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绿街99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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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斐丽接近的脚步,费琦将自己更深地藏到角落里。

  此刻,再多的白纱,也网裹不了又被重划一刀,不住淌血的伤口。

  她不要让斐丽在今天,看见她的疼痛和绝望。

  「Itmusthavebeenlove、butit,sovernow.」将自己灌得烂醉的费琦,哼着刚刚舞台上的歌,摇摇晃晃地走到大街上。

  正要横过马路,一双手粗鲁地将她拦腰包里进怀中。

  「你们找死啊?现在是红灯耶!」车主探出头来,怒气冲冲地叫嚣着。

  「对不起,对不起。」将费琦护在怀里的男人连声抱歉着。

  那是费琦熟悉的味道和声音。

  她抬起沉重的头:「啊,Paul!是你,你真的来了。」

  费琦安心地,在男人的怀中,沉醉了过去。

  第四章 哈瓦那的微笑

  费琦在一阵浓郁的、温暖的、蛊惑的咖啡香中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满阳光的单人床上。

  这是一间由车库改装成的小巧套房,所以空间并不大。

  费琦环视四周。一览无遗的厨房、餐厅和卧房,最后,框住她视线的,是一扇镶在补土白水泥墙上,墨绿色的窗口。

  一盆盆蓝色的、紫色的、粉色的非洲重,非常春天的,并列在窗子的护栏上。

  窗口外,一件白纱长洋装,在宝蓝色的竹竿上,正迎着微风和阳光,像一面无忧无虑的旗帜,飘飘荡荡。

  那是她用来里伤的白纱。

  ——怎么会?

  费琦拉紧覆盖着自己的棉被。

  她闭上眼睛,感觉温热的棉被下,自己的身体上,是一件薄薄的丝质衬衣。

  她几近赤裸地,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而她的洋装,竟然比穿在她身上更快乐地,飘荡在别人家的竹竿上。

  昨晚的宿醉,此刻让她头痛欲裂。

  「嗤!噬!」

  一只雪茄烟色的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窗台上。牠绿色的眼睛专注地盯牢费琦,而且直竖着长长的尾巴,咽喉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可能是我身上有鱼的味道。

  想起家里一缸子的鱼,费琦直觉到这只猫的不友善。

  「牠喜欢妳。」一个男人说。

  ——谁喜欢我?

  费琦转过头去。

  穿着白色V领线衫的岩也,一双深棕色的眼睛,在年轻好看的脸上,荡漾着浅浅的笑。

  费琦突然觉得,这是一个陌生的,但令人安心的地方。

  「哈瓦那,牠喜欢妳。」岩也指的是那只不友善的猫。

  哈瓦那优雅地跳下来,婀娜多姿地绕着圈圈,摩搓着主人的脚。

  「怎么会?牠对我警戒地竖直尾巴,还对我满怀怒意地低声吼叫。」费琦用被子掩护自已裸露的肩臂,紧贴着床头,坐直了起来。

  岩也用脚踝轻轻爱抚着哈瓦那:「猫和狗是不一样的,牠将尾巴直直地向上竖立,是表示快乐;牠的咽喉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也是一种感觉稳定、愉悦的反应。如果牠对妳挥动尾巴,那才表示,牠正处于一种焦躁、不安的心理状态。」

  「原来我误解牠了。」费琦觉得有一点歉疚。

  「就像每一个人表达情感的方式都不相同一样。笑脸迎人,不一定真是善意;恶言以对,或许是出自一种想保护对方的想法。」岩也将哈瓦那抱进家里。

  ——恶言以对,或许是出自一种想保护对方的想法。

  费琦咀嚼着岩也的话。

  ——这真不像一个孩子的口吻。

  哈瓦那用温暖的舌头轻舔着岩也的手臂和脸孔,牠的耳朵左右垂下,眼睛半闭着,充满了对待情人的性感姿态。

  一幅幅潜伏在费琦脑海里的画面,像连环图画,突然,一页页,啪拉啪拉地翻动起来。

  ——转角的绿街99号、热情摇滚的舞台、自我麻醉的豪饮、迎面而来的街车、男人温柔的拥抱……下一个画面呢?

  「昨天晚上妳喝醉了,我原本想送妳回家,结果,妳根本连自己是谁都说不清楚。后来,我打了电话,妳男朋友好像不在,是电话录音机。所以,我只好先把妳带回我家。不过,我已经在妳男朋友的录音机里留言了。」岩也递补上缺页的画面。

  ——他怎么会知道Paul的电话﹖

  想起自己一被问起电话号码,就会大刺剌地秀出刺青的习惯,费琦将裸露在外的手腕,深深地埋进棉被理。

  「我以为、他昨晚就会来把妳接回去的,可能他还没回家吧,所以没听到电话留言,或许,再等一下,他就会来……」

  「他永远都不会来了﹗」费琦咆哮着。

  「喵呜﹗」受惊的哈瓦那,从岩也的怀里一跃而下。

  费琦的吼叫,吓了岩也和哈瓦那一跳,也让自己愣住了。

  ——怎么可以这么说呢?自己从来都不准自己这么说的啊。

  她被自己吓坏了,一脸苍白。

  「先吃早餐吧。」岩也故做轻松,将盛满早餐的拖盘放在边几上。

  白瓷拖盘里,躺着两块三角形的乳玛琳烤吐司,排列成梯状的煮蛋薄切片和五颗新鲜的草莓。

  「低脂牛奶。」岩也随后又将牛奶端上:「放心吃吧,这是低卡套餐,既营养又不会发胖。」

  「你该给我一杯黑咖啡和一颗阿斯四灵当早餐的。」从前宿醉醒来,尚恩都是先想办法安抚她的头疼的。费琦想,如果有了阿司匹林,她刚刚就不会那样「失常」。

  「为什么?好让妳轻而易举的从这一场宿醉中醒来;然后,再毫无后顾之忧的,早一点进入下一场宿醉?」岩也淡淡地说,悠闲地靠在墙边,喝着手上香味四溢的曼特宁咖啡。

  他在教训她,用一种优雅的方法。

  费琦拉紧身上的棉被,倔强地别过脸去,恰巧又遇见窗口外,那件攀在别人衣竿上,乐不可支的白色洋装。

  「会冷吗?昨天妳吐了自己一身都是,所以我帮妳把衣服洗干挣晾起来了,现在还没干,妳先穿我的衣服,好吗?」

  「我现在很好。」费琦用岩也的棉被,将自己里成一个不见手脚的雪人。撇过去的脸,并不想移回原来的角度。

  平静的单人床突然一沉。

  「吃吧,妳那么苍白,需要营养。」岩也坐在床缘,将拖盘放在自己的膝上,拿起一片温热的吐司,轻靠在费琦别过去的嘴角。

  ——我睡了他温暖的单人床,昨晚,他一定是睡在冰凉的地板上吧。

  ——吐了自己一身都是的我,昨晚,一定也吐了他一身吧。

  ——要将那一件沾垢的洋装,洗回原来白白净净的模样,一定费了他一番功夫吧。

  ——为我准备这一份既营养又不会发胖的早餐,让他伤神不少吧。

  ——而我,甚至连一句谢谢也没讲。

  想起岩也的友善和体贴,想起自己的无礼和孩子气。费琦软化了。

  她回过头来,脸颊轻触到岩也拿着吐司的手,一阵温热直熨心房。

  突然,她瞥见静立在墙角的一把空心吉他,一股冲动更加速了心房的震幅和热度。

  「你会弹吉他?」

  岩也摇摇头:「不算真的会,只会弹几个简单的和弦,这把吉他是房东放在这里的。」

  「可以为我弹奏它吗?」费琦的眼中盛满请求和渴望。

  「可是我真的弹得很烂;其实,说弹得烂,还算抬举我自己了。」

  「Please!」费琦求他。

  她渴求的眼神,像一个无辜的小女孩一样,岩也不忍心拒绝她。

  「先说好,妳听了不要害怕哟。」

  费琦点头。

  「嗯……还有!所有的早餐都要吃光光。」

  费琦十分乖巧地,又点点头。

  岩也坐在床缘,生涩地抱起吉他,别手地,为每一根指头寻找落脚的地方。

  333——321——176——613——

  是爱的罗曼史。

  岩也的技术的确很差,旋律断断续续、弦音疵疵擦擦的。但是,他的眼神如此专注,汗水甚至滴落在他的脸颊,他压着琴弦的手指,奋力而修长。就像Paul样。

  「Everyrosehasitsthorn、justlikeeverynighthasitsdown……」

  Paul的身上仅套着一件破牛仔裤,性感地坐在床缘,熟练地拨弄着琴弦,唱着抒情摇滚,深情款款地看着张开双眼,却仍赖在床上的费琦。

  这常常是她的起床号,如果前一天Paul留在她的枕边的话。

  结果往往是,费琦没离开赖着的床,而是Paul被她的热情逗弄又诱回了床上。

  那是一段多么美好的时光。

  Paul的吉他、Paul的声音、Paul的胸膛、Paul的臂膀、Paul的身体、Paul的温度、Paul的所有……

  看着地专注弹琴的侧脸,费琦像从前一样,不由自主地,将手伸出里覆的棉被外,轻抚着地汗湿的头发、颈项、臂膀……棉被从费琦雪白的、几近赤裸的身上缓缓地滑落而下。

  岩也来不及反应,费琦的唇已经湿暖地轻覆而上。隔着柔软的白丝衬衣,她热情地拥抱他、轻吻他,感觉他的身体和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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