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只要她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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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点宿舍晚自习,杜缘筝把搜集到的鸡鸭牛羊的照片全摊在桌上。她和其他同学都一样要接受许多的考试和临床手术的测验,每个人都有可能被抽签抽中,然后与班上最优秀的唐敏一起参加全省农科技艺竞赛。

  季晓慧最怕的是血片制作,那种把抽自动物身上的血,均匀抹在载玻片上的实验,对季晓慧而言是可怕的恶梦。季晓慧每次以显微镜观察血片,总是找不到血小板,红血球也叠在一起。

  而杜缘筝最怕的是要从老师准备的几十张幻灯片里—一认出禽畜的品种。像经常在电视广告中出现的荷兰牛连徐胤书都认得出来,根本不必刻意去记特征,但遇到绵羊杜缘筝就头大了,因为绵羊即使是不同品种,却又长得极像,让她真是怕极了这些原本应该付人喜欢的动物。

  “真讨厌,这些小东西为什么要长得那么像?它们为什么不多长一只角,或者长出不同颜色的毛咧?”杜缘筝忍不住嘀嘀咕咕。“全都是一团毛茸茸白惨惨的,连头上的角也都是卷曲像蚊香。谁让绵羊长这样?真是太没创意了。”

  室友全都知道缘筝的唠叨不是没有原因,所以都没有干涉她,让她在那自言自语。杜缘筝转头望向男生宿舍三楼某间寝室的窗口,徐胤书正在埋头苦思,他要代表学校参加县内学生组的英文作文比赛。

  也许是感应到缘筝的目光焦距在自己的身上,徐胤书也转头望向女生宿舍三楼,看见缘筝拿着厚厚的课本敲自己的头,徐胤书明白这是她念书念到快发疯的意思,徐胤书于是比手划脚,脸上拧眉瞪眼,逗缘筝发笑。

  两人在各自的寝室窗口前朝对方扮鬼脸,一会儿笑得狡黠,一会儿又笑得甜蜜。看在谁的眼里,都觉得这是对欢欢喜喜的冤家,只是缘筝当局者迷,不知自己对待徐胤书的态度已不像只是个普通交情的学姐了。

  九点钟一到,晚自习在各楼层中队长的哨音中结束,在晚点名之后,杜缘筝和一群女住宿生在楼下等待着每晚都会准时开着小发财车到男生宿舍门口前卖消夜的热狗叔叔。

  车子如往常般准时到来,男女住宿生涌向去挑选自己想吃的零食。杜缘筝买了巧克力派,一转身,就看见徐胤书也拿着相同的食物准备付帐。

  “胤子,这个给你看。”杜缘筝从学妹手上拿来一本刊物,交给徐胤书。

  徐胤书低头一看,那是一本大学校刊。

  这时,钟思的歌声从二楼窗口传来。男住宿生早就听得很习债,但热狗叔叔却有些受不了:“拜托!他的歌声是很棒,可是能不能请他换别首?”

  徐胤书耸耸肩:“他的打歌期还没过,所以目前为止还没准备另一首歌。”

  徐胤书看着绿筝,两人面对面地苦笑。

  “我要上楼了。”杜缘筝望向男合监的寝室窗口:“不快点回去,你们舍监又要说我们女生故意借着买点心的机会,和你们男生打情骂俏。”

  上学期,男舍监向女舍监指出住宿生在买点心的时候借机约会,女住宿生知道之后便赌气不再买消夜,害热狗叔叔的营业额少了一半。但后来是女生们忍不住饥饿及嘴馋,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又在每晚点名完难时向热狗叔叔报到。

  徐胤书走回寝室,一边吃着巧克力派一边翻阅大学校刊,其中一页缘筝还用桔色莹光笔注明:

  这篇文章是在讨论师生之间该不该谈恋爱?其中影射到的人是何大哥。作者不仅旧事重提,再一次伤害何大哥,而且连我也扯进去,说我年纪太轻,还是学生,不适宜和大自己十岁以上具有教师身份的人交往。师生恋到底是什么大罪?为什么我们不能交往?我们又没有做出不该做的事!

  徐胤书瞄了作者的名字一眼,他曾听缘筝过,此人是何梦禅的同事,对何梦禅向来很不友善。

  “人家规规矩矩谈恋爱,关他们什么事阿?无聊。”徐胤书低声骂了几句,再详读内文。

  这篇文章词句优美,但缺乏中国文学中应有的敦厚气质,诸多的婉转隐喻,却比直接骂人更狠。

  徐胤书很担心像何梦禅这种毫无战斗力的男人怎么受得了这些批评?有了那样的分手经验,何梦禅会不会又如同往常那般怯懦,会不会和缘筝分手?

  “笨蛋!”徐胤书不禁恨骂自己。“我干嘛害怕他们会分手?”

  ※※※

  周六下午,杜缘筝和徐胤书在高雄某家冰店里各点了一客水果圣代。这次是杜缘筝付的帐,因为她要答谢徐胤书整天都在陪她寻找生长在高雄市各公园、街道、花圃里的有毒植物。她已采集几十种标本,收获颇为丰富。

  “昨天啊……”杜缘筝嘴巴动个不停:“我梦见我要代表学校参加农科技艺竞赛,结果我们科主任竟然说本来他还很期待这一届也能拿到好成绩,再次替学校争光的,没想到参赛选手是我,科主任的美梦就粉碎了。什么嘛,这么瞧不起我!”

  虽然只是一个梦,但杜缘筝十分在意,她甚至开始怀疑畜牧科全体师生都有这个想法。

  徐胤书明白缘筝的忧虑是其来有自。这个光荣传统、但也是沉重包袱的冠军头衔,让二年级的学生感受到偌大的压力。

  不只是畜牧科的学生神经紧绷,他还听说家政三的学姐因为受不了严格的训练而和指导老师爆发口角,而普通三的学长夜夜恶梦,甚至严重到白天考试时把原本记得牢牢的知识全忘光。

  三年级学长姐的态度直接影响到二年级学弟妹的心情,即使神经线粗大的杜缘筝也不例外。而徐胤书的因应对策就是——静静听缘筝发牢骚。

  杜缘筝说着说着,终于觉得累了。把情绪垃圾倾倒而出,她觉得愉快,吃进嘴里的冰品也变得更甜。

  看着缘筝吃相可爱,徐胤书使将自己盘中尚未吃过的樱桃圣代拨到绿筝盘中。徐胤书只希望,缘筝能随时保持快乐的心情。

  服务生正在吧台上刨冰,杜缘筝立刻低声对徐胤书说:

  “挫冰,我最讨厌挫冰!你知道吗?星期三我们解剖一只在冷冻很久的山羊,老师还用凿子将山羊储存在瘤胃里被结冻成冰块的绿色牧草给弄得像绿色挫冰。你想想看,一坨挫冰从羊胃里挖出来,你还敢吃吗?”

  真是要命的想像力,明明是两个不同的材料却能被缘筝扯在一块儿,徐胤书顿觉自己已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更恶心的是,”杜缘筝还在滔滔不绝:“我们同学还用锯子锯断山羊的角,那看起来就像巧克力棒,只不过臭了一些。”

  徐胤书看着盘中的巧克力棒:“还好嘛!不是很恶心。”但是,他也不敢再吃巧克力棒了。

  杜缘筝又瞥见服务生在铁冰上面淋上奶油,便道:“恶——那好像我上个礼拜在剖开来亨鸡的头盖骨时,它的脑……”

  “拜托,你别再说了。这里是吃东西的场合。”徐胤书忍不住抗议。再不制止缘筝,她就会矩细靡遗地描述她解剖来亨鸡的过程。徐胤书只听过一次,至今都不敢再吃一口鸡肉。

  还有一次,缘筝向他说明如何以镊子夹出犬只心脏里的心丝虫,徐胤书听完之后不论是什么动物的内脏都不肯再吃。难怪二哥老是要他别和学医的人谈恋爱。

  “嗯……”徐胤书转移话题:“梅花四弄男主角,我现在称之为旗山狂人的人,没有再骚扰你吧?”

  杜缘筝翻白眼:“他写了一封信给我,说我是他‘梦中的爱人’、‘日思夜想的情人’,真是肉麻兮兮。我有个同学是他室友,他竟然天天都和那个男生说,我是他钟思今生注定的新娘。我那个倒楣的同学快被烦死了。”

  徐胤书觉得钟思真古怪,缘筝明明拒绝他两三次了,这怪胎还不死心。徐胤书轻轻往桌上一拍:

  “干脆我去和学长说,我早就很想做学姐的男朋友,他是比不过我的,教他趁早死了心。”

  杜缘筝红着脸望向徐胤书。这男孩,一脸的认真恳挚,没有半丝半毫的赌气意味,她再笨也不能不明白他的心意。更何况他还在白色情人节那天,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他想成为她的情人。而这举动确实在她心中造成冲击。杜绿筝曾经以为,自己快要背叛何梦禅了。

  “你学姐我已经很多人追了,可是钟大情圣也没死心过。”杜绿筝刻意强调“学姐”两个字,她希望徐胤书能把她当长辈看,而不是想要追求她。

  说真的,徐胤书的诚意,令人很难悍然拒绝。若不是有个令她魂索梦系的何梦禅抢在前头,她或许就不会那么努力地想忽视他对她的感情。

  徐胤书很有实力,而且十分坚强果决,他若想要打败情敌,肯定会令人在未战之前就示弱甚至退出。所以,她总是故意要装作迷迷糊糊,不懂他对她有何特殊情谊,她怕徐胤书会打动她的心,影响她与何梦样的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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