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心诚意,因为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
“不再考虑看看吗?”
“心意己决,不必考虑。”拓都罗多坚定地道。
“既然你无心,我也不必急著宣告继承人。”莫也顿原以为这样的利诱可以留住他 ,未料他志不在此。
他究竟想要什么?他越来越不懂儿子的心思了,只是心中仍旧希望最后他能改变心 意。
“我要走了。”拓都罗多心里记挂著莲香,不想停留太久。
“先让父王为你洗尘,好好招待你一番,我已吩咐厨子宰了羊只要为你庆贺。”
“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不便久留。”
“这……不是你的家吗?”失望已明显地挂在莫也顿的脸上,自己的儿子变得如此 生疏,他不是没有责任。
“恕儿臣……不孝!”拓都罗多不会再眷恋这片土地。并非和它没有感情,而是他 的心已系念在另一个人身上,为了两人的幸福,他必须舍弃这里。
“你……还会回来吗?”语意苍凉落寞,他明白将要失去这个儿子了。
“或许吧!”平静无波的语气,似乎不带任何感情。
“你还怪父王吗?”
“不,因为我已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标。”他抢了父亲的女人,原是存著报复心理, 如今面对一个年已半百的老人,他还能铁石心肠吗?
错误已成,但他无悔,只因他是真心爱著莲香。
莫也顿不再多言,平日凌厉的目光已变得暗淡无神,可见他此刻的怅然。
儿子的刚毅性格他是心知肚明的,自己因一时大意失察,才会造成父子间的裂痕, 看样子是很难弥补回来了。
“我会再回来看你。”淡淡地留下一句稍有温情的话,拓都罗多毫不恋栈地踏出毡 帐。
在他跃上马背,拉著缰绳策马离去时,随即有一道身影紧随其后,而他毫无发觉。
???拓都罗多这一趟冒险的查访总算有收获了。以前对父亲的种种误解和憎恨算 已云淡风轻,所以一路上他心情极佳,今后他不再被仇恨和阴暗的心所笼罩,他可以带 著莲香轻松地走了。
一回山洞,莲香兴奋地迎视他,感觉他整个人变得更神采飞扬和意气风发,心里猜 测他一定带回来了什么好消息。
“今天探出了什么吗?”几天前得知他和单于的关系,内心的震惊非同小可,如果 单于知道自己的儿子抢了他的女人将会如何?随即又想,一个区区小女子怎能和自己的 亲生儿子相比?即使事后知道此事,单于应不会怪罪他才是。
“我已和单于亲自谈过了。”说这话时,拓都罗多的神情显得轻松多了,不再像之 前仿佛覆盖著一层阴影般的紧绷和灰暗。
“看样子你们父子之间的误会应该化解了,恭喜你!”她心里为他高兴,她不希望 他陷入仇恨的深渊而痛苦挣扎。
“嗯,希望事实如他所言。”他想了一下立即拥抱她,喃喃低语:“接下来我担心 他会抢走你,所以我们必须准备一下赶快离开这里。”
“我们要去哪里?”莲香担心他的身份已曝光,万一他们落入单于手里,肯定又是 一番波折。
好不容易他们父子才言归于好,若是再为她而反目成仇,她的罪过可大了。
“我们隐姓埋名,到友邦国偏远的山村去,匈奴不是久留之地。”为了捍卫佳人, 他要尽量避去是非。在单于解开他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后,他可以毫无怨尤地舍弃王位 和这里了。
“但是你带著我太醒目,何况单于始终没有放弃寻找我的踪迹。”
“所以我们得趁天亮时赶路,你的骑术可以了吧?”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让他们犹豫 ,相信这几日的训练加上她原有的基础,行远路应该不成问题才是。
“没问题,只是……”莲香心中就是无来由的感到不宁,总觉他和单于见面能这么 顺利回来似乎不太正常。
“既然没问题就赶快准备吧!”话完,拓都罗多没有浪费时间,马上开始打包东西 。
“对,只要我穿上匈奴服就可避免引人注意,何况我的匈奴语也不差,应该可以暂 时唬唬人才是。”事到如今她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不久,两人大约都准备好了。
出发前拓都罗多握著她的柔荑,缓缓吁了一口气道:“这一会儿要辛苦你了。”
意思已摆明她必须跟他开始流浪奔波了。只要离开匈奴,他们两人才有未来、才能 另筑美丽的家园。
莲香对于骑马和匈奴语原本就有一点基础,似乎要来西域和亲的公主,事先都得接 受最基本的训练,再加上这几日他的指导和勤练,让她收获不少。
匈奴人不但是在马上打天下,一切衣食所需也必须靠狩猎来获得,身为匈奴妻子都 必须懂得这些,这也是拓都罗多急著教她的原因之一。
“我把自己的身心都交给你了,以后即使是水深火热的日子,我们也只能一起面对 和克服。”她靠进他怀里依恋著,此时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量被自己遗忘的使命。
“好,在天亮之前即刻赶路。”
两人背著简单的行囊,各自跃上马背并辔而驰,一起向山坡下疾行。直到接近山下 的草原时,眼前灯火闪烁的景象让他们俩瞠目结舌。
只见前方有数百骑兵,个个衣甲鲜明,雄壮威武坐在马上,看样子早就等候他们多 时。
“是你!克里莫皋!”拓都罗多一眼就看出为首领军的人,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 弟,不觉十分诧异。
他好像对自己的行动早已了若指掌。
这些骑兵行到近处,霍地分立两旁,让出一条路。
克里莫皋英姿勃发的坐在马上,露出一个邪恶的俊美笑容,神情得意地道:“恭迎 王兄回营!”
拓都罗多眯起黑眸,神色极为不悦。“我才和父王辞别不久,为什么要我回营?”
“王兄离家已有三年,情分怎变得如此淡薄?只是匆匆见了父王一面就离去,可知 父王这几年想你想得紧啊!”克里莫皋话中带有酸意。
“该说的我都说了,请你让路!”他把去路堵住,故意只让出一条通往单于庭方向 的路来,此事非比寻常。
“抱歉,这是父王的命令,他舍不得让你走。”克里莫皋虚伪地道。
言语尽是嗳味又暗藏狡猾得意,拓都罗多明白他的居心叵测。
明明父王不再勉强他留下,怎可能又临时改变主意?
“除非他亲自来见我,并且亲口对我说,否则我不相信。”
“王兄,你三更半夜带著佳人行色匆匆,不知可是赶著什么事呢?”克里莫皋转开 话题,把注意力集中在莲香身上。“这位姑娘真是出尘绝色,看样子不太像是我们匈奴 人。”
“不关你的事!让路!”拓都罗多心中已熊熊燃起怒火,气他在这个节骨眼跑来找 碴。
“你真的不相信这是父王的命令?”克里莫皋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我说过,除非他亲自现身挡住我的去路。”否则他不会听他的片面之词。
“唉!也难怪,你刚回来不久,或许还搞不清状况。父王为了莲香公主的失踪心情 不是很好,而且她关系著汉朝和匈奴的友好关系,为了此事匈奴边界也开始戒备森严, 只要是行动可疑的男子或女子都必须抓起来审查。”
拓都罗多和莲香闻言莫不相顾失色,克里莫皋话中有话,仿佛他己洞察出什么。
但他立刻保持镇静,须臾又恢复自若的神态,悠然地道:“父王要你办的事与我何 干?”
“当然有关!”他不怀好意地转向莲香,上下仔细的打量著她。“这女子不像本地 人,实在可疑,所以她必须接受审查。”
“别太过分!”拓都罗多再也按捺不住脾气,他高扬著浓眉,怒道:“我不想与你 计较,你却得寸进尺!”
“你怎能如此说我?这是父王的命令,我怎敢违抗?即使是自家人,只要他的行动 可疑都要接受盘查!”笑里藏刀的克里莫皋,得意地准备将他一军。
“除非你心虚,否则这个女子一定得接受调查!”他又进逼一步,不让他有逃避的 机会。“你敢是不敢?”
“没有这个必要!只要父王相信我就好。”拓都罗多根本不怕他的威胁,当然也不 必迁就他。
“只怕父王这会不再相信你了。”这话像是铁证般的笃定,克里莫皋收起伪装的笑 容,登时毫不顾忌的露出阴狠的目光。
“你……什么意思?”拓都罗多讶然地看著他。
“因为你的行动可疑,这名女子的来历更可疑。”
“你凭什么这么说!”他咬牙地道。
克里莫皋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在笑他自以为聪明,假使没有把握的事,他克里 莫皋从不会给自己制造难堪。
“凭你们在山洞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