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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聊的打个呵欠。多恐怖!我已经看透了我的一生。

  “晓月,跟人家聊聊天啊。”

  “聊什么?”我赖皮的继续赖在母亲肩膀上。

  “聊聊你们的人生、未来之类的。”

  “那有什么好聊的?我的人生没有意外,就算明天在床上暴毙,我也可以预料我的葬礼是什么模样。”我笑起来,想起刚刚在我脑中闪过的未来,克制不住地抖动肩膀。

  “你这孩子,真疯了,在楷元面前也这么放肆。”妈妈嘴巴上骂我,却没有将我推开的意思,她向对面的容楷元笑:“楷元,晓月就是这副爱撒娇的个性,又有点任性,你叫她向东走她就绝对往西,以后你可要多包容她。”

  “伯母,这当然。”容楷元微笑,他正看着我,脸上有坦然的笑容。

  才见第一眼就迫不及待地做出承诺,我格外对他反感起来。除非他对我一见钟情,否则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希冀平步青云的男人,我就算多一条胳膊,他也会包容;谁叫我家有钱。

  我瞪他一眼,他也瞧见了,却不以为意地继续对我笑。

  天啊!爸妈到底从哪边找来这男人?轻佻随便,眼神盯着人不肯放开。

  我比较起今天早上那个坚定傲然的眼光,心中一阵黯然。我的生活太过平淡无奇,所以那危险的光芒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飞蛾扑火说不定就是如此;生活太过惨澹,所以宁可死在那一堆火光当中,至死无悔。

  第二章

  那张一直被我藏在口袋、不时伸手进去捏紧的白纸,在我再度拿出来之时已经满是绉褶。

  趴在床上,我把纸摊开,看上面龙飞凤舞的艺术家字迹。

  苏承先,这是他的名字。

  我有一些些失望;他的名字并不特殊,比今晚见到的容楷元还平凡。

  承先启后,又是一个套着现成字样取成的名字。

  妈妈跟女佣一起进来,女佣走进更衣室,将送洗回来的衣服一件件挂上,而妈妈看着我笑。

  “晓月,你觉得容楷元怎样?”

  “什么怎样?”我偷偷的把纸条塞在枕头底下,藏着秘密的感觉让我的嘴角弯起来,罪恶感与刺激交杂。

  “有什么感觉不感觉的?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大家坐在一桌吃贩已经是修了十几年的缘分,要进一步请再修行百年。那人连说话都不会,只会瞧着我拼命笑,说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你这孩子,讨厌见生人的个性不改,这辈子要怎么过下去?总不能不嫁人吧?我看容楷元个性不错,学历、家世都不错,你再考虑看看。”

  母亲前脚刚走,晓雪后脚就踏了进来。亮片上衣,配上一条破了几个洞、裤脚拉着须的牛仔裤;如果不说,还不知道哪条道上的古惑女混进来。我不认同的摇摇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绝对是被那个小混混传染的。

  “大姐,你今天去相亲?”她一屁股坐上我的床,眼睛咕溜溜的转。

  “人嘛,总需要繁衍的,人类之生命在延续宇宙继起之生命。”我往床上一倒,侧身看她,眼睛眯眯笑。“咦?你今天在家?没跟那……那男的出去?”

  对于那小流氓,我老是想不出形容词,绞尽脑汁之后,只能用“那男的”来代替。

  “总要在家做做样子吧。爸、妈虽然不管我,但太常出去了,他们又不是笨蛋,总会起疑心,现在玩得正高兴,不想他们打坏了我的兴致。”谈恋爱被小妹说得像游戏,我不喜欢她的态度。

  “晓雪,别见一个换一个,爱情要长久经营,做出了选择就要好好维持下去。”

  “大姐,你那什么二十世纪的观念啊?爱情是需要比较的,趁年轻有本钱,当然要精挑细选;人就活这短短数十年,谁要花时间精力去经营一个不适合自己的男人?、等到发现那男人已经无药可救,自己又已经老得没钱钓下一个,那多吃亏?只要眼光准,下一个男人会更好,没听过吗?”晓雪不在乎的说,那神气、那语调都十足任性,偏偏她的一张脸俏皮又可爱,教人难以对她生气。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反正怎么都好,你就是不要把那男的往家里带,省得爸妈发飙。”

  “是,我知道!其实,他也没那么糟糕啦……你们个个都狗眼看人低……”晓雪嘟囔着走出去。

  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当然觉得自己的男友好;但据我所知,那男人不过在一家小餐厅当服务生,晚上去上夜校,离爸妈的标准就像地球与人马座的距离,起码有几百万光年。我摇摇头,伸手又把那张白纸掏出来。

  过几天去找表姐吧!介绍这个男人给她,让她看一看这个苏承先的作品。

  那样一个有孤高气质的男人,我很想知道他的作品会是何种感觉。

  * * *

  住山上有一个好处——空气清新冰冷;盛夏中,即使冷气停了,我依然蒙头大睡。

  最近几天因为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与狂想,,常兴奋到半夜才人眠,所以睡眠不足,母亲大人进房来招呼我出门的时候,我还在床上挣扎。

  “晓月,快起来,跟妈咪出去吃个中饭。”

  “不要不要。”我在床上打滚挣扎,抵死不从。“妈咪,你自己去吧,我没有睡八个小时活不下去,求求你大慈大悲饶我一命。”

  “晓月,哪个人家女儿跟你一样娇生惯养的?”母亲含笑,过来帮我捶捶肩膀,捏捏脖子。“有没有清醒一点?快起来,陪你可怜孤单的老妈妈出去走走。”

  妈妈连骂都不骂我一下,让我不好意思起来;我爬了两下,窝进母亲的怀里,抱住她的腰。

  “妈咪,要去哪里啊?”

  妈妈摸着我的头发,帮我顺了几下。

  “到沈香亭去吃顿午餐。”

  “沈香亭”是家里常去的一家中式餐厅,母亲对沈香亭的燕窝情有独钟,每个月总要拉着我去吃上一次两次。

  “午餐就吃燕窝会不会太补了一点?我怕吃一吃流出鼻血。”我苦着一张脸给母亲看。

  “有福不会享!不喜欢吃炖的,我叫师傅帮你做冰糖燕窝。”

  “我怕下辈子会投胎成为燕子,在梁下筑巢,每筑一次就被摘走一次,最后口水掺着血丝,仍不放弃,筑出来的巢透着鲜红色,至死方休。”我用血燕的故事吓母亲。

  她轻拍了一下我的脸。

  “瞧你这孩子胡说八道的,一起床就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快准备准备!”

  一个小时之后,我挽着母亲的手走进沈香亭的大门。

  站在柜台旁边等侍者带位时,一道身影从餐厅里面闪了过来。

  那是容楷元,他带着期待的表情直直往我们这边走来,嘴里说着:“伯母,你们也来吃饭?”

  这叫不叫冤家路窄?

  他在问什么笨问题啊?不来吃饭难道是来赏花吗?

  我瞪他一下,又把眼光转回来看着母亲,她慈祥的脸上是一副欢喜的笑容。

  母亲说道:“楷元,真巧,居然在这边遇到你。”

  啊!我心思一转,这该不会是设好的圈套,拉着我一起跳进来?

  容楷元眼睛看着我,心不在焉地对母亲说:“是、是啊!”

  真巧?巧在哪里?台北这么大、餐厅这么多,就刚刚好在这家沈香亭碰到?说给鬼听都不信。

  我嘟起嘴巴闷声不吭,听他们两个人演戏。

  “一起坐,有个伴也好说话。”

  “伯母,不会太打扰你们吧?”

  “不会、不会!”

  “我去跟我的同事打声招呼,告诉他们我碰到熟人。”没想到演一场戏还拉了几个同事来演啊?我嘴角偏一偏,啊哈!想当东床快婿可真花足了重本。

  他果真不客气地凑过来三个人一桌,母亲坐下来对容楷元又是一阵亲昵的盘问。问题不外乎薪水多少、几栋房子、结婚喜欢何种形式、未来想要几个小孩等等。

  容楷元很客气,一一的回答。他虽然跟母亲说话,但他的眼睛一有机会就往我这边瞄。看什么看?!

  这辈子没看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女孩吗?我在心里骂。

  我别的优点没有,但论起长相可有十足的自信。母亲年轻时还选过美呢,虽然没得名,但也是一名标准的美人胚子;生下我们三姐妹,自然一个比一个好看,想想,我得意地咧唇—笑。

  容楷元依然看着我,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你看什么?”我终于忍不住了,瞪着眼睛问他,被这探照灯似的眼光左左右右跟着,实在不舒服。

  他脸上一阵尴尬,把眼睛转回桌上价值不菲的燕窝。

  “没什么!”

  “眼睛直盯着人不放,干什么嘛!”我压低声音抱怨,声音不大,但母亲跟容楷元当然都听得见。

  “晓月,楷元是个老实人,你不要欺负人家。”

  “我欺负他?”我嘟起嘴巴,是谁睡眠不足还被拉下山来吃这没味道的燕窝?还要陪一个不认识的人说话?是谁欺负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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