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上午,“华竖楼”传来的阵阵巨响,令每一个听到的仆人心惊肉跳;在奔相走告之下,整座鹰府很快便又静得连根针掉在地都听得见了。
第九章
“……我啊来找石敏,姐姐妳可别想歪了,虽然听说他长得一副令人神魂颠倒的相貌,
但我的心可已经许给了容哥,不会再变了。妳知道这附近有哪一个市集,比较有多一些的新
鲜玩意儿,姐姐可不可以告诉我?我来这中原那么久了,可还没见过几个市集呢,总是来去
匆匆,每次都看不见好玩的。听说京城的‘雪片酥’香腻滑口,我也没吃过,若是可以带上
一盒回去给娘、大嬷吃,也许她们就不会生气了。姐姐妳有吃过什么比较特别的糕饼点心,
告诉我好不好……”
够了!够了!哪里来的小蛮婆,吵死人了!那该死的“闇阎王”竟留了这么一个吵死人
的守卫,要不是被点了穴道,一定把她的嘴封起来,真是吵死人了!
王安双眼瞪大如铜铃般,狠狠地看向那从哪个城里该有什么名品点心,到自己和“闇阎
王”相遇说个不停的女孩,期望她能因看到自己明显的不悦而停止她自“闇阎王”离去后就
未停过的嘴巴。
该死的她!浑然未觉嘴一张又叽哩呱啦倒出一堆话来。投降!投降!“闇阎王”,拜托
你赶快回来吧!
“所以当容哥答应和我一道时,我还高兴得睡不着觉,就怕他又诓我,自己一个人先走
。要是这样,那我一定会再追到他,然后……容哥!”
咦?他……他怀里抱的人是……是昀姐!
“呜……呜!呃……呃……啊……”
适容未看王安一眼,迳自抱着昀玑进了内房;而刚还一直说个不停的小蛮婆,这会儿则
是笑嘻嘻地跟着他进去。
“王安!妳……”随后赶来的石敏,惊讶地趋前解救被制住的王安。
适才他正在“涟池”亭子,劝昀玑别再因鹰翊召了歌妓回府中作乐而心伤,说到激昂处
,正打算将鹰翊绑到她面前谢罪时,眼一眨,昀玑已被人带走,急忙之间也无法通知鹰翊,
便追了过来。
好不容易被解开穴道的王安,气愤地要站起身来找“闇阎王”算帐,却因血路滞碍不顺
软倒在石敏怀中。
“该死,你……你别乱摸!”
眼看美人在怀,这节骨眼石敏也不免心情一松。“好好,我是君子妳知道的嘛!所以只
会用口,而不用手。”调笑的在王安气嘟嘟的脸上香了一吻,才将她扶上椅中坐好。
“你……”王安又羞又喜,要再开口骂他,却因那一吻而泛着甜味制住了。
“容哥,你看他们多相亲相爱!我也要……”后头高亢撒赖的女声唤回石敏两人的注意
力。
赶到内房,只见适容俯身床头,不知在对昀玑做些什么,而一旁的女孩则一脸红扑扑看
着冲进来的两人。
“喂!你是石敏吧?”
石敏不去理会叫他的女孩,大步一跨就要拉开适容。
“石敏小心!”
“再动,我杀。”适容平板的声音传达浓重的杀意,虽背对着石敏,但一手已拿住随手
从床头捏下的木片,顺势对准离石敏几步的王安。
“尊驾是谁?”
“我?你是问我吗?”一旁的女孩接过石敏的问话,“我叫金离筝,是容哥的妻子。”
王安趋近石敏小声的说:“她是来找你的。”说完眼睛便紧盯着好不容易又现身的“闇
阎王”,这次决不能再让他脱逃!心中暗誓道。
石敏展开他最具杀伤力的笑容看着金离筝。
“金姑娘和妳这位不知如何称呼的夫婿,找石某有什么事?”
“是我找你,又不是他找你,容哥他是来找昀玑的哦!”金离筝说完也露出不输对方亲
切的一笑。“我啊,是送信来的,咦?信呢?”
东摸西摸、南翻北找,金离筝在自己身上四处找不着,抬头看适容,即见他手上拿着封
信。
“在这儿。喏,你的。”
石敏疑惑地接过,却不急着拆。
“多谢金姑娘,可否告知是哪一位托妳送信?”
“欸,你看不就知道了,真啰嗦!”金离筝性子一起,不再理会两人,坐到适容身旁。
“哇,这昀玑好美喔!容哥,你哪一天也帮我做个跟你一样的面具,我带着到街上逛,就不
会有人认得出……啊!干什么?”
“说,石行在哪里?!”石敏一看完信,便怒气满怀地上前捉起金离筝。
“有话用说的,别动手。”一旁,适容伸手一格一推,将石敏推离床前三步远。
紧盯着他的王安,前一秒还满眼青衣儒袍,下一秒则惊愕的看着昀玑。
“昀姐!她……”
石敏一听,也跟着看向床上昀玑。
“你对昀玑做了什么?”
“妳还有话要说吗?”适容不理会呆愕的两人,低头问着金离筝。
“喂,石敏,”金离筝等石敏注意她,才说:“石行要我告诉你,他过得很快乐,就这
样了。”
“他在何处?我要见他!”石敏激动地踏前一步,这信带来了失散多年兄弟的死讯,却
没有断了石敏寻亲的念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哪。
娇小的身躯贴近适容。“他已经埋在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了,所以你不要再问了嘛!石
行可没说你这么烦。”金离筝烦躁地跺了跺脚。
“告诉我在哪里,我要带他回来!”石敏固执地又问。
金离筝白眼一翻,嘴巴一撇,抛给他一个鬼脸,脸埋进适容怀里,打定主意不再理会他
。
“话说完就走吧。”适容不待石敏再问,身影左拐右弯,已出了两人视线。
“哪里走!”石敏和王安也迅捷地跟上。即将天明的鹰府,就见四道人影飞掠。而从“
芳苑”步出的鹰翊见状也赶紧追上,就怕迟了一步,便要跟昀玑生离。
ΩΩΩΩΩ
“妳是谁?”
几日来她没睡过一次好眠,总是被恶梦惊醒,而身边少了那双抚慰的手臂,更令她不想
沉入梦乡。昨夜靠着适容的帮助,她无梦惊扰得到休憩,一醒来,觉得扰了多时的脑袋已清
醒了许多,尤其抚上适容卸除伪装后的左颊,昀玑的心也跟着清明起来。
唤了锦儿准备热水浴盆,昀玑想洗去这几日的烦忧。
将全身沉入温水中,须臾又露出头来,昀玑带着笑靠在盆边,闭眼爱抚自己肚里成长的
小生命。
为了他,自己必须快活起来,纵使鹰翊不会爱她,她也要将对他的爱用在孩子身上;只
要他没出声赶她,只要还能看见他的身影,只要不遭相思苦痛啮咬,她可以留在鹰府看他对
梅逸的专情,看他流连花丛……
她傻呵!昀玑心知,石敏、适容必定会为这事替她心忧,但适容说了,不愧于自己。是
了,她做的决定,没有愧对自己爱鹰翊的心情。
正视自己的爱情,知道心的归处是让自己安心,而这份爱若是有对方的回应,是双倍的
幸福;没有,就从对方身影偷分一点幸福吧!
轻微的男性气息袭进飘送花香的鼻间,蝶翼似的眼廉掀开,缥缈烟雾中的霸气身影,映
入该是波纹不兴的眼中。
但,因他声音而搅着的心,又是为何?
“魏昀玑。”
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张因热气红扑的脸是昀玑!不是啊,他的妻应是有着半边伤残的脸,而非这张丽质倾
城容颜。
在“芳苑”遭受那青衣儒士折磨与奚落,忍受急慌失去的心情,是为了这张已不再熟悉
的脸容吗?追赶离去人影时的煎熬,与赶回时的喜乐,是为了依旧冷凝的这双杏眸吗?
那抹沉静的笑是因那人而发吗?那浸在晨光发亮的容颜是为那人吗?
他该开口问的,猜测只会折磨自己。但要问什么?妳的爱是属于别人的吗?妳会毫不留
恋地随他而去吗?妳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只要一点就好……
“是啊,魏昀玑,哈哈!好,真好,我千挑万选的,竟是四川前首富的女儿!四川龙岩
,魏家二姝,清艳双绝,世间倾城。日光耀曜,魏女如何,德容言功,难以为珠……我早该
想到的。”
听鹰翊口中唸出当时休弃她的曹家所作来嘲弄她的歌,僵凝在脸上的笑转而成了灿燃的
怒气。
“好好,我也真有眼光,挑了个只会听信坊间流言的无耻之徒!”
“我再无耻,又哪里抵得过妳的!”鹰翊气极,上前捉起昀玑,触手的滑腻香柔扰动他
内心深处的怜爱。
金光闪耀满眼的出水芙蓉,抖颤着雪白嫩瓣诱引,其上的娇丽红蕊,更是频频招手;鹰
翊不只以眼钦慕,更想用嘴亲嚐馥郁津露。
热切的眼神像是锁一样禁锢昀玑的行动,来不及防备的心骤然被关进理智之中。
“不,你回‘芳苑’去,别来扰我。”
对上的眼除了清晰可见的欲情,还有一大半她不明了的情感。
“错了,我们无耻对无耻,绝配。”鹰翊堵上昀玑还要抗拒的嘴,连日来的所有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