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很生气,气到宁可不理会他,也要表明自己的不满。
君楚漓怎么可能让她与他呕气?自然是老老实实的将事情经过告诉她。
「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一队商人,那些商人……」
他们一行人赶了数十日的路程,只要再半个月就能抵达赤海关,一路上十分顺利,并没有遇到刺杀,然而君楚漓可不会天真的以为盛丰帝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非但没有松懈,反而提高了警觉。
果然,就在今晨,他们的军队刚启程不久便遇见一队商队,那一行人神色慌张,且马车上还有几处刀痕,一个个萎靡不振。
商队的老板自称姓林,是黔州的商人,在看见他们的军队后,当下便哭喊着自己的商队被鞑子给劫了,且那些鞑子就在前头不远处的贵州,连知县老爷都挡不住,让他们赶紧去救人……
如此巧合,君楚漓如何会相信?不论是真是假,他都不会轻易前去。
然而张虎却是「信了」,坚持派兵前往贵州查看。
君楚漓自然不会去,但也不会拦着张虎,谁知他竟是一去不回。
张虎带了一半的兵离开,剩下的兵因苦等不到他回归,便开始吵着要去寻。
这样粗糙的把戏,君楚漓如何会看不出来?
他并未听从他们的建议亲自去寻张虎,却也没有阻止,因为他知阻止也没用,与其做没必要的争吵,不如顺势而为。
最后他指派那吵闹得最欢腾的小将当首领,让对方带兵前去寻找张虎,而他便听从他们的「建议」在原地等待众人归队。
第八章 千里追夫(2)
至此,五千士兵全数离开,君楚漓的身旁仅剩下百名龙卫。
以君楚漓对盛丰帝的了解,贵州若是陷阱,此地何尝不是?两人交锋多年,他对盛丰帝那狡诈的心思再清楚不过。
他自然不会傻傻的待在原地,军队前脚刚走,他后脚便离开了。
与其说盛丰帝派给他的五千亲兵是保护他至赤海关,倒不如说是催命符,于是他将计就计趁机摆脱,独自带着龙卫上路。
就像君楚漓了解他一样,盛丰帝自然也了解君楚漓,早早在路上埋伏。
盛丰帝为了君楚漓这条命,竟一连设下三处埋伏,可说是机关算尽。
「我早知他不会如此轻易就放过我,龙卫被牵制住也是意料中之事,他们以为只剩我一人便能顺利得到他们要的东西,若是真得不到,就是要杀我也是易如反掌,却不知我正带着他们往苍岭山去。苍岭山便是我养兵之地,只要到了哪儿,我的安全便能无虞,没想到竟在半路上遇见了你们……」
他武功高强,虽说寡不敌众,逃却不成问题,为何会跑得这般慢,自然是为了将所有杀手一个不留的全引至苍岭山,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人,以免曝露了他的秘密。
上官流烟听完,这才真正松了口气,但该交代的还是得交代。
「这次就算了,下回不许你再将龙卫留给我,皇帝的目标是你,不是我,他们该保护的也是你,不是我,所以——」
「没有所以。」他可以答应她任何事,唯独这件事。「烟儿,别忘了,你是我的妻子,龙卫保护你是理所当然之事。」
她还想再说,君楚漓却不给她机会,吩咐人送来午膳,是一碗熬得香味四溢、软烂适中的蛋粥。
她昏睡了两日才醒来,仅适合吃这般好克化的粥品。
「我喂你。」他在她腰间垫了几个抱枕,一口一口的喂她喝粥。
热腾腾的蛋粥一入口,上官流烟彷佛整个人活了过来,见他只顾着喂她,忙说:「你也吃一点。」
虽然君楚漓没说,但她猜得出来他这两日肯定没离开她床边半步,见他那颓废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也没有好好吃饭。
就在夫妻俩浓情密意时,外头传来海晔的声音。
「王爷,时间不早了。」
君楚漓动作一顿,沉声道:「再一个时辰。」
「是。」海晔应声后离开。
「我们要走了?」上官流烟问。
她知道赤海关战事急迫,君楚漓必须赶在半个月内到达,若是没到便是抗旨,盛丰帝就有机会光明正大的治他的罪。
「不是我们,是我!你待在这里好好的养伤,什么时候伤好全了就什么时候启程。」一次便够了,他不允许她再次策马赶路,她不会知道,当他看见她腿侧那磨破的伤口时有多么的心疼。
上官流烟瞪大了眼。「可是……」
「听话。」这点他十分的坚持,他不会再让她受这样的苦。「把身子养好,你现在这样子,就算我很想你,也舍不得……」
天知道他有多想她,若不是她浑身伤痕累累,他恐怕早已化身化狼。
他话中的露骨让上官流烟红了脸,最终还是没能说服他,被他留了下来。
君楚漓在上官流烟伤癒之后,让人将她接至南阳城的一处府邸,这是他特地让人收拾的宅子,为了让她静养而用。
他会放心让上官流烟留在此地,是因为南阳城是他的地盘,坐落在苍岭山的山脚下,上官流烟在这里能够受到足够的保护。
「王妃可要起床了?」
上官流烟才睁眼,身旁便极快的闪来一道人影,速度之快,让她连反应都来不及,只能额角一抽的说:「……海燕,你究竟是怎么做到这般神出鬼没的?」
海燕是君楚漓派来照顾上官流烟的婢女,是有一年海晔出任务时在外头捡回的孤女,因与她十分投缘,就将她收为养女。
上官流烟被君楚漓留在此地住了一个月,这才知道南阳城距离赤海关不过百里的路程,若是赤海关被攻破,头一个遭殃的是青明城,再来则是这南阳城。
正因如此,君楚漓将楚家军安置在南阳城外的苍岭山。
这些楚家军跳脱传统,不仅仅只有男人,还有女人,他们白日化做百姓叫卖吆喝、游街上工,过着与普通人一般的生活,到了夜晚便会轮流到苍岭山里操演训练,甚至是研读兵书,这么多年来,压根没人发现南阳城的秘密。
上官流烟一直知道自家男人很厉害,却没想到竟是这么厉害,尤其在得知海燕不只是海晔的养女这么简单,还是天听阁的阁主时,更是惊讶到不行。
天听阁可是楚日国最顶尖的暗楼,只要有想知道的事,交给天听阁就对了,他们会以情报讯息要价,情报越是难得,要价便越高,甚至有传言,天听阁曾经因为一笔情报,向委托人索要了百两黄金的高价。这要是换成其他暗楼,恐怕早已被斗垮,然而这么多年来,天听阁依旧屹立不摇,甚至一步一步成为楚日国最有名的暗楼。
而这天听阁,正是君楚漓的产业之一。
在得知自家相公竟是如此出众能干后,上官流烟再一次觉得困惑,智勇双全的君楚漓前世究竟是怎么栽在盛丰帝手中的?
她真心好奇。
对于上官流烟的问话,海燕没有回答,而是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王妃该吃药了。」
上官流烟眼角一抽。「我不喝,我又没病!」
她自幼身强体壮,会这样虚弱不过是因为不眠不休赶路的缘故,这都过了整整一个月了,醒来就是吃,吃完便睡,完全就是猪的生活,她的身子早已恢复健康,根本不需要喝这苦得令人反胃的药。
「这是补身子的。」海燕毫不退让。
「我身子好的很。」上官流烟也不妥协。
「王妃身子好,不代表腹中的小世子身子也好,王妃骑着马折腾了五、六日,也就小世子生命力顽强,这才没事,如今可得好好养着。总之,这是王爷特地让大夫熬的养胎药,王妃若是不喝也行,奴婢这就写信告知王爷,让王爷亲自处理。」
又用君楚漓威胁她!上官流烟突然无比想念自家的春暖及花开,两个小丫头虽没胆,可至少听话。
她气得牙痒痒,瞪眼道:「海燕,王爷将你给了我,你就是我的人,怎么可以胳膊向外弯?我身子好的很,我管那什么小世子身子好不好,我说不喝就是不——」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傻住,看向海燕那张扔在大街上绝对找不着的平凡脸蛋,愣愣的问:「你方才说什么?什么小世子?」
她方才听见什么了?是她想的那样吗?
海燕见她一脸僵硬,偏头想了想。
在得知王妃有孕时,她头一个想到的便是通知王爷,好像、似乎、彷佛……忘记将这重大的事告诉眼前的当事者。
「王妃,奴婢忘了告诉你,前几日你在歇息,大夫来诊平安脉时诊出了喜脉,王妃有孕了。」海燕诚实的认错。
上官流烟傻了,伸手抚上自己的肚腹,似是想感觉腹中的小生命。
她有了无忧的孩子?
这种感觉很奇妙,开心、担忧、感动……她说不出来,只觉得胸口涨涨的、眼眶热热的,有些不确定又有些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