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寻得相知相守的伴侣是一生中最难得的幸运,司空与严冰心的幸福是向上天赌来的,很庆幸有情人终成了眷属。
严冰心掩嘴轻笑,浸润在爱情之中,从前的冷冽气息渐渐被温暖取代。「我与宇才正聊到你呢。」
「我?」管少阳指着自己。擅于卜卦的司空不可能无端地提起他……
难不成他最近真的有事?
「快告诉我!」
少阳的个性还是如此耐不住,一听到想知道的事,精神全来了。司空宇也不道破,只是摇头轻笑。
「又来了,啥都不透露,只一径儿地笑!」管少阳瞪了他一眼,接过严冰心递上的香茗,啜了口后才又道:「怎么司空这性子一点都没变哪!一定是妳太纵容他了。唉……娶得娇妻不如娶一知己,最教人妒羡的是你这小子鱼与熊掌都兼得啦!」
「羡慕吗?」严冰心倒完了茶品,边啜饮边微笑地逗着他。
「是,我很羡慕!」奇怪,怎么该变的人没变,倒是这气死人的性子被严冰心学了个十足十?管少阳没好气地咕哝。
「不必太钦羡别人,不该你的送到你面前仍会错失;而该是你的,想躲都躲不了。」司空宇怡然自得地抚琴,神情十分愉悦。
「等等!」管少阳听出了弦外之音。
司空的话里有玄机!
「你方才说的是?」他急急问道。
「我说了什么吗?」难得兴起了玩笑的兴致,司空宇很自在地享受着。
「司空!」他都快闷死了,司空宇还逗他着玩!
「你还是这么急躁。」严冰心掩嘴轻笑。管少阳的个性率直不喜掩饰,会表现出这么心烦的模样,看来他这几日真是困扰极了。
「少阳,你相信宇吗?」
管少阳一派服气的表情。
「当然信!」怎么可能不信!先别说司空宇天生的直觉总是奇准,再加后天修为的观象排卦能力,但……「唉!妳又不是不了解司空的性子,他若不愿吐露,谁都逼不了。」
「方才,我为了你排了个生辰……」一反常态,司空宇缓缓说道:「近日来,你将有大事缠身。」
「哦?」管少阳一时反应不过来。
不寻常!真的不寻常!平时就算他死缠活赖,司空总是以一句「天机不可泄露」把他堵得死死的,这次怎会那么干脆?
「我会有什么事发生?难不成是劫数?」管少阳胡乱猜测道。
严冰心闻言噗哧一笑。
「劫数……或许哟。」要知道,桃花太多,也会酿成灾难呀。
「喂喂!究竟什么事?你们夫妻俩搞得我精神紧张了!」管少阳难掩心头不安。
司空宇但笑不语,站起身走出亭外。
管少阳双手环胸等待好友未竟之语。「你……别一径地望着天边啊!」神秘兮兮的,若非与自己切身有关,他才不会在这儿傻傻地破坏人家夫妻谈心。
静凝了许久,司空宇才轻道:「东风吹来,绿柳拂水,相映在夕照余晖之下,美如一幅人间仙境。」
管少阳没好气。「这落日彩云就算是美景,也天天都有,不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吧?」现在他心里正烦恼着,看什么都是白搭啦!
「稍安勿躁,我这不是要说了吗!」司空宇摇头叹道:「落日彩云是天天都有,可却日日不同哪!瞧,你不觉今日的特别不同吗?」
管少阳不感兴趣地顺着好友所指之处望去。
「不就是夕阳余晖,会有什么不同--」蓦地,他住了口。「咦?你没说我还没发现,今天的夕照好象有些奇异。」
虽是落日,却居中不西落,余晖相映在缱绻的霞云上,弥漫一股诡异的红艳光华……这样的情景太炫目,渐渐地,管少阳感觉自己的神智似被吸入那层层叠叠的霞光中……
「绝景让你看傻了眼?」司空宇拍了拍好友的肩,唤回他冥游的神智。
「你无缘无故提起天色,一定有其道理。快告诉我,这代表什么?」管少阳急道。
「还不懂吗?」司空宇突然笑出声,眉宇间满是戏谑。「日正当中,而红云绕日,以我之见,你管少阳红鸾星将动了。」
「什么?!」管少阳大惊。「你开玩笑的吧?」
怎么可能!当初就是为了躲避继承家业及那桩儿戏婚约,他才离家远避江南,今日司空竟告诉他他红鸾星动……那岂不是代表多年来逃离的苦心将白费了?
「这不是件好事吗?怎么你听闻之后一副大难临头的表情?」严冰心不解。
管少阳朝她摆了摆手。「唉,妳不懂……这是很复杂的前尘往事,总说一句--我不想夺人所爱就是了。」怎么办?他开始头痛了。
照道理说,他已离家多年,除了与少数几人有秘密联络外,音讯全无的他应该不会被老家的人找到才是,除非有人出卖他!
现下他脑中就有两个极不可靠的人选,一是他敬爱的兄长,另一个就是挂名的未婚妻--席吹雪。
难不成,大哥已经看不过他耽误吹雪的年华,亲自来逮他了?以他那忠孝两全的个性,极有可能牺牲自己的爱情来成全爹对他的期望。
不不不……管少阳愈想愈心惊,不能让那些有心人得逞,否则不就太对不起自己及好兄弟了?
「我看,此地不宜久留。司空,替我转告城主,今年巡视商行的工作就交给我了,没有一年半载我不会回来--」
他边走边说道,突然又想到一件事--
「还有,这段期间若有人找我,就说我归期不定,不用等了!」
严冰心看着愈来愈远的身影,心里不禁有些担忧。
「少阳就这样逃走,不要紧吗?」
司空宇轻啜口香茗,似是心中有数。
「妳放心,要说命运啊,没人比我们更了解它的无常了,不是吗?」
该来的挡不住,注定失去的亦留不了啊。
「说的也是。」严冰心忆及两人曾有的过往,唇边浮现微笑。
命运哪,可不是能任意驱使的……
时近清明,雨虽纷纷落,却仍是挡不住市坊繁荣的景象。在京城虹桥的两侧站满了许多应节观景的游人,一艘艘巨帆驶近,形成一幅既热闹又壮观的景致。
扮成男装的黎夜儿随着人群被挤上虹桥,看着眼前的万头钻动,原本寻人的辛劳已被惊叹所取代。
站在虹桥上,夜儿首次看到河海的广阔,这种眼界开阔的感觉是在江陵时无法体会的。
震撼哪!
「人说京城繁荣异常,果然是真的,在这么热闹的地方生活久了,也难怪倦鸟不知返。」连她都被这繁荣的景观吸引,又何须多疑阳哥哥的心理?
虽然这么想,可不代表她赞同他的行为。
再怎么说,耽误女子青春的罪过不小,男方迟迟不出面了结婚事,对待嫁闺女的名誉是一种非常大的中伤,难不成真等到雪表姊长伴青灯时才来后悔吗?
想到这儿,黎夜儿心中不免烦恼。
早先,雪表姊叫她至影飞城寻访,却得知阳哥哥比她早一步离开了此地;接着,一对神仙美春似的夫妇语带神秘地告诉她到京城最热闹的地方找,必定能手到擒来。
可是,这京城如此广大,每个地方都人山人海,叫她往何处去呀?
「唉……为什么你要离开呢?」黎夜儿解下腰际的青纱绣袋,满腹疑惑地喃喃自语。
绣袋里的冰琐璃是阳哥哥随身之物,当初她跑回房中为他取出,满心以为可以再寻回从前的快乐时光,谁知当她气喘吁吁跑回亭子时,早已失去他的踪影;年幼的她既难过又伤心,她是如此相信他啊!
多年来,她一直想问他这个让自己挥之不去的疑惑--
他,究竟为了什么必须不告而别,且一去了无音讯?
日复一日的时光飞逝,十多年匆匆而过,记忆里的阳哥哥早已成了一抹模糊的记忆,她亦早已记不清他的模样。
想想也是,当年他离家时自己年纪尚小,对于可以记挂的回忆并不多,除了冰琐璃,那是她唯一可以凭念他的牵系……
由于黎夜儿太专心于缅怀过往,以致忘了自己身在桥上,一不注意,就被后头抢看画舫的人们撞了下,冰琐璃眼看就要掉落桥下--
糟糕!那可是阳哥哥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啊!
夜儿没有多想,直觉地身往前倾,伸长双手在千钧一发的那一刻接住了它。
「还好……」她小心翼翼地捧着它。
黎夜儿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另一波人潮将她挤到桥边,在旋身时她竟踢到了地上的石块--
「啊--」
扑通一声,四周突然静音,继而响起漫天大喊的救人声。
第二章
管少阳悠闲地撑着油纸伞,在细雨纷纷的清明时节里散步。
自由自在的感觉真好!就连飘雨不断也觉得另有一番特别的美感。离开影飞城十来天,他沿途欣赏这江南的美景,顺便巡视商行,走走停停之中,又去拜访了几个红粉知己叙叙旧情,不但不觉劳累,反而过得惬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