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平第一次不怕冒昧,不怕尴尬,不顾后果,不管风度。
  那位小姐迎出来。
  她很高很美很有气派,不过面孔上没有欢容。
  她先开口,“你是哥哥的邻居?”
  小雅放下一颗心,原来是他的妹妹。
  “我们其实没有见过面。”
  “事实上他托我问候你,他说公寓装修的时候你给他帮了许多忙。”
  小雅忍不住,“他在什么地方?”
  “他在医院裹住了有半年了。”
  哎呀。
  小雅一颗心直沉下去。
  “三个月前,已经有点起色,本想出院,又再恶化,被逼留下来。”欧阳小姐非常无奈悲伤。
  小雅完全明白了。
  她问:“还有多少机会?”
  “没有人知道,视乎医药及个人意志力。”
  “短期内不会回来?”
  “我想不会,所以他差我来看看这所公寓。”
  小雅忽然鼓足勇气问:“欧阳小姐,他在纽约哪一间医院?”
  欧阳小姐一怔,“圣三一医院。”
  “我想去探访他。”
  “你?”
  “是,我,我认为他需要朋友。”
  “但你刚才说你们根本没有见过面。”
  “没有关系,你可以把他的名字给我吗?”
  欧阳小姐呆呆的肴着小雅,过半晌,她认为此举一点损失也没有,便自手袋中取出一张卡片给小雅。
  小雅说:“谢谢你。”也把她的卡片给对方。
  她也不想多说话,就回家去打电话订飞机票。
  小雅不认为这是一种冲动,她也实在想找个籍口出去走一走。
  第二天的飞机,早上十点起飞。
  她习惯自己收拾行李,三十分钟就办妥,一心一意期待这次见面。
  母亲问:“到什么地方去?没听你提起过。”
  “去探访朋友。”小雅故作轻松。
  “散心总是好事。”母亲说。
  晚上,她睡不看,想像看与芳邻见面,第一句话应该怎么说,心情兴奋得像一个小孩。
  他是一个重病之人,也许,不应采取这样的态度。
  小雅辗转反侧。
  天亮了。
  小雅起床洗脸,房内,她私人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放下毛巾,取起听筒。
  那边是她妹妹呜咽的声音,小雅心凉了。
  “他过世了。”她说,接着哭起来。
  小雅沉默。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是在什么时候?”
  “三小时之前。”
  小雅缓缓放下听筒,慢慢躺在床上。
  她用手枕着脖子,看着窗外,天亮了,但感觉上,这个深秋的早上却是漆黑的。
  她再也没有机会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