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的尽头是一扇木门,门上有一把锁,沅湘拿出钥匙试了试,锁戛然而开。
她推开门的手有些颤抖,害怕会看到什么骇人的东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个站在窗口的高挑妇人,她身上被一条精致且坚固的银链子绑缚住。
妇人的发是白的,间杂着几根黑发。
听见有人进来,妇人一脸不善地瞪着来人,目光凶狠。
「谁让妳来的?!」她的姿态很高傲,口气中满含仇恨。
沅湘硬着头皮答道:「我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
妇人脸上不时闪过疑惑和敌视,最后得意地笑了起来,「妳知道我是谁吗?」
沅湘在她可怕的笑声中微微发抖,直觉即将从妇人口中说出的,必定是极为可怕的话。
「我是邑南国的王妃端木纭,皇甫向远的妻子,皇甫宣维的母亲!」
端木纭举起身上的链子,嘿嘿笑了起来,「我的链子很长很漂亮吧?哈哈……」她的笑声愈来愈大,拉扯着身上的银链,反而惹来自己的不适。
她恨恨地垂下手,朝沅湘喝道:「看什么?!还不滚?」
沅湘的脚彷佛生了根,怎么也动不了。她看着眼前这个恐怖的妇人,不禁想着这个人是不是疯了?
沅湘戒备的眼神看在端木纭眼里,又是一阵冷笑,「怎么,怕了?我是个疯子,妳不知道吗?他们不敢告诉妳是不是?那个男人把我逼疯了,却不肯让别人说我疯了!把我关在这里,别人就不知道了吗?皇甫向远,来看看啊!这个女人说我疯了!你快来杀了她啊……皇甫向远,你这个混蛋!」端木纭的表情混合着恐怖和兴奋,白发随风飘了起来,显得格外恐怖。
沅湘一步步后退。她真的疯了吗?
沅湘不敢肯定。端木纭说起话来是那么清楚,一点也不像疯了,但她的样子怎么会那么可怕,哪里有王妃的气质和风范?
端木纭和皇甫向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沅湘逃命似的夺门而出,竟然忘了将门锁上。
端木纭冷冰冰的声音说道:「妳最好把门锁上,不然被发现了,妳会受罚的。皇甫向远从来都不会手软。」
沅湘的脚步戛然而止,她艰难地转过身,站在门口,看着浑身充满仇恨的女人瞪着自己,彷佛要将她的身体瞪出几个血窟窿。
她颤抖着手关上门,掩住门里那个疯狂的笑声。
锁怎么也锁不上,沅湘急得额头直冒汗。
「慢点,别慌,这个时间没有人会来的。」门里,端木纭冷酷的声音穿透沅湘的耳膜。
她渐渐地镇定下来,终于锁好了门。
不敢再多看一眼,她飞也似的逃离。
宣维,你要我看的就是这个吗?为什么?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急急地在风中奔跑着,散了一头的发,衣服像是被风撕扯着,想要扯离她的身上。
沅湘急着要找到皇甫宣维,却忘了这个时候他不在寝宫。
一路奔来,逢人便问:「宣维在哪儿?宣维在哪儿?」
被她拉住的人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不肯说。
沅湘放开那人,重又跑向前去。她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只知道一直跑,一心想着只有回到宣维身边,才能摆脱那个女人可怕的笑声。
「妳在找皇甫宣维吗?」一个女孩拦住沅湘。她披着一件红色的披风,笑脸如花,一张秀丽温柔的脸因一双英挺的眉少了几许柔和,却增添了她的魅力,混合着女子的柔情和男子刚强的魅力。
沅湘点着头,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说是女孩,实际上应该比她还大一些吧?她的衣服不是邑南的样式,发式也和这里的人不一样,应该不是邑南的人。
沅湘摇摇头,想绕开她往前走。
「站住。」那个女孩喊住她,「再过去就是国王的议事厅了,我劝妳还是不要过去得好,这里的国王很讨厌女人的吧?」
沅湘根本听不进她的话,绕过她就向前跑。
「妳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威严的声音喝道,侍卫立刻上前拦下她。
沅湘定神一看,是皇甫向远!
她的心骇然狂跳起来,小声回答:「我迷了路。」
皇甫向远冷笑道:「迷路?妳在耍我吗?」
她连忙摇着头,忽然想起腰带中藏着的钥匙,若是被皇甫向远发现了,定会连累宣维的。她的双手不自觉地往腰间护去。
此举看在皇甫向远眼中非常可疑,立即命人上前搜查她的腰带,当拿出那把钥匙时,沅湘的脸色已然白如鬼。
皇甫向远一看到那把形状熟悉的钥匙,脸色陡变,阴狠地问道:「妳去过了?」
沅湘抖得如风中落叶,无法答话。
皇甫向远当她默认了,冷笑道:「天堂有路妳不去,地狱无门妳偏闯进来。今天我就不信还有谁救得了妳!来人,带走!」
侍卫们上前架起沅湘,将她的嘴堵上,拖着往皇甫向远的寝宫去了。
举凡看到的人都被警告不许泄漏半个字,如有违背者,抄家灭族。
「燕儿!」一个男人从回廊的尽头折了出来,朗声喊着那一直淡笑着旁观的红衣女孩。
燕儿转身,灿烂地笑道:「易,快过来!」
黑衣的白易麟皱眉问道:「出什么事了?刚才很吵。」
燕儿扬扬眉,「我们去见识一下皇甫向远的手段。」说着,挽起有些不悦的白易麟走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沅湘被带进皇甫向远的寝宫,自然不会是座上客。她被人押着坐在皇甫向远对面的椅子上,等待发落。
「宣维让妳去了那地方?」皇甫向远冷硬地问。
沅湘睁大了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妳不承认也没关系,会给妳钥匙的只有可能是宣维。」皇甫向远靠坐在椅子上,「妳难道不知道以妳的身分,根本没资格靠近那里吗?」
沅湘虚弱地反驳,「我是宣维的妻子。」
他脸色一变,「没有我的承认,妳永远都不会是!」
「可是宣维要我。」
皇甫向远不屑地说道:「他不会要妳的,他是那个疯女人的儿子,和那个疯女人一样朝三暮四!」
沅湘猛地发现这时的皇甫向远和高塔里的女人一样,疯狂而不可理喻。
皇甫向远忽然倾身向前,笑了起来,「我想看看妳的肚子里有没有我的孙子。」说着,召来一旁的御医,命令道:「检查一下。」
御医面无表情地上前为沅湘把脉。
沅湘慌乱地想,若真的有了孩子,皇甫向远会夺走那孩子,赶走她吗?她不想失去自己的孩子,更不想离开宣维啊!
御医沉吟半晌,皇甫向远等得不耐烦,吼道:「快说!」
御医慌忙答道:「她的脉象比较微弱,应该、应该是有喜了。」
皇甫向远喜上眉梢,吩咐道:「去,熬碗堕胎药来。」
沅湘先是一喜,又是一忧,奋力挣扎起来。
皇甫向远走到她面前,笑道:「为什么要挣扎呢?这样不是很好吗?没了这孩子,妳就可以留在宣维身边了,我答应过他的。」
她惊恐地看着他,那男人得意的眼神分明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要将她赶尽杀绝,跟着她的孩子一起死去!
皇甫向远命人用绳索将她紧紧地绑在椅子上,让她无法挣扎。一碗黑漆漆的药端到她面前,皇甫向远一把住她的下巴,把药灌了进去。
沅湘痛哭失声,无望地挣扎着。
药滑下喉咙的时候,她几乎要绝望了。她拚命地咳着,想将那点药咳出去。她不能喝下去,下能让这东西毁掉她的孩子!
她甚至还不知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啊!
谁来救救她?她的喉咙已经咳哑了,发不出声音。
浓浓的绝望笼罩住她,几乎要将她击垮。
鲜血缓缓地从腿间流出来,一点点将她全身的力气抽走。绝望中,她想起了涟漪,还有她幽幽道出的话。
她很快就会和涟漪一样了吗?
「王,她昏过去了。」御医察看了下,上前禀报。
皇甫向远将手中还剩一大半的药递给侍从,「撬开她的嘴,让她全部喝下去。」
御医连忙说道:「王,万万不可啊!」他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沅湘已然被鲜红染红的裙襬,「再喝下去她会没命的!」
皇甫向远一脚踹开他,狞笑道:「我就是要她死!」
御医不敢再多说什么,默默地为那椅上昏迷不醒的女子祈祷着。
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可敬的王,她是你的犯人吗?」
皇甫向远十分不快,但当看到来人是贵宾黑陵国的第一公主时,收敛了脾气道:「她是我邑南的奴隶,叛逆犯上,还胆敢怀了主人的孩子,我正在处置她。」
燕儿「哦」了一声,随意地走过去,拨开沅湘额前的乱发,仔细地审视着她苍白的脸,惊异地说道:「易,她把嘴唇都咬破了呢!」
黑陵国的将军,公主的护卫白易麟,跟在她身后道:「不赶快救她的话,她会死的。」
燕儿瞥了他一眼,「你可怜她吗?那我偏不救她!」
皇甫向远听着有些不高兴。虽然黑陵国兵力强盛,不宜得罪,但这个小公主也太目中无人了吧?「这是我的家事,两位不必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