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走的?从这走到山下最近一个站牌少说得花三个小时。”他好心提醒。
  伊琳当机立断。“你家有没有滑板车?”
  他一脸错愕。“你不会是要……”一路滑下去?
  “Why not?”总比走断腿要好吧!
  “没有。”有也不要借给你。
  “那单车呢?单车也可以,嘿,放心好吗,我会还给你的。”她忙将家里的电话号码留下来以示清白。
  “很抱歉,我这人向来小气。”
  “即使对你的救命恩人也不例外?”早知道就不救他了,这么忘恩负义!
  本来对他的印象已经不怎么样,这会就更差了。
  “那你说吧,怎样你才肯把单车借给我?”再哕唆就……就,就用抢的哦。
  无视于她的虎视眈眈,齐欧梵好整以暇的抿嘴一笑“我讨厌一个人用餐,如果你肯陪我一块享用,我会非常感激。”
  “感激到以车相许?”先把话撂在前头,以免他待会又提出新的条件交换。
  “成交!”
  伊琳只犹豫三秒钟,便扬着秀眉,耸耸肩,很慷慨从容的走向大房子的铜制豪门。
  第二章
  从玄关踏人大厅,伊琳下意识地放缓步伐,喘气都不敢过于急促。
  这室内的景致,融合了中国古老禅风和西洋摩登,呈现出别具一格的颓废和华丽感。
  有钱又有气质的人才能这样过活。
  因为他的高品味,她愿意把先前对他的鄙视减少百分之五十。
  “齐先生,晚餐准备好了。”欧巴桑亲切的向伊琳点点头。
  一阵微焦的香酥饼味不知从何处飘来,放肆地搅动伊琳的肠胃。
  “你饿了吧?”齐欧梵领着她来到一间敞朗宽阔的餐室,巨大的绿色盆栽和蓝白色系的藤椅,营造出慵懒的休闲风。
  玻璃餐桌上摆了满满的佳肴,每一道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味可口。
  不知是这些美食还是灯光的关系,伊琳发现此时坐在对面原本看似文弱的男人居然显得英挺焕发,俊朗中带着一股如苍鹰般优雅的英国仕绅风范。
  而那呈现新颓废风尚的墨绿色衫裤,令他俨然像个狂放不羁的艺术家。
  不会是回光反照吧?听说病入膏肓的人,常常都会有反常的样貌出现。
  不要再盯着人家看,免得被误会她对他有意思。心里警讯骤起,她赶忙移开目光。
  “这些菜,就你一个人吃?”这男人要不是惦惦吃三碗公半,就是不知人间疾苦的“讨债人”。
  齐欧梵淡淡地牵动了下嘴角。“欧巴桑可能有看到你一个人力退三名不良少年,猜想你肯定饿坏了,所以把我冰箱里的菜统统清出来。”
  “她知道我要留下来吃饭?”
  “她知道我很好客。”他举起酒杯,礼貌的问:“还没请教小姐怎么称呼?”
  她回道:“沈伊琳。”
  “真好听的名字。”他眼中有着赞赏。
  “呃,谢谢。”尴尬的笑一笑后,她赶紧反问:“那你呢?”
  “齐欧梵。”他兴致勃勃的把话题又转了回来。“你一定是令尊令堂的掌上明珠。”
  “正好相反。”一根鱼刺差点梗住喉咙,她轻咳了下。“我父母都已经过世了。”
  齐欧梵猛地一愕。“抱歉。”
  “无所谓。”大好的胃口被他搞得索然无味。“我吃饱了,谢谢你的晚餐。现在可以把单车借给我了吗?”
  “这么急?”
  “唔,真的已经很晚了,早点下山安全点。”
  他诚挚的提议,“不如我送你。”
  “不用了,那几个混混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你还是留在屋里比较保险。”她完全一派江湖侠女的口气。
  齐欧梵越来越喜欢她了。“不怕他们找上你?”
  “不怕,我有能力自保。”伊琳将目光瞥向窗外,见外头似乎刮起强风,生怕晚点会下大雨的她,急忙站起身。“你的单车放哪,我自己去牵。”
  自知已留不住她,他无奈的说:“在屋子后面的车,我带你去。”
  “不用了,你饭后是不是要先吃药?吃完了药你就去休息吧,我自己走行了,再见。”
  她越表现得体谅,越令齐欧梵满肚子不是滋味。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承认过自己是到这儿来养病的,为什么她却一个迳的自以为是。
  她牵出齐欧梵那台在环法大赛中出尽风头的比赛型单车后,伊琳面临一个难题。
  好高,她的脚根本踩不到地,这样骑在乱石杂陈的山路上太危险了。
  “需要我帮你把座垫调低吗?”站在一旁的齐欧梵笑问,就知道她最终还是得靠他。
  “不用,我自己来。”这点小小困难,应该难不倒她。
  “好吧。”就让你逞强到底,我乐得袖手看好戏!“小心点,调整把手很紧的。”
  “赫!”没事锁那么紧干么?伊琳使出浑身解数,就是没法松动那调整座垫的把手分毫。
  扬起弧度十分俊美的唇角,他走向前。“我来吧。”
  只见他弯身轻巧的转动把手,看似卡得死紧的座垫便徐缓降了下来。
  “这个高度可以吗?”
  伊琳看傻了,晶莹水亮的眸子定在他身上好半晌才眨了眨。
  这只病猫会不会太孔武有力了点?!
  * * *
  没有月亮的夜晚,星星稀稀疏疏地眨着倦眼,有点像暴风雨要来临的前兆。好暗的山路,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这台比平常人骑的还要高出许多的单车,对伊琳一百六十五公分的身高是个严酷的挑战。
  “啊!”她已不下十次的差点栽进另一边的断崖,真是险象环生。
  记得李怡安开车上来的时候,路况没有这么差,也没这么狭窄,她会不会走错路了?
  完蛋了,包准是迷路了。内心一阵仓皇,酸得发疼的双脚颤抖地从单车上垮下来,她整个人翻跌在一旁的草地上,气喘吁吁地。
  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滑落,她不禁开始埋怨起自己。多么狼狈的女人!李怡安说得没错,她已经自顾不暇了,实在不该再去多管闲事。
  不,这样想就太对不起她的侠义心肠了。
  助人和迷路是两回事。助人是天经地义,人人都该三不五时积点小阴小德,而迷路则是和个人智商高低有密切的关系。
  丢人啊!算有点小聪明的她,居然认不出一条自己三个小时以前才走过的路,这要传了出去,她还有脸见人吗?
  无奈的望了望四周,她发现前面有条岔路。这次不要凭直觉乱闯了,把鞋子脱下来掷吧。
  朝右?看起来很阴森耶。不过到了这种地步,也只好辜且一试了。
  重新跨上单车,她向前搏命似的不知又骑了多久,果然见到不远处隐身在小山陵上一片错落的林树后头有一栋大房子。
  兴奋的往前冲去,可当越接近,伊琳就越觉得不对劲。这大房子怎么好像很眼熟?
  老天,这不就是……那个姓齐的豪宅?
  唉!她两腿一软,直接从单车上滚下来,连爬起来去按铃求救的力气也没了。
  “要进来坐坐吗?”齐欧梵似乎算准了她铁定会绕回来,早早等在回廊下。
  乍然见到他似笑非笑的脸,伊琳羞赧忿怒交织,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或干脆到大树下折一根树枝打掉他那张坏笑的面孔。
  “我累得路都走不了了,怎么进去?”有诚意的话,就过来扶本小姐一把。
  “哦。”他马上走了过来,但对她伸出的纤臂却视而不见,反倒弯身将她打横抱起。“客厅还是卧房?”
  “什么?”她一脸错愕。
  惨了,先前是扳单车把手,现在又抱她抱得如此轻松,她该不会被这扮猪吃老虎的男人耍了吧?
  “我可以让你在客厅休息,也可以借给你一个房间。”他抱着她边走。
  “不用麻烦了,我在回廊下休息片刻就行了。”瞧他一脸不安好心的样子,万一这里是他专门用来钓马子的龙潭虎穴,她今晚可就在劫难逃了。
  他置若未闻的走进屋内,并将她安置在躺椅上。“你的衣服都脏了,要不要进去洗个澡,换套干净的?”
  “不用。”耐不住满腹的疑问,她决心鼓起勇气一问:“你根本没有病对不对?”
  齐欧梵倏地睁大双眼,正要开口解释,伊琳又接着问——
  “那你干么要骗我?害我为了你差点赔掉小命。”完全一派义正词严的责备口吻。
  他的黑瞳睁得更大了,然唇瓣才动了下,却又听到她的连声抱怨——
  “我说错了吗?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那会让我以为你对我怀有不轨企图。”
  他赶紧将目光移开,并踱到厨房向欧巴桑交代了声才踱回。
  半晌后,欧巴桑端了茶点出来,见到伊琳不禁惊讶的大喊,“怎么浑身脏成这样,快进去换件衣服,齐先生,你怎么也不说说她?”
  她能给人家说吗?
  齐欧梵只是无言的咧嘴笑了笑。很好诈的那种笑脸,至少看在伊琳眼里是这个样子。
  放下茶点,欧巴桑不管伊琳愿不愿意,一个劲将她推进浴室,逼她洗了澡,换了一套干净的LKK装——银色软纱折领国民衫,和同色同料的七分宽口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