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绿梅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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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依的是对的事,如今厉风行硬推着小姑娘入火坑,这儿是她的地盘,说什么也不能放任他为所欲为。

  「我不做蚀本生意。」厉风行淡淡一瞥,扫过绿梅因怒气而微红的娇容,脸上的得意一闪即逝。

  「我只是不收,你哪儿做了蚀本生意了?」绿梅背过身,扶起跪在地上的丫头们,没瞧见厉风行与阿升在空中交换的眼神,似乎藏了什么诡计。

  「买了无用,便是蚀本。」厉风行刻意指向脸色发青的丫头们,双目不移地锁住绿梅的反应。

  他就是要激起她压抑许久的自我。

  当然,他也要得到让他满意的结果。

  「你……你……」绿梅搜寻脑海半天,找不着适合的词句能有力地反驳他。厉风行在商言商的本事竟拿来欺侮姑娘家,羞也不羞!「那我买下她们四个总可以了吧?」

  「可以。由迎春阁主事买下,当然可以。」厉风行话中有话,特别强调迎春阁三个大字,好让绿梅能够在顷刻间明白他意指为何。

  「你……」绿梅双手指甲陷入柔软的掌心里,恨不得往他脸上招呼两拳,让他知道个性再温驯的猫儿也是有脾气的。「总之,她们不能待在迎春阁里。」

  就算素行再良好的姑娘,一旦待过青楼,身上就有道消不去的烙痕,光是他人鄙视的眼神就够让人失去活下去的力量,这个男人懂是不懂严重性呀!倘若今天跪在这里的是他亲妹子,看他还能如此狠绝吗!

  「那好,一人三杖,逐出——」

  「厉风行!」绿梅气得跺脚,娇嗔的模样完全巅覆过往他对妻子的既有印象。「我不管!我不收下她们,也不准你打,不准就是不准!」

  阿升与花富甲不觉倒吸一口凉气,不知该竖起拇指称赞绿梅的勇敢,竟敢如此对厉风行说话,还是哀悼绿梅不知死活的行为。

  相较于他们两个的臆测,厉风行显得相当冷静自持,心里头却是暗潮汹涌。

  她是在同他撒娇还是撒泼?

  「我不做蚀本生意。」厉风行刻意背过绿梅,丝丝暖意化了他脸上的冷冽,为她。「妳拿什么换?」

  「我……好!那厉公子想要什么?请开出条件。」绿梅定定地望着他伟岸的背影,总有股不小心把自己卖了的悔意堵在心上。

  「好,那就……」厉风行略一停顿,深深地牵引着众人的好奇;待他回过身来,缓缓地吐出接下来的字,绿梅已经来不及阻止。

  「我、要、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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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妳。这句话多引人窦疑!结果只是要她别在他到来之前离开迎春阁。

  那四个小姑娘是离开这儿了,可却也多了两名不速之客,成天在绿梅眼前走过来晃过去的,虽然不是很碍眼,也够让她头疼的了。

  以往两人还是夫妻时,多半时间不见夫婿身影;现在离异了,却是天天见面。以往在厉府,见面不出三句话,厉风行便窝到书房直到就寝时分才回来;现在不管她在做什么,只要他出现在迎春阁里,一回头便会发现他只离她一步远。

  幸好他不再追问她的过往,这倒让她松了一口气。

  「桑嬷嬷,今年染坊新染的湖水绿及赤玫瑰花色极美,帮姊妹们各添两件新衣;还有铅粉雪花膏,该买的、该置的都别少。另外,姊妹们要寄回家的家用也别忘了。」绿梅一一交代,心底多少盘算着该为桑嬷嬷请个帮手,免得待她处理的事务过多,一忙就给忘了。

  「是。」听完绿梅交代的事项后,桑嬷嬷便领了几个花娘离去。

  通常绿梅只需交代下去,自然有人会替她办好,其余时间不是教其它花娘弹琴,就是待在房里看书、画图,但绿梅已经持续近一个月不到开业不回房。

  起因便是那行径令人捉摸不定的厉爷厉风行。绿梅总不好把他引回房吧?所以这阵子,她都在大厅或二楼陪他,直到他离开迎春阁为止。

  算一算,也该到他返家的时候了。

  「喝。」

  厉风行放了一碗鸡汤到绿梅眼前,热气氤氲;绿梅微微地蹙眉,却还是拿起调羹,一口一口地轻啜鸡汤。

  鸡腿肉炖得软嫩顺口,调羹轻轻一拨就是一块鸡肉,滋味更是说不出的好。

  不过,接连喝上个四、五天,即使再最美味的食物也会形同嚼蜡。

  若非这也是条件之一,绿梅说什么也不会听话地喝完这碗蜡油……

  「你也该回去了吧?」绿梅拿起手绢轻拭嘴角,偷偷地望着堆在他眼前的账册,少说也有十来本。厉家家大业大,若不是厉老爷从小教导厉风行,将他带在身边学着谈生意,恐怕一接下厉府的家业,不是忙得焦头烂额就是损失泰半生意。

  「回哪?」厉风行处理着账册,头也没抬。现下都是由商队的人为他谈生意,除非有蛮缠的商家对合同干改万改,还是不肯同意合作才需要他出面。

  「回厉府呀。你不是每四个月就回家一趟?而且厉老夫人下个月生辰,你是长子,自然得回去。」绿梅盘算着该送什么寿礼才好,毕竟婆媳一场,送些贺礼也是应该。而且每逢长辈生辰,厉风行也会多待上几天再离家。

  这次他回去,短时间内应不会上锡安了吧,至少在这一、两年内。

  厉风行停下笔,抬头望向绿梅,由他眼底发出的异样光采熠熠生辉,如夜空高挂的星子闪烁,吸引路人伫足观望。

  而她,就是那个路人……

  他……为何要这样看她?绿梅的心思百转千折。

  两人不知对看了多久,一丝丝莫名情愫悄然滋长,直到阿升紧捏着一封书信,朝二楼他们的方向奔来,才熄灭这把奇妙的火炬。

  「主子、主子!府里捎来家书一封。」阿升双手呈上书信,不明白为何气氛会如此诡谲,却也不敢逾越主仆界线,开口询问。

  厉风行摊开信一看。没想到绿梅还记得厉老夫人的生辰,着实让他吃惊。

  不事姑舅……好一个不事姑舅!

  厉风行微瞇了眼,掐皱了信纸。绿梅不禁好奇上头写的内容,竟能让他悄悄地变了脸色。

  「照办。」略看了两、三行,厉风行便把家书交给阿升处理。除了开头提到目前家里的情况外,其它皆是府中女眷要求的衣料饰品、水粉胭脂。

  「是,小的这就去办。」阿升接过信后转身离去,边走边看,不禁咋舌府中三位小姐列出的项目,整整三页呀!

  反观绿梅,一身淡绿色衣裳素雅别致,唇上点了些好看的胭脂,除了发上簪的黄玉珠钗外,再无其它显眼醒目的贵重珠宝。

  「绿梅。」厉风行轻唤趁他读信时偷走他一本账册的小偷。

  虽然他准桑嬷嬷与绿梅商量事宜,但过目账册的事他可还不许,看来是闷坏了这小东西。

  「嗯?」原以为厉风行会花上时间吩咐阿升准备回府的事,她无事可做,只好借来一本账册解闷,没想到竟被他理帐的方式吸引。

  厉风行,她不得不佩服。

  「妳要同我一道回府吗?」

  「吓!」

  冷不防的,绿梅吓得账册都掉了。他到底懂不懂自己说了什么呀?

  可他的样子看来又没异状。

  「别说笑了,我谨记自己的身分。」一想到厉府,绿梅杏眸又添上一抹哀愁。她想也不敢想有天能再度踏上那片土地、阻挡在眼前的会是怎样伤人的话语,尤其知道她现下的身分后,又会有多少嘲笑攻击她。

  两人再度相对无语。绿梅心底有多苦他是不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当一个人失去活下去的信心,却又必须活下去、卑微地活下去;厌恶自己的身分,却无法改变时,心里会藏着多大的冲突与矛盾。

  真的很苦。同样,也需要极大的勇气。

  这是绿梅的勇敢,像朵破雪迎春的坚韧花朵。

  绿梅假意研读账册,其实一个字儿也没看到眼里去,单纯的只想躲避厉风行的目光——那抹富饶兴味的目光。

  「主子……主子,有……有人找你。」去而复返的阿升手里依旧拿着信,似乎还没回到商队歇脚的地方,又赶紧折了回来。

  「谁?」

  「夏家长公子夏谨言。」

  再度听闻这个名字,绿梅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戒慎惶恐由眼底倾泄而出,快要将她整个人淹没,抓着账本的手改抓纤细的手臂,轻颤着,像是无法忘怀的旧时梦魇回身压向了她。

  「绿梅,别怕。」厉风行绕过桌子,不留空隙地抱紧她,轻吻着她的额头,试图为她驱走惧意。绿梅丝毫不察他的举动,任由着厉风行将她抱回房里,为她脱去鞋袜安置上床。「绿梅,在这等我回来。」

  临走前,他特意交代桑嬷嬷派个人看着绿梅。幸好今日红筠不需弹琴,才让厉风行无后顾之忧地前去会夏谨言。

  半个月前,他撤了与夏家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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