我不曾这么想过。」
「好。那我这样说——可能你会觉得我很厚颜,但是只要你不觉得困扰,那我就想坚持下去。你现在不喜欢我,没有关系,只要你还没属于任何人,我就还有努力空间。」
「姗姗,你何必?」他以为他说得很清楚了,他不会和任何人有感情上的牵绊。
「因为你拒绝我,不是因为我个人,而是所有女人都不要。既然不是针对我个人,我为什么要放弃?我现在无法跟你保证什么,就算我说我不会计较琤琤与我,在你心中的地位谁重谁轻,也没有任何的说服力,毕竟人心的变化连自己都没有办法预测,你顾虑的下就是这个吗?那好,十年、二十年是吗?我跟你耗。我也想知道,最终究竟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总有一天,他会相信她,总有一天,他会慢慢依赖起生命中有她、将她视为难以分割的一部分。
范如琛震动地望住她,无法置信。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哑声问。
她是在拿青春跟他赌,赌他的心,赌她的不改初衷。
值得吗?他的表情彷佛如是询问。
值得。她觉得值得。只要有机会拥有他,她就想试,他心上的那个位置,对她而言极珍贵,范大哥、琤琤,能够被他放在心上珍视的人,都那么幸福,让他用生命守护,一旦认定了,就是一生一世。
她也想走进他心里,无论多辛苦,她都愿意。
手臂上发炎的伤口隐隐作痛,她撑着昏沈的脑袋倒向他,抬手抱住。「拜托,一下就好,至少不要在这个时候泼我冷水。」
他没有推开,扶住病中虚软的身体,垂眸凝视她。
「范如琛,我爱你。」即使被拒绝,一次、两次,她还是会毅力不挠地持续告白,至少现在她明白,他下讨厌这些。
这是认识他的第二年,流着泪,爱得好辛苦,他眼里依然没有她。可是,已经陷得太深的她,还是不想放弃——
☆☆☆
到了认识范如琛的第三年,范家门槛已经快要被她踩平了,琤琤喊二嫂早就喊得习惯又顺口,有时她来遇到范大哥在厨房,接锅铲也接得很自然,范家的饭碗捧得稳稳的,完全不被归类在客人行列。
只有那个男人,还是没表示什么。
无所谓,她岳姗姗别的没有,就是时间多、耐性够!
第6章(2)
「喂,这一段我看不太懂,翻译一下。」
埋首翻译稿的范如琛抬眼,将视线移到她指的段落大致看了几行。
是一段描写男主角情感转折的心理戏。
有时她更明目张胆,直接指着主角的示爱句子叫他翻译。
最好她真的看不懂,要是连那句被全天下恋人讲到熟烂的句子都看不懂,他怀疑她得从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开始重修。
「是什么意思?」她眨眨慧黠的明眸问道。
他微窘,言辞闪烁地轻咳了声。「我也不太懂,要查查字典。」
「是吗?」她笑笑地不以为意,由着他去装傻。
开始接罗曼史的稿件翻译是半年前,那时,刚好秦浩民出版社那里,需要定期的罗曼史稿件翻译人员,问她有没适合的人,她立刻就想到范如琛。
老是接触那种杀人弃尸又充满城府心计的书籍,再健康的思想都要看得心理扭曲了,多看看爱情罗曼史,看能不能潜移默化一下,多点风花雪月的细胞,也看看身边的她。
「女人,心机真重。」何必生吐槽她。
对了,提到何必生,她不得不说,她相当意外他居然会与琤琤走在一块儿,她压根儿都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原来他喜欢琤琤这种像瓷玉娃娃、灵气秀净的女孩子,她还以为这个鲁男子最受不了女人,尤其是这种需要小心翼翼呵护、力道重一点会怕捏碎、说话大声一点就会被他吓哭的女孩子呢!
看他把琤琤宝贝得要死的模样,她就觉得好笑,认识这个人这么久,也不曾见他为哪个女人伤神、费心讨好过。
阿生的人格她是信得过的,如果是由他来守护琤琤的话,她想,琤琤必然会很幸福。
在这方面,她绝对力挺哥儿们。
只是,她没想到,将近一年没与范如琛争吵的她,会为了这件事,再次与他闹僵,许久不曾对她说过重话的他,甚至对她撂话说:「你只是个外人,当然可以说得很轻松,反正最后被辜负、受伤的不是你妹妹!」
她很气!这个范如琛,真的非常有将她惹毛的本事。
她气得好些天不去找他,满腔郁闷无处排解,又一通电话call何必生出来陪她拚酒。
好歹她也是为了他的事才和范如琛闹翻,陪她哭一哭不为过吧?
「王八蛋!他居然说这是他家的事,与我无关耶!」所以琤琤那声二嫂是喊假的,她疼琤琤、爱琤琤也是在爱心酸的就是了?她也希望琤琤幸福啊!混蛋!
忙了三年,人家还是把她当外人,界线画得清清楚楚。
心情恶劣地连续干掉了三罐啤酒,何必生看不下去了。
「那是气话吧,吵架本来就没好话。」替未来二舅子说句话,巴结一下。
「他不相信我,连我全力担保的朋友都不相信!」三年的努力,白搭!
「有啦,他有信啦,他最后还是让我进他家门了。」是看她的面子喔,这样有没有比较欣慰一点了?
岳姗姗极度心理不平衡地呛他。「你入赘啊,进什么家门!」
「如果琤琤喜欢的话,要入赘也、也是可以啦……」他不反对喔!
光是那句话,就够她踹死他一百次。
马的!居然在失恋的人面前摆出甜蜜小闺男的死样子,他还是人吗?
何必生发现,她根本是吞了炸药,他今晚不管讲什么都错,失恋的女人果然很青番,还是他家温柔乖巧的小琤琤最可爱,哪像这个没气质的番婆……
「何必生,给我收起你淫荡的表情,要想心上人回家再想!」当她的面要什么甜蜜啊,存心讽刺她把个男人把了三年还把不到就是了?
不,他要更正,连不说话也有事。
算了,这颗炸药是范如琛喂食的,没理由被炸的人是他,他决定了——各人造业各人担!
☆☆☆
收完最后一通甜蜜简讯的琤琤,带着满足的笑容乖乖睡觉去了,大哥不晓得为什么,最近也好晚才回来。范如琛回到房中,一室静悄悄。
看了看床头钟,十一点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