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
沈明仕生生咽下了这口气,他使了个眼色,敏王会意的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以为此事需从长计议,公主与宫女云泥之别,让一个宫女做王妃也没这个前例,怕是要受人非议……」
皇帝摇头叹气,伸手拍了拍龙椅扶手,啧啧道:「老二你真笨啊,难怪自小功课没好过,把宫女变成公主不就得了,你光长脑子不会使有什么用?愚蠢!」
敏王被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面上无光,心里猛顶嘴——你才是老糊涂!宫女要怎么样变公主?简直痴人说梦!
这时,骆昱锦好不容易振作了起来,他咳了两声,重新说道:「陛下……」
他才说二个字便再度被皇帝打断,皇帝眸子里森寒至极——
「不必说了,朕不需要真的漾宝公主,你回去告诉你们的王,给朕弄假成真,把现在的习王妃册封为公主,如此朕就什么都不会追究,明白了吗?不明白你就不要回去,留下来做客,大夏朝好山好水,够你游玩的。」
一时间骆昱锦的面上露出错愕、呆傻与不可置信,众多情绪混在一起。
大夏皇帝这是逼他就范,要把他给软禁起来,让他个点头说明白也不行。
骆昱锦有种感觉,自己这是反被下套了。
他压抑着不甘愿的情绪,勉强说道:「臣明白了。」
皇帝很是满意,转向一直在看戏的萧睥天,「习王,这事与你关系密切,你有什么意见?」
他不但照他的意思,还帮习王妃要了个公主封号,从此便可高枕无忧,这小子不好好感激他一番可不行,他们好久没父子联手了,此番联手引蛇入洞,痛快!太痛快了!
萧睥天自然领情,「父皇裁决圣明,儿臣唯父皇之命是从!」
皇帝摸着下巴,一脸兴味,兴致颇高的说道:「宫女变公主,堪说是天下第一替嫁,众卿以为朕这结论下得如何呀?」
底下群臣哪敢说一个不好?异口同声应和道:「皇上英明!」
真假和亲公主的落幕,有了皇帝金口玉言的「天下第一替嫁」美名,姜宜逍彷佛被镀上了一层金,在坊间被津津乐道着,而故事的始末也被美化了数十倍在百姓之间口耳相传,好似麻雀变凤凰,从丑闻成为了美谈。
姜宜逍没想到压在她心口的大石如此容易解决,乃蛮使节团碰了一鼻子尖,灰头土脸的回去了。
骆昱锦打算半路碰到皇甫漾宝时就把她给拎回去,免得她去到大夏被大夏皇帝杀掉。
因为皇帝的结论,不只府里无人对姜宜逍投以异样眼光,外头的流言蜚语也一夜平息,这实在不寻常,谁能有这等能耐一夜平息流言?
萧睥天笑着回答她道:「父皇手段不一般,他底下那些暗卫处理事情干净俐落,现在空气干净多了。」
「皇上宽宏。」姜宜逍自然对皇帝充满感激,也想知道萧睥天是怎么令皇上答应保她的。
萧睥天抿了口茶才说道:「十几年前的围猎,太子莫名落单入了虎口,我救下太子,但是伤势严重,几乎要丧命。父皇对我说,活下去!只要我能活下去,日后便会答应我一个请求,即便我要他让位给我,他也会做到……」
「当然,太子那次的落单并不单纯,肯定有人背后操作,欲让太子陷入险境,他们应该是认为即便有人找到了太子,也不敢上前搭救,毕竟必死无疑,没想到遇到了个疯子,拼着自己的命不要也要救下太子。」
语落,萧睥天又说笑道:「太子对我而言就是这么重要的存在,你不可吃太子的醋,知道吗?因为现在你在我心中已排在太子前面了,没必要跟太子吃醋。」
他在说笑,姜宜逍却是听得心口一滞。
她可以想像当时情况有多危险,这么珍贵的免死金牌,甚至可以用来得到江山,他却用在了她的身上,叫她怎么能不感激又感动……
「之后我整整养了一年伤,那一年倒是挺悠闲的,什么事也不用做,只管躺在床上就行,跟废人无差别,十雨伺候我也跟着吃了一年的苦,所以你瞧,那小子现在嘴再贱,平日里再偷懒,我也不会真把他怎么了,就是念在他擦澡喂饭的伺候了一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姜宜逍立刻就泪眼朦胧了,他是伤得多重,以致于只能动口,他的性格如此好强,要他躺一年简直比死了还难受吧?
可以说,她现在岁月静好的日子是他用一年的痛苦换来的,这段时间虽然外头风浪卷了好几回,但她一直待在他打造的温室里感受不到半点风雨,他一丁点委屈、不安和不适都没让她沾到,得夫若此,夫复何求?
萧睥天托起她的脸,奇怪问道:「怎么哭了?那时你又还没与我相识,也不是你造成的。」
泪水又涌进了姜宜逍的眼眶里,她哽咽说道:「我真希望我那时就认识你了,我可以帮你擦澡,喂你吃饭。」
萧睥天眼里笑意加深,还带着一抹暧昧,「这样不大好吧,我那时尚未成年,你应该还只是个黄毛小丫头,帮我擦澡,喂我吃饭这事,于礼不合,还是你长大了再遇见我较好,免得我忍得辛苦。」
「你在说什么……」姜宜逍前世为人师表,行事正派,听到这种浑话,耳根一下子就红了,她羞赧不已,眼眸眨动之间似有水光。
萧睥天俯首在她耳边低声道:「你都要做娘了,害羞什么?我想要你是天经地义的,此刻亦是忍得辛苦,就等你出了月子才能办事,到时你得好好补偿我。」
她脸颊烫红,低低的嗯了一声,想到来日的火热,身子竟绵软了起来。
萧睥天伸出修长大手将她轻轻拥进怀里,揽在胸膛上,在她唇角吻了下,说道:「等你出了月子,有本书要让你看。」
姜宜逍对看书最有兴趣了,「什么书呀,为何要等到出月子?现在就可以拿给我看。」
萧睥天神情悠远,「是一本需要身体力行的书,你现在还不方便看。」
姜宜逍饶有兴致的追问:「究竟是什么书呀?我现在是不方便身体力行,可是我能先看着记起来,我记忆力很强,能够过目不忘。」
萧睥天要笑不笑的说道:「你当真能过目不忘?」
她笑道:「学习很好的人叫学霸,我就是学霸。」
不对,原主是宫女,是学霸也太奇怪了,便又补道:「漾宝公主不想做的功课,都是我帮着做的。」
如今她尚未对他吐实的秘密只剩下一个了,便是她穿越的秘密,其实原主是宫女的事揭穿之后,过去她的言行应是漏洞百出,比方她提出的六年国教,一个小小宫女哪来的眼界?
但他从未追根究抵,若他追究起来,她肯定是禁不起深掘的。
她浅浅一笑说道:「所以了,左右我在待产也无事,你就把书拿出来,我先学着。」
萧睥天眼含笑意,「你真要先学着?」
姜宜逍也有些好奇了,「究竟是什么书要身体力行?」
她想得到只有食谱、乐谱、运动之类的实用书籍,可古代有这些书吗?
萧睥天笑着摸摸她的发,「《春宫宝监》。」
姜宜逍一愣,耳根子又慢慢红了,果然是要身体力行的书……她现在说不想先看了行不行呀?
平静的京城,这一日天还未明,便有人在衙门前击鼓鸣冤,击鼓后那人便跪着一动不动,待附近的百姓看清了,才发现那人竟是这阵子在京城受人赞赏的九安堂大夫霍慕贤,他背上还背着萌娃,正是小瑾儿。
顿时所有人都讶异了,霍大夫为何要在京城府衙击鼓,他是有什么冤情吗?
天色渐渐亮了,一时间,衙门前聚集了一圈又一圈的百姓,都在关心霍大夫的状况。
霍大夫平时看诊仔细又收费低廉,遇到穷困人家还不收诊金,甚至还送药,因此累积了很高的声望,这会儿很多人都很关心他。
「霍大夫,您有何冤屈呀?天冷,起来再说吧,别跪着了。」
「是呀!您不怕冷,也要为小瑾儿着想吧,她还小,可禁不起受寒。」
有人将霍大夫拉了起来,他倒也不坚持,起了身,面容像平时那般俊朗平静。
这时,习王府的马车正经过府衙门前,马车里是姜宜逍、姜雨芙和石筱乔,她们正要去姜雨芙推荐的小面馆吃早膳,姜雨芙将那面馆的豆浆面说得天上有地下无,叫她们俩都好奇了,说一定要在姜宜逍生产之前来品尝品尝。
石筱乔原来就八卦,见到那么多群众围观,自然不想就这么走,姜宜逍便命车夫停下来。
她与石筱乔不同,她并非八卦,她是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能否帮上忙,若需要帮忙,她肯定会派人过去。
马车停了下来,姜宜逍让禾枫过去打听,石筱乔忙说她也要去,姜宜逍因为大着肚子不方便,便留在马车上等着,姜雨芙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