惧。
在这动荡的时代里,若瑞要求自己要以冷静的态度来处理任何紧急状况,这是生存
的必然条件。其实她的内心对死亡早已不再惧怕,要不是为了母亲,她会选择在乱世中
结束自己的生命。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上天保佑,可别是日本军才好。”母亲神色惊慌,口中念念有词。
君瑞搂紧颤抖的母亲,示意她别出声,只是屏息等待着。
老天真是捉弄人!一个日本军人发现了她们,朝这里走来。
“大人,别杀我们,求求你……”母亲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哀求着。
君瑞知道,这日本军人要杀她们是轻而易举的事。只要他轻轻一扣扳机,她和母亲
便成了枪杆下的亡魂。
她并不想做任何死前的挣扎,对日本人她只有满腹仇恨想要发泄,对这样的生命她
早已毫无眷恋。但自己死不足惜,看着母亲苦苦求饶、对死亡是如此恐惧,地也只能瞠
大双眼瞪着日本军人,而不能做些什么。
日本军人却迟迟没有动作。
君瑞以为日本军人有意用死亡来折磨她们,好多看看母亲求饶的可怜模样,不禁怒
火中烧。
“可恶的日本鬼子!要杀就快动手吧!”
君瑞愤怒地喊了出来。不料日本军人却猛然跪倒在地,脸上净是痛苦的表情。
母亲吓得紧靠着君瑞直发抖。君瑞仔细地打量那人,却发现他的腿部竟然血流如注……
“妈,别怕,这个人受伤了。”君瑞低声安抚着母亲。
战争是无情的,敌人的死亡就是自己的存活。君瑞和母亲的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但
是她们仍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静静等待着,或许他会就这样死去……
但是日本军人并没有死,却也似乎无视于她们母女俩的存在。他开始挪动自己的身
子,缓缓移靠到墙边,然后把枪摆在身旁,遂闭上了眼睛,一动也不动。
这是一个好机会,君瑞心想。
“妈,等他睡沉了,我就过去偷他的枪。”君瑞小声地说道。
“太危险了,万一……”
母亲当然不愿君瑞去冒这个险,毕竟她是母亲仅剩的唯一依靠。
“妈,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们只有死路一条。放手一搏,或许我们还有生存的机
会。”君瑞心意已决。
时间不知经过多久,那人还是一动也不动地闭着眼睛。
该是采取行动的时候了,君瑞小心翼翼地爬了过去,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好不容易
到了那人身旁,伸手要抓起地上那把枪时……
“做什么!”那人大喝一声,一把就将君瑞的手压在地上。
君瑞虽然有些惊吓,却未曾求饶,只是直直地看着那人,那人竟也没有发怒,就这
样看着君瑞;彼此目光复杂地交织,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
母亲见情势不对,连忙跪在地上又是求饶又是赔不是,求他放过君瑞:“大人,求
求你大发慈悲,放过我的女儿,求求你……”
“妈,别求他!这些日本禽兽是没有人性的。”君瑞愤怒地转向日本军人:“要杀
要剐随便你,快动手吧。”
日本军人伸手拿起地上的枪对着君瑞,用一口不怎么流利的中文向母亲说:“要你
女儿活命可以,你出去帮我找些外伤药和食物来。”
“好好,我现在就去。”母亲连忙起身,连滚带爬就要往外走。
“妈,外头大危险了,你不要出去!”君瑞不愿让母亲出去冒险,只得转过身向他
哀求道:“让我丢,我知道哪里可以找到你要的东西。”
他把枪口移向她母亲:“好吧。你母亲留在这儿,你出去找吃的东西。”
“妈,您放心。我很快就回来。”君瑞临走之前向母亲保证。
“君瑞……”母亲噙着泪,慢慢放开拉着她的手。
为了不让母亲受到伤害,无论如何君瑞也要找到东西回来。她的身影很快地消失不
见。
日本军人叹了口气,其实他并无意为难她们,要不是君瑞威胁到他的性命,他也不
想这么做。唉!也许这一切也只能怪这场无情的战争吧。
“伯母,您也歇一会吧。”他对君瑞的母亲说,便又闭着眼睛休息了。
他是在对我说话吗?母亲心里十分纳闷。但她此刻根本无心去想,唯一挂心的就是
君瑞的安危。
时间在母亲的祈祷中慢慢逝去……
突然,日本军人倏地睁开双眼,迅速地拿起枪;外头传来一阵不明的声音……
君瑞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她手里捧着些东西平安地回来了。
“你要的食物和药我都找来了。”君瑞把东西摆在他面前后,便和母亲坐回墙边。
他将大部分的食物挪了出来,朝她们比了比:“这些东西你们拿去吃。”
君瑞和母亲先是一楞,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日本军人为什么会如此待我们?君瑞实在想不通也猜不透。
在这种烽火连天之秋,君瑞也顾不得所谓的“不食嗟来食”,何况母亲也真的需要
吃些食物来补充体力。
君瑞缓缓地靠近他的身边取食物,却感觉这人的眼神并不如想象中的凶狠、残暴,
反而净是慈悲与无奈。
这个日本军人竟有这般的神情……,君瑞自心里泛起一丝怜悯。
当君瑞拿起食物起身之际,突然发现他背部有好几道极深的刀伤,而且鲜血直流,
君瑞心头一阵抽搐。
“喂,我帮你背后上些药吧。”君瑞冷冷地说道。
日本军人惊讶地看着君瑞。虽然她的语气还是一贯的冷淡,眼里却闪过一丝怜悯之
情。
“好,谢谢。”他满是感激地说道。
君瑞拿起药,却不知从何着手。那些伤痕有的几乎是血肉模糊,君瑞甚至不敢正视
那些伤口。
“请动手吧,我可以忍受的。”他说。
君瑞把药小心地喷洒在伤口上,心也跟着不断地抽痛着。日本军人背对着她,却没
有发出一声呻吟或哀嚎。
不愧是个军人,竟然可以忍受这样的痛,君瑞开始打心底敬佩这位军人。
但是,她的心里又响起一个声音:这是杀害千千万万同胞的日本军人啊!无论如何
都不可以对他心软的!
“腿伤的部分你自己上药吧。”君瑞把药递给他,便回到母亲身边。
其实他已经很感激君瑞为他所做的一切了。他拿起药在腿部涂抹着,显得有些吃力。
“你怎么不帮他把药上好呢?”母亲似乎有些责备君瑞的无情。
“妈,别忘了,他可是我们的敌人。”君瑞提醒母亲。
“君瑞,他并不像其它日本军那么没有人性,见人就任意砍杀。妈妈看得出来,这
个孩子心地善良,你难道看不出他眼神有几许无奈吗?或许这场战争也不是他所希望的
啊。”母亲见他吃力擦着药的模样,不禁低声为他说话。
听了母亲这番话,君瑞心中的仇恨一点一滴地消失了。她明白,这一切的灾害与不
幸,并不是眼前这个日本军人的错,或许他也和自己一样,都是这场战争的受害者啊。
君瑞渐渐地改变对他的态度。往后两天,他们和平共处在这个隐密的地方。
君瑞主动帮他上药,他则以一口不流利的中文道谢,也和她们开始交谈了起来,他
说他叫乔本,原来还是个学生,他也谈着他的家人,他的故乡……
就这样,他们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近。
母亲果然没错,乔本并不是个凶残之人。他谈吐文雅、温和有礼,和她们所见的日
本军大不相同;同样也迫于战争,离乡背井在外,却又受了重伤才躲到这里。
君瑞几乎已经忘记他是日本军人的事实了。
“小心!有人来了。”乔本听到外头有些风吹草动,赶紧叫君瑞和她母亲藏了起来,
拿起枪以防万一。
是两个日本军人朝这里走来。
乔本松了口气,向前与他们交谈着。
君瑞听不懂日语,不过从他们的表情及肢体动作来看,他们一定很高兴在此地碰面。
突然,那两人发现她们母女俩,其中一个立刻举起枪对着她们。
“不!”乔本竟推开他的伙伴。
君瑞见他们激烈地讨论着,或者应该说争吵较为恰当,可能就是为了她们母女俩的
事。
不知争论了多久,乔本似乎说服了他的伙伴。
“我必须离开了,谢谢你们这几天来的照顾。”乔本向君瑞和她的母亲深深地一鞠
躬。
“保重,孩子。”母亲的语气充满了慈爱。
“你们也是。”他又是深深地一鞠躬。
君瑞沉默地不说话。没有人知道这场战争还会持续多久,将来又会有什么样的遭遇?
她不敢想,也不愿去想,心中却突然有种莫名的不舍悄悄浮现。
乔本和同伴相偕离去。
君瑞母女俩望着他的背影离去。就在这一剎那,他的一个同伴却突然一转身,用枪
瞄准母亲……
枪声砰然响起。母亲孱弱的身躯应声倒下。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乔本根本来不及阻止他的伙伴。他一面焦急地喊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