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啁——”她无头绪的、心慌在看到通往内室通道上,一具趴伏的尸体而散爆开来,涓涓的血漫流成一道血河……
凄厉的尖叫划破即将到来的黎明。
是福伯!
她硬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和决堤的泪,快速地跨过福伯的身子,往内室冲去。“爹!夏喜!回答我啊!”
爹呢?怎么没听见他的声音?还在休息吗?还是逃出去了呢?
她的唇不住的颤抖,这屋里像是积了万年寒雪一般,冷得她五脏六腑开始翻搅。
爹——到底在哪里?
终于,她的视线定在前方不远的一个人影。
他的一个身子还坐卧在床内,但上半身已虚软垂落在外,身上还密布大大小小的刀痕,飞溅的血花四处,血似乎已经渐凝……
这房里没有打斗的痕迹,表示所有的人都是在无预警的情况下被杀害的。
“爹——”蓝绫撕心裂肺地大喊,奔至床前,拼了命摇晃床上已然气绝的老人。
“爹——你睁开眼看我啊!我是绫儿,我回来了,爹,你醒醒啊!”这凄厉的哭喊却再也唤不回至爱的亲人。
她的泪狂涌而出,好像没有止尽似的,紧咬着的唇边,她感觉到了咸咸的……是泪和着血的滋味,在喉咙里渐渐漫开……
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啊,她那无缘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便因为难产而过世了,这十八年采她依附着强壮的爹爹,渐渐长大。
他,就如同她顶上的一片天,覆盖着年幼的她。
如今,好不容易到她可以报答他恩情的时候,这美梦竟然……硬生生地被打碎了。
一瞬间,她的所有努力全化为乌有。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她颤抖的小手轻轻地,合上了父亲死不瞑目的双眼,他眼里的惊惧教她深深怨恨。
是谁?竟狠心下这样的毒手?
泪不争气地流下,浸湿了好大一片衣襟,她举起袖擦了又擦,泪却仿佛怎样也擦不干。
这场血案,剜出了她的泪,更剜出她复仇的决心。
血债血偿,她空洞的眼神终于进出一道光芒。
不管如何困难,她都誓死也要揪出这最终的凶手。
不管如何——
※ ※ ※ ※ ※ ※ ※ ※ ※
齐浩天轻轻地走进来,方才门外凌乱的景象和尸体,已让他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他在看到跪坐在床炕的蓝绫时,轻唤出声: “蓝绫。”
她没有回头。
于是他绕到她的前方,看到她将蓝晋的尸首枕在自己的腿上,一双眼只是木然地盯在远处的一点。
他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仿佛也感受到她心里的痛楚,略带些微的哽咽说:“把伯父交给我吧,蓝绫。”
这些年来,他一直把蓝晋当成自己亲生的爹一样,所以他感同身受。
他伸手要去接过蓝晋的尸身,却清楚地感受到蓝绫明显的抗拒。
她不愿意放开她的父亲。
即使是他死了
“别这样,蓝绫,我是浩天啊!你清醒一点好吗?”
眼看她像放逐了自己的灵魂一般,他紧张地死命摇晃她。
他只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将会在她无止尽的悲伤自责中,失去她这个人。
“伯父已经去世了,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杀害他们的人才是,而不是像你这样只会伤心难过而已。”他不得已说了重话,希望她能够明白。
她那娇弱的身子已经担负了太多的责任,他不知道她还撑得下去吗?
闻言,蓝绫的身子震了一下。
很显然的,他的话已发挥了功用,她抬起眼睫,那里头虽然悲伤依旧,但已不再是一片茫然。
“……你追到刚才那两人了吗?”她仰起凄绝的面孔问,泪痕犹湿。
他摇摇头。
方才那两人轻功太厉害,一下子便远远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
“是吗?”她只是默默地低下头垂泪,仿如无意识地拿手去轻触父亲已经冰冷的脸颊,一次又一次的。
齐浩天看着眼前他心爱的女人,第一次发现,她,竟然这么的娇小,极需要人呵护的模样。
“相信我,为了你,我一定会找出杀害你全家的凶手。”情绪一拔,他激动地将她纳入了怀中,传达他坚定的决心。
他不要看她这样子啊!
这样美好的女子,要是继续这么心死下去,势必是要枯萎的了。
蓝绫在他坚实的拥抱中缓缓地闭上了眼。
直到这一刻感受到齐浩天的存在时,她才确定自己还活在这世上。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已经超出她所能负荷,如果,她能随着他们一起去该有多好?
留她一个人独活这世界太无情,也太沉重了。
“相信我,你不是一个人。”齐浩天的声音从顶上传来,而他清晰平稳的心跳声让她心情稳定了下来。
“浩天哥,帮我个忙好吗?”良久,她强制压抑住自己的悲恸,缓缓地离开他的怀抱恳求道。
“什么事?”他怜惜地看着她,心疼她哭红肿的双眸。
只是,蓦地她的眼神化成两道寒冰,凛冽的没有半分暖意,令他一惊。
“教我武功,还有,别阻止我报仇。”她愤恨地说。
※ ※ ※ ※ ※ ※ ※ ※ ※
这日,虽正值春,但风却吹得狂。
在齐家的老树下,蓝绫小小的身影正笨拙地使着短剑,想要穿刺正随风飘落的树叶。
她的脸上没有感情,沉沉的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她的喜乐,早在血案发生那天离开了她的躯体。
“咻!咻!”冷风刮着她的面颊,扬起阵阵粉红,她没注意自己不够暖的穿着,只一意想要学会使用这把短刀。
浩天哥一早就往衙门去了,这桩灭门血案太过诡奇,就连衙门至今都找不到半点的蛛丝马迹。
看来凶手是精心的策划了这场血案,到底是谁和她蓝家有这般的深仇大恨?
眼看这如老牛拖车的办案速度,她知晓,这仇,只能等着她自己来报了。
浩天哥说,学会使这把短刀,他才肯教她更进一步的功夫,所以她不能放弃,即使风这么冷,刀割伤她的手臂,划破她的脸颊,她都要坚持下去。
她瘦弱的身子在纷飞的树叶中显得分外单薄,也分外让人心怜。
“穿上吧!”
季扬飞的声音在后头蓦地响起,蓝绫冷不防吓了一跳,回过身正巧撞到一堵温热的胸膛。
她抬起头,眼泪不争气的迅速泛满眼眶,都这些日了,他才想到要来看她。
他弯下身替她将盖在她肩上的衾袍拉紧,双臂将她圈住在怀中,阻止她瑟缩打颤的身体。
该死!她竟消瘦如此之多?
他的大掌滑过她的脸颊,那已不再丰盈的颊还隐隐有泪湿的痕迹,碰巧,一淌泪滑落……
他摊开手掌,接住她晶莹的泪,唇轻吻上她带湿的眉眼。
他好想她。
这几日,大哥竟莫名地派他到城外去处理一些生 意上的事,平常两人就算同住一个宅子里也鲜有交谈,这次他主动交派他工作,还是第一回。
更何况时间紧迫,他谁也来不及通知的就赶赴出城打理一切,这其间,他在每个相思难熬的夜晚想着她,屈指数着何时能见到她。
终于,棘手的问题已告一段落,他今早才一跨进门,就听见总管来报,说是齐浩天已找了他数回,他这才了解蓝家发生的惨案。
马不停蹄的又赶到齐浩天这儿,竟发现她的小女人一个人无依的在大树底下练剑,他的心也跟着拧了。
本来,他还气她为何不来投靠他,反而奔向齐浩天的怀抱,难道对她来说,齐浩天比他还让她信赖?
长久以来,他虽不说,但齐浩天却一直是他心里头的一个疙瘩。
他看得出浩天爱她,也看得出他们俩之间长久深厚的情感,他无法介入,所以才觉得不安。
如今,他的不安更深了。
他怕她会因此离开他,而成为浩天的人。
但是,一看到她可怜的模样,他却气不起来了。
“别哭。”他将她轻抱至怀中搂住,以舌密密舔去她眼角沁出的泪,好想将她的痛楚转移到自己身上。
“你还记得我?”蓝绫抬起幽怨的眼睫,那卷翘的睫上还犹挂着泪珠儿。
她从没想过要怨他呵!
但这回,他的不闻不问是真的伤透了她的心。
“不是的,这些日子我正巧出城办事,直到今天早上才回来,也不知道——”他急欲解释,却被她打断。
“别说了。”蓝绫已经疲累得再也不想听他的解释了。
以谎言包裹的谎言是最不真实的,听再多也于事无补。
季扬飞忽略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哀伤,以为她能体会,遂不再多言,开始细细地审视怀中的她。
“你瘦了许多。”他的心疼毫无掩饰的写在眼里。
“这些日子发生太多事了,我哪里吃得下?”她低低地说。
一方面是因为难过,一方面是因为……无止尽的思念他。
“吃不下也得吃啊!否则你的身体怎么受得了?”他的口气转为责备,气她如此不爱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