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宜逍身子轻颤了一下,感受到他暧昧的肢体语言,长睫一垂,润了润唇,提醒道:「王爷该去沐浴了。」
萧睥天却是贴着她的身子并不走开,颇有闲情逸致的说道:「周太医今日离京了,好一段时日不会回来。」
他刻意靠她这么近,就是要确认她情绪的变化,即便只有些微变化他也要知道。没想到姜宜逍只是稀松平常的应道:「我听筱乔说了。」
萧睥天勾了勾唇角,「你没有任何感觉吗?」
姜宜逍目光一转,微微偏首,认真的想了想,「我应该有什么感觉吗?」
「真不明白?」萧睥天眉梢挑了挑,「本王不想你们见面,所以把周太医送走。」
姜宜逍眼中先有一丝讶然,跟着惊疑不定。周太医是因为她才被送离京城的?这太冤了吧,他们根本没什么,他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她立刻转身看着他,一脸急色地道:「老天!这误会大了,我和周太医没有刻意见面,真的没有!他是个好大夫,把他送那么远受苦,实在太埋没了!」
萧睥天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他眼神深沉的看着姜宜逍,一字一字的问道:「你在帮他求情?」
姜宜逍微微咬了咬唇,「不是。」
萧睥天眼里波涛翻滚,声音冷了三分,「那就不要再说了,本王不爱听。」
姜宜逍沉默不语,他现在已经很少对她自称本王了,当他这么自称,就是惹他不高兴了,比如此时。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今晚要冷战了。
她觉得自己很没用,居然不敢据理力争,明明和周太医没有什么,明明把周太医弄走很没道理,就因为他是王爷,就因为他不想听,所以她就不能说?
他们是夫妻,往后也要这样吗?他不想听的,她不能说,只能曲意逢迎,只能违反自己的心意和原则,她觉得好憋屈,好不受尊重,前世受的平权教育彷佛一场笑话,在这里,在这大夏朝,没有平权这回事,只有集权!只有皇权!而她,只能遵从……
「你说吧,本王听就是。」
就在姜宜逍感到无比挫折时,耳边传来萧睥天的声音,她讶异的抬起头来,就见萧睥天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看。
他的视线由她攥紧的双拳移到她气到泛红的脸颊,啧啧称奇道:「你当真是皇甫漾宝吗?气成这样竟一只杯子也不摔?」
姜宜逍眼神复杂的看着他,神色还算镇定,「我是不是皇甫漾宝,王爷尽管差人去乃蛮国问一问,或者见见我父皇母后也可以,相信一定会有答案。」
虽然芯子换了人,可她的身体就是皇甫漾宝,她站得住脚,可以理直气壮,犯不着心虚。
萧睥天慢腾腾地笑了,「只是说笑罢了,瞧你,本王何时成了动辄得咎的人,说话还要顾及你的心情?」
姜宜逍深深觉得要改变他还早得很,对于一个根深蒂固地认为自己什么都对的人,要如何改变?根本愚公移山。
而且这里整体的氛围就是如此,唯他是从,以他为尊,她想改变他、教化他,得花上双倍……不,得花上三倍四倍五倍六倍的力气也不一定,她不可以气馁,不可以放弃。
没意外的话……比如穿越回去的那种意外,他们是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人,她得寻求他的认同,他要认同「他也会错」!
思及此,她的眸光柔和了下来,深深凝视着他,缓缓说道:「并不是顾及我的心情与否,而是人原来就该要互相体谅,彼此尊重,学会放下一些个人感受,学着理解,学会换位思考,坦诚相对。人心是互相的,你若让他人一步,他人便会敬你一尺,学会宽容待人,学会去付出,少一点猜忌,误会便会少一点……」
她侃侃而谈心灵鸡汤,萧睥天像是听进去了,平素冷傲的双眸抹上了一缕柔情。
「还有吗?」他瞬也不瞬的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眼底有两小簇火焰在跳动。
姜宜逍想了想,认真的说道:「有时候,认输也是一种赢,王爷也要学着认输。」
萧睥天扬起嘴角,「本王不知道怎么输。」
她热心的想要「传授」,热情的道:「那一定是王爷知道的太少,故意输的方法有很多,比方……」
萧睥天直接打断她,「本王没有要听。」
姜宜逍叹息,「其实听一听旁人的看法也不错,比较不会故步自封,青蛙坐在井底仰望天空时,并不知道自己只是在一座井里。」
萧睥天眯起了眼,「你说本王是青蛙?」
姜宜逍一愣,直觉问道:「王爷不喜欢青蛙吗?其实青蛙还满可爱的,有个故事叫青蛙王子。」
她以为他又会说本王不想听,没想到他只是看着她,这使姜宜逍受到鼓舞了,他肯定是对青蛙王子的故事感兴趣了,他想听!
「青蛙王子的故事是这样的——」
她一字不漏的将青蛙王子的童话故事讲述了一遍,说得生动有趣,就像在对侄子侄女们讲床边故事一样。
「这故事的寓意是言而有信,不能食言,并且不能以貌取人,尊重别人,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并且要做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当有人遇到困难时要尽自己的能力去帮忙,受到帮助的人也要怀抱着感激之心。」
她头头是道的一口气说完,萧睥天负着手走过来,微弯着身子,眼底兴味甚浓的看了她许久,蓦然指节微弯在她额前叩了两下,扬唇一笑,「书呆子。」
说完他便越过她而去,唇角还扬着笑意,姜怡逍则愣在原地。
什么?书……书呆子?她是学霸好吗?真没礼貌!
「青蛙故事的喻意,还有吗?」萧睥天挑眉看着她问道。
姜宜逍侧着头沉思,一次也不能消化全部,即便她费尽唇舌得到的功效恐怕也是有限。
她深吸了口气,「还有,但下次再说。」
「那好。」萧睥天又走向她,几个大步拽住了她的手,「过来伺候本王沐浴。」
姜宜逍惊愕不已,眼睛睁得大大的,想也知道沐浴不会是单纯沐浴而已。
怎么画风突变,她这不是在感化他、引导他吗?怎么他只想到做那件事?
她说的话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果然,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不论古今都一样!
第九章 古今男人都一样(2)
善因庵位在京城外郊的枫山旁,总共只有二十来亩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和其他寺庙相比香火并不特别鼎盛,住持珠叽师太心怀慈悲,收留一些贫困的孩子和生病的老人家,也有善心的大夫会定期到寺里义诊,全靠平时微薄的香火钱和城里富贵人家的乐捐支撑。
姜宜逍是从颜嬷嬷那里知道善因庵的,颜嬷嬷曾去善因庵上过香,对珠叽师太的善心赞誉有加,说那里都是可怜的孩子,无父无母,无家可归,幸亏有善因庵才能有三餐温饱和一方栖身之地,不然都要流落街头,更不用说读书了。
颜嬷嬷这话是说给不爱读书的石筱乔听的,姜宜逍却上心了。
她原先的想法是给孩子们加菜,庵里肯定是吃素的,可成长中的孩子需要营养,需要蛋白质,她便让厨房浦了一大锅鸡腿和鸡蛋,带上禾枫、连娟,跟冯姑姑说要去善因庵拜拜,冯姑姑原先也反对,认为一动不如一静,她还是安分点,不要出门比较好。
两人各有坚持,后来她说要给在乃蛮的父皇母后祈福,冯姑姑瞪了她许久,彷佛她在讲什么荒谬的话,最终皱着眉头无奈同意。
第一回过去,姜宜逍假装一般香客,没道明习王妃身分,她添了许多香油钱,多到足够维持善因庵月余开销的程度,因此引得珠矶师太亲自出来道谢,她这才提出想给孩子们加荤菜,询问师太的意见。
珠矶师太平易近人,思想很开明,她自己茹素,但乐见孩子有肉吃,唤来几个僧尼帮忙抬食篮,协助分食,孩子们见到鸡腿和鸡蛋都欢天喜地,大声欢呼。
姜宜逍见其中有十来个孩子皆是小学年纪,平时只在庵里帮忙简单的农活和洒扫十分可惜,又提出想教孩子们认字,获得珠矶师太首肯,把一间比较偏僻安静的厢房给她当学堂,姜宜逍当天就开始教孩子们认字。
「施主来教了几回,孩子们进步很多,都盼着施主再来。」珠矶师太笑道。
姜宜逍听了很有成就感,「孩子们都很聪明,只是没有启蒙,一旦启蒙了,他们学习能力很强。」
孩子们有求知欲,加上她做的教材吸引人,她从基础教,还带了点心做奖励,教了二、三回就有孩子说将来要考科举,要当状元老爷,令她甚感安慰。
珠矶师太在厢房坐了一会儿,喝了一盏茶之后便告辞去忙其他事务了,是少见的行色匆匆。
珠矶师太走后,连娟说道:「适才听外面的僧尼说,有贵族千金来祷祀,因此师太要亲自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