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雨面上显得格外兴奋,很自觉地铺纸研墨,还对姜宜逍做了个请的动作,这才退到一边去看热闹,却瞄到连娟貌似提着一口气,眼睛紧紧盯着王妃提笔的纤纤玉手,整个人像是快要昏过去一般。
这下十雨更兴奋了,王妃肯定如传闻中的那样懒得学习,十个字里八个字不认得,更别说提笔写字作画,写三个字都有困难。
然而姜宜逍提起笔了,还很是神态自若。
前世的她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拿毛笔难不倒她,她从容的提笔蘸墨,画了健康饮食金字塔,一层一层写上分类与分量,还将大概的食物画出来,一目了然,简单易懂,而且字体娟秀优雅,图画简单传神,一眼便可看出她画的是什么。
萧睥天从她提笔便盯着她看,单从她握羊毫的姿势便知道她经常写字,她能画出那金字塔图也不奇怪了。
姜宜逍徐徐将健康饮食金字塔细细讲解了一遍,十雨和连娟都听得一愣一愣,而萧睥天只是琢磨什么般盯着她看,不发一语。
「王爷还有哪里不明白吗?」她很有教无类的问道:「有哪里不明白都可以发问。」然后又对十雨、连娟一笑,「你们也是。」
连娟整个给弄糊涂了,眼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吗?居然写得一手好字,还会作画?且能在习王面前侃侃而谈,纵然她不明白在说什么,但也听得出是有条理的。
「报告王妃,小的全部不明白。」十雨大着胆子润了润唇说道,还小心翼翼的觑了一眼主子的反应。
「不打紧,我再给你讲解一遍。」姜宜逍笑了笑,十足耐心。
重复给学生讲解是家常便饭,让她重讲十次也行,只要学生能领悟她就满足了。
在主子逼迫的眼光下,十雨打着哈哈赔着小心说道:「不用了,不用了,小的不明白有什么紧要,王爷明白就好,王爷明白就好。」
萧睥天收回目光,半阖着眸,语气慵懒地道:「王妃似乎无所不知。」
他开始有些怀疑,眼前的皇甫漾宝与他所知所闻的皇甫漾宝不像同一个人,难道那些关于她的传闻真的只是传闻罢了?看来他有必要重新认识她。
「王爷过奖了。」姜宜逍浅浅一笑,「我只是喜欢看书,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看过之后记起来罢了。」事实上她是过目不忘,根本不必记。
萧睥天敛了敛目光,意味不明的说道:「王妃不但饱读诗书,学识渊博,还十分谦虚。」
姜宜逍不疾不徐说道:「我喜欢分享知识,王爷不知道的,我告诉王爷,王爷可以告诉其他人,让更多人知道。」
萧睥天慢悠悠的说道:「天底下还没有本王不知道的。」
姜宜逍仍是浅浅一笑,「那可能是王爷知道的太少了,才会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
十雨、连娟瞬间腿软了,王妃这说的什么话呀,是在挑衅王爷吗?
十雨感觉背都凉了,王妃惹了王爷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王爷也不可能把王妃抓来打一顿,王爷的怒火却是要由他们这些底下人承担呀!
「普天之下,还没有人敢认为本王知道的太少。」萧睥天虽然是笑着说话,但眸底已然怒极。
皇甫漾宝一直在触碰他的逆鳞,她到底为何不惧他?
夜半初见,她之所以胆大包天,因为不识他是何人,但此刻她知道他是谁,却还是对他无半分惧色,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纨裤公主,还是她不曾听闻关于他的事,所以不惧他?难道这三个月里,她就不曾打听过他的行事作风?
「那王爷可知道大海的边际,雷电的形成,胎儿是如何孕育而来?」姜宜逍的深眸直直对上萧睥天的双眼,「只看过一本书的人以为全天下只有一本书,不知道天底下还有成千上万的书籍等待着被发掘。」
十雨吓得半死,王妃居然敢说王爷是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死定了死定了,不要说圆房了,圆寂都会呀!
然而萧睥天却没有动怒,他呵了一声,眸底意味深深,突然似笑非笑的道:「王妃卖弄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本王宠幸你,本王就遂了你心愿,今夜与你圆房。」
第四章 莫名其妙圆了房(1)
姜宜逍表现突出,让萧睥天亲口说出了要圆房,令冯姑姑等人喜出望外,都为她的表现感到欣慰,一再要连娟重现当时的场景,百听不厌。
连娟笑吟吟的说道:「奴婢当时还不知王妃要画什么,现在想来,王爷肯定是被王妃的画给吸引了。」
禾枫有点愣怔,「可……可是王妃是何时学了画画?」
原主身为公主之尊,竟然是个不会画画的?
这点姜宜逍倒是没想到,她还没想好理由,连娟便笑道:「严格说来那也不算画,就是张图吧,跟画差远了,王爷可能看着有趣,还不厌其烦的听王妃讲了许久,也不知道王爷是不是跟奴婢和那叫十雨的小厮一样,有听没有懂。」
既然她画的不算画,众人就不追究了,当务之急不是画,而是圆房,习王要与她圆房了,这是至关重要的事,关乎着她能否在王府立威,站稳根基。
于是冯姑姑又命众人动起来,要沐浴更衣,要全身抹香膏,发上抹香露,将寝衣给薰香,寝房里也要换上合欢被和喜烛增添喜气。
姜宜逍想到又要大费周章沐浴有些无言,「冯姑姑,我不是才沐浴更衣过吗?」
「那怎么一样?」冯姑姑不容置啄,吩咐下去要用玫瑰花露给王妃沐浴。
姜宜逍沐浴出来,房里已变了个样,案上点着大红喜烛,窗桥上贴着大红喜字,床上换上了大红的丝绸被,连桌上都铺着红色喜巾。
正所谓烛映合欢被,帷飘苏合香,可那被上交颈的缠绵鸳鸳看得姜宜逍双颊发热,同时又愁容满面。
怎么办?前世她没谈过恋爱,现在直接要和萧睥天圆房,她如何能做到?
姜宜逍紧张得晚膳都吃不下,等一切就绪,所有人都要告退时,她猛然握住冯姑姑的手,感到口干舌燥,「冯姑姑,我怕。」
冯姑姑反过来拍拍她的手,「王妃当然会怕,每个姑娘都要经历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姜宜逍不解,为什么要忍?她看过的罗曼史可不是用「忍」这个字来诠释性爱,性爱是美好的、两情相悦的,绝不是要用忍耐的。
姜宜逍润了润唇,万般艰难的说道:「可是,我跟王爷今天才刚认识,可不可以先不要……」
「不可以。」冯姑姑板起了面孔,「好不容易盼来的机会,怎么可以不要?不但要,还要设法一次就怀上!」
姜宜逍知道向冯姑姑求助根本没用,冯姑姑都已经想到怀孕的事去了,又怎么会帮她逃过今夜?
郭嬷嬷递来一杯茶,鼓励道:「王妃喝点梅子茶,不要太紧张,一切都听王爷的准没错。」
姜宜逍也确实紧张得口干舌燥,接过了梅子茶,小口小口的喝完。
郭嬷嬷眨着眼睛说道:「王妃,老奴去打听过了,王爷在床上和在战场上一样强,王妃受着点便是了,千万别喊疼呀,否则会惹王爷不高兴。」
郭嬷嬷守寡十多年,这里只有她生过孩子,才敢讲这种露骨的话。
不说还好,一说姜宜逍更紧张了。在床上为什么要和战场上一样?他那么强做什么?她、她、她,她不想受呀!
该来的终于会来,吉时已到,所有人都退出寝房,她暗自祈祷萧睥天忘了这回事,忘了说今夜要和她圆房。
原本他不在的日子她过得挺好的,挺舒心的,还想着就这么过下去也可以,怎么他一回来她就面临两世为人最大的难关,她真不该自己要求去见他的,如今后悔莫及也于事无补了。
姜宜逍在床沿坐了下来,在心底微叹,若让冯姑姑一语成谶,那么她要生娃做娘了吗?
孩子的爹是萧睥天?她才认识一天的男人?
顿时她的脑子一片混乱,这些全不在她的人生规划里,她原本计划等疫情和缓,她要再出国念书,追求更高的学问……
不能想了,因为房门被推开了,姜宜逍心脏咚地重重一跳,不意外是萧睥天进来了,她忽然觉得头好晕,天旋地转,眼前都模糊了,怎么回事……
姜宜逍醒来的时候还感觉昏昏沉沉的,房里有光线,也不知道什么时辰,只肯定已经天亮了,她好一会儿才想起昨夜和萧睥天圆房了。
「王妃您醒啦?」
外头似乎有人一直在守着,她在帐里一有动静,外头的人马上察觉了。
「嗯。」姜宜逍不知道为什么有说不出的倦意,像尚未睡饱似的。
「奴婢进来了。」禾枫轻手轻脚的将床帷掀往两旁,看见凌乱的被褥,脸上一红,假装没看见,取了主子的外袍过来。
姜宜逍低头看着自己,很是疑惑,她的寝衣还好端端的穿在身上,可昨夜明明脱掉了,是她自己事后又穿上的吗?她一点记忆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