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先生的哥哥,是裘家兄弟的最后一人。"茉蒂开始收桌子,另两人也动手帮忙。
"我知道你先生过世多年了,茉蒂。"克雷顿说。
"不必为我难过,他是爱其所爱。"
"此话怎讲?"他跟著走进厨房。
"他有个可怕的嗜好,就是耍飞行特技,"茉蒂默默地注视窗外,"有一次在哈里森的老式飞机秀,他正表演高空急速翻转,"她低下头去猛擦盘子,"引擎突然不动了。"
克雷顿充满关切地握住她的手,"茉蒂……"
"已经很多年了,早忘了那死鬼了."
她把手擦干,转身走回厨房。
"我不是有意要令她难过。"克雷顿看著艾丽说。
"我知道。"艾丽把肉丸子盖上保鲜膜。"她嫁给艾默时,就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了。"
"知道他可能死於飞行意外?"
"不是,而是他身为裘家兄弟之一的风险,裘家兄弟全是梦想家。他们总是要完成不可能达到的目标,甚至不惜冒生命的危险."
"他们兄弟一共有多少人?"
"六人!"艾丽把洗好的碗放进碗橱."赫伯是唯一还活着的人,因为他早在半个世纪前就停止作梦,开始打瞌睡。"
"他为什么停止作梦?"克雷顿笑著递来一只银器。
"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是驻法的陆军首长,当时他爱上当地一个女孩,那时赫伯一心一意想拿到五颗星。有一天,他带著手下出一次危险的任务,虽然打赢了,可是一回到自己的防区,却只剩一片废墟,大部分的居民都被杀了,包括他的爱人,从此,他不再有梦了。"
"很悲伤的爱情故事。"
"战争本来就充满悲惨的故事。"她把手冲干净,"我去瞧瞧,茉蒂是不是把你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克雷顿靠在柜子上,目送她那窈窕的身影。褪色的AB裤紧紧裹住修长的双腿,T恤上印有哈佛大学字样的标帜,美妙地突显出玲珑的曲线。昨晚他只能猜测她的美丽,今天他戴上隐形眼镜后,印证了他的直觉。她披肩的头发,果然金黄如朝阳。今晚用餐时,他无法克制自己不去幻想触摸她的情景。
他注意到天生丽质的艾丽习惯不用任何化妆品,身上淡淡的香味可能是来自洗发精。她的双手看起来灵巧修长,指甲洁净无比,念书时一定是一个模范生!艾丽的确和他所认识的多数女人不一样。
而她为什么不希望他住下来?校长的秘书极力推荐茉蒂的寄宿舍,许多住过的访客再度莅临时,都要求回那里去住。他对裘氏一家人感到好奇,茉蒂似乎不是很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艾丽清楚得很,然而她什么也没说,甚至为了他向警察说谎,她是不是对自己有好感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一股想住进裘家的强烈念头。他一直独来独往,只为工作而活,裘家却吸引他走进来,是因为艾丽?还是他内心深处也想归属一个家?
他很想询问艾丽双亲的事,她的父亲显然也是勇敢的裘家兄弟之一。这一点他们倒是遭遇雷同,十六岁时,他也失去双亲。不同的是,艾丽有茉蒂和赫伯,而他的祖母在收养他两年后就过世了。他很想知道艾丽的父亲有什么梦想,她的母亲因何去世?在他的梦里,艾丽是如此若即若离,对于她,他有太多想了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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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铺床这么单纯的事,都能让她胡思乱想,可见她有多无聊、多有想像力,她换上白被单,放了两个鹅绒枕头在双人床上。危险啊!艾丽!她居然会连想到他赤身躺在被单下的情景。他的行李还没放进来,她是在思春吗?真不敢想像一星期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她一转过身,发现克雷顿正盯著她瞧。
"我没听见你上楼来。"脸红泄漏她的心事。
"因为你一直哼著歌。"他说,一面将两只皮箱放在床边。"我知道为什么这是'统领的房间'了。"房间的颜色,正是联合军队打内战时,所穿的制服颜色,此外,墙上还挂满了内战的照片。
"这是你的祖父?"他指著其中一幅。
艾丽走过去,一一介绍照片中的人物,"这是我祖父,这是雪门,这是奔赛,这是我的高祖父——杰迪达•袭珍森统领。"
"这些相片你们应该捐给博物馆。"他仔细研究每一张相片。
"我们在多年以前捐过半数以上的收藏。"艾丽心裏很清楚,这房间再也不是"统领的房间"了,瞧克雷顿一副专注的样子。她闻著他身上的刮胡水味,那种清新刺激的味道,真让人把持不住,她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确定所有卫浴用品齐全后,她环视四周,"希望你在此地住得舒服,在整栋房子里,你唯一受限制的是我们的卧室和盥洗室。假如你需要任何东西,大可告诉我或茉蒂。"
"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
他的嘴角掠过一丝笑意。"谢谢你推荐这个地方。要不是你昨晚告诉警察我是来租房子的,我也不可能找到这么好的住处。"
"我并没有向你推荐!"艾丽强烈地打断他的话,但随即将口气放缓,"那只是灵机一动的小谎话。"
"但是,结果并不是谎话."
"这就是你要租这里的原因?你怕警察回来追踪你?"
"不,我租下这里,是因为我实在厌倦旅馆呆板的一切,太没有人情味了."他笑道:"况且,我听说茉蒂是这一带最出名的烹饪专家."
他的实话却让她有些失望,原来他是一个好吃鬼!"假如你每天晚餐都吃得像今晚一样丰盛,恐怕茉蒂要收你额外的房租了。"
"那也值得,"他跟在她背后下楼,搬完剩下的行李。"她的派好吃吗?"
"你自己去尝尝看。"也许是她错估克雷顿了,他可能也是个梦想家,一个怕死的梦想家,"上次英侨斯教授独自一个人就在这吃掉大半个派。"她走进起居室,"行李整理好了,就赶快下楼来,茉蒂最喜欢看人家吃她做的派了。"
"那她应该去开一家店啊!"克雷顿笑著说。茉蒂在楼下喊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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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艾丽站在走道上,看到克雷顿趴在大厅的地板上找东西,他到处翻,连昨晚火炉的灰烬也不放过。
"在找东西吗?"
他转过身来一笑,"嗯!"他将拨火棒放下,"你看见我的眼镜吗?"
"什么样的眼镜?"
"我昨晚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他说著,用脚去翻翻地毯。
"你昨晚并没有戴眼镜。"
"......我记得我到的时候,还戴著它。"他故意含糊其词,免得艾丽问起昨晚的事。虽然,他心里确实不了解,她何以不追问他如何进入裘家的大厅;不像一般女人,什么事情都要追根究底,烦死了!
"你来的时候没戴啊!"
"没有?"他又环视一圈,应该就在附近才对,"你认为会不会是茉蒂或是赫伯拿去了?"
"要是如此,我相信他们会告诉你。"她走进大厅,"你的眼镜非常重要吗?"
他把双手插入牛仔裤的口袋里。他该怎么对她解释?那是仪器的一部分,价值非凡!在飞行的过程中,还一直戴在他的鼻子上。它们原本应该随他降落,现在流落到哪个空间去了?他的研究夥伴还推算出二十六个空间的可能性--二十六个哪!要找到西元几年啊!
"眼镜倒是可以重配,我只是怀疑它们掉到哪里去了呢?"
"你不知道它们掉到什么地方?"
克雷顿脸红起来,手足无措地说:"我告诉过你,我经常随手乱扔东西。"
他心里很清楚,少了那副眼镜,这次的实验可说是失败的;事实上,他在降落时并没有到达预定的地方,假如时空转接器不能把人送到目的地,那么还用它做什么?看来一切都得重新设计了。
艾丽一直注视著昨晚克雷顿掉下来的地方。"克雷顿?"
"什么事?"
"你住在这里是不是还有其他目的?不会只是为了找个家安顿自己吧?"她好奇地用脚去摩擦地上,接著好一会儿,一动也不动。她皱著眉头踏著地毯上那朵褪色的图案,突然跳了起来。
"艾丽!你在干什么?"克雷顿喊道,有时候,他真是不能明白女人脑袋里头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她把头发拢向后面,直视著他道:"我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
"我要确定在茉蒂的大厅里面,有没有一个时空隧道的东西。"她口气严厉问:"这不就是你在这里的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