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大人艳福不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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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易珂,他涣散的魅眸才缓缓凝出光来,蓦地起身朝兄长作揖。「夏炽有错,还请夏首辅给末将将功赎罪的机会。」

  夏烨被他气笑,拳头握得死紧。「行,你给我马上滚回去,一辈子都给我待在边境,除非侵扰边境的部族全都除尽,否则你就不要给我回京!」

  夏炽抬眼看着甚少动怒的兄长,垂眸领命,临走前再看了易珂的棺一眼,顶着春寒夜风,他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去,一如纵马来时,形单影只。

  待夏炽一路快马赶回顺丰城,早已过了八日。

  「二爷!」身为随从的夏炀守在边境楼外的一条隐密小径上,一见他回来,喜出望外地喊道。「二爷,往这儿走,瞿羽和庄宁在前头布了眼线,得避开他们才行。」

  虽对外说二爷染了急病恐会传染,但瞿羽和庄宁这两位看二爷不顺眼的副将压根不买帐,刻意派人在进边境楼的几条路上守着,幸好二爷知道挑这条鲜为人知的小径回来。

  「情况如何?」他边问边跟着夏炀走进边境楼,居高临下看着楼外的战况,这一看教他心头一紧,不等夏炀答覆立刻回房整装。

  答剌族已经兵临城下,顾不得疲惫和背上的伤,夏炽立即披挂上阵,像是不要命般地直入敌阵。

  也许是因为夏炽的出现激起士兵的士气,让大凉军气势如虹,竟然一鼓作气将答剌族逼退近百里。

  领兵回边境楼后,夏炽几乎累瘫在地无法动弹。

  「二爷,你背上怎会有伤?」夏炀替他洗漱和检查伤势时,瞥见了他背上竟有数条伤痕,口子都是裂开的,衣料沾黏在伤口上,他这一扯,血流如注。

  夏炽侧靠着墙面而坐,垂着长睫,没回答他的问题,反倒问了其他事。「可有连系张平城的总兵?」

  「有,可是至今没有回应,军情也报回京了,难道京城不派援军吗?」夏炀诧道。他以为二爷回京一趟多少会听闻一些消息,可如今问的是张平城会不会支援,岂不等于京城不派援军?

  「皇上驾崩,京城还乱着,不可能派援。」他嗓音沙哑地道。「你随庄宁、翟羽两位副将点兵,看折损多少,等我醒了……再跟我说……」

  话落,他已经一歪,眼看要倒在地上,夏炀赶忙拉住他,无奈道:「二爷,你就算要睡也要到床上睡,在地上睡着会冻病的。」

  然而夏炽早已昏睡得没有半点知觉,夏炀打量着他,瞧他满下巴的青髭,连长发都打结了,不禁叹口气,只能死命地将他给拖上床。

  然而夏炽这一睡,竟足足睡了两个日夜。幸好本就对外说他抱病,如今躺个足足两日夜,反倒令将士们更加佩服,毕竟他都抱病上阵了,暂无敌袭就让他多休息些。

  等到夏炽清醒,就见夏炀在旁,一副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见到他醒来后松了一大口气的模样。

  「二爷总算醒了。」真不是他要说,二爷睡得跟死尸一样,他不知道探了几次鼻息,非常担心二爷在睡梦中就去了。

  夏炽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疲惫起身。「什么时候了?」一启口,喉头干得像是被火烧过般,嗓音低哑极了。

  夏炀赶忙倒了杯茶过来。「已经是卯正,二爷足足睡了两日夜,再不醒恐怕两位副将就要带军医闯进来了。」到时候要是被发现二爷装病,真不知道要怎么善后,毕竟那两位副将也不是什么善荏。

  当初卫崇尽尚在边关时,带着二爷几次奇袭致胜,让二爷累积军功,搏了个少年将军头衔,自然惹得一干人眼红,恨不得二爷能出个破事,好让他们有机会写个军情回京告状。

  夏炽一口饮尽了茶水问道:「折损了多少兵马?」

  「点过兵了,折损一百二十一人,重伤七十八人,轻伤约三百一十六人,战马则损了八十五匹,算了算损失不大,毕竟也已经将答剌打出百里远,想来短时间之内不会再傻得偷袭。」夏炀记性极好,几乎是毫不停歇地回答。

  夏炽轻点着头,像是想到什么,问道:「燕成的尸首呢?」

  问到了燕成,夏炀面有难色地道:「战场无情,那当头咱们节节败退,所以……」他想,燕成战死这事二爷八成是回京时知晓的。

  也亏燕成临行前替二爷思虑那般周详,说是二爷的病会传染,否则那两位副将早就闯进房里一探究竟了,可燕成这样忠心耿耿无二心的人却战死沙场,二爷内心的愧疚肯定要烙上一辈子。

  夏炽拢起了浓眉,半晌不吭声。

  夏炀从小就跟在他身旁,知道他心底肯定过意不去,又道:「二爷,燕成有个女儿,前两日我稍得闲让人去探视,才知道燕成战死的消息一传出,他家里的下人竟然将细软银两洗劫一空,丢下了只剩一口气的燕小姑娘。」

  夏炽蓦地抬眼,清冷的眸燃着怒火,问道:「小姑娘为何只剩一口气?」燕成的妻子去世后,燕成干脆把女儿带到边境,在顺丰城买了一幢三进的屋子,以及一些下人照料女儿,战事平和时他就会回城里住,自己也曾经去过一回,自然是见过他女儿的,那时小姑娘虽然气色不佳,但至少还好好的。

  「听说本来身子骨就不好,一得知父亲去了,跟着病了,下人们将燕家洗劫一空,只剩下一个小丫头忠心照料着,可无粮又无银钱,更别提找大夫医治了,庆幸的是小姑娘挺过来了,我着人找了大夫医治,小姑娘已经醒了。」

  夏炽虽然微松口气,可怒气还烧着。「着人将燕成府里的下人找回,一个个都不准遗漏。」

  「二爷放心,我已经着人去找了。」像那种背主的不忠不义之徒,岂能简单放过?「只是,我在想燕小姑娘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才好。」

  听至此,夏炽神色凝重不语。

  「我记得燕成说过,他父母早逝又无手足,所以才会年少从军,而他的妻子似乎是京城的官宦千金……二爷要不要将燕小姑娘送回京?」在他看来,燕小姑娘还是要送回亲人身边照料较妥,毕竟她才刚丧父,边境楼这里全都是大老粗,哪里知道怎么照顾小姑娘,要是再找些下人照料,天晓得是不是会旧事重演。

  「你可知道当初燕成为何要将她带到边境?」夏炽突问。

  「不是说因为他妻子刚去世,他又适逢调往边境,所以干脆将她带来?」

  「如果在京城能托付,他又怎会将女儿带到边境吃沙?」夏炽语气极淡地道。

  夏炀不禁轻呀了声。「原来是这样……这下子该怎么办才好?」他这下子真的愁了,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小姑娘。

  夏炽僵硬地起身,动了动还痛着的背部,想起大哥的盛怒,想起燕成的战死,觉得自己挨的这些罚实在是太轻。

  「一会先将边境楼的事都处理好,咱们进城一趟。」夏炽道。

  不管怎样,燕成是因他而死,燕成的遗孤,他有义务照料。

  顺丰城,城南胡同的一幢三进屋子里,一个小姑娘张开眼,扫了扫四周,咂着嘴,病得苍白又浮肿的脸上浮现不属于她这年纪的神情。

  「姑娘,你醒了。」

  稚嫩的嗓音传来,躺在床上的小姑娘侧眼望去,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是她,还是昨儿个瞧见的陌生小丫头……一双清秀的眸,紧抿的唇,看起来就是个老实木头,似乎是她的丫鬟。

  她这是怎么了?不都已经死透了,为何一张开眼却变成个小姑娘?更糟的是,她虚弱得连起身都办不到,原想也许双眼一闭,待她再张眼时便会身在黄泉,谁知道还在这里。

  更糟的是,她觉得自己好像又要再死一次了,浑身无力说不出的难受,总觉得病得很重。老天是觉得她前世种下恶因,所以惩罚她困在这副躯体里?

  也是,宫中出来的,哪个手上没沾血?她又不是善类,得了天罚似乎合情合理,可既是要罚,不该是让她下地狱?还是……活得身不由己才是最狠的惩罚?

  疲惫间,她思绪转了一圈,连纠结的力气都没,气音般地问:「丫头,这儿是哪里?」好歹先弄清楚所在何处,等她养足精神再纠结其他。

  「丫头?叫我吗?」

  小姑娘虚弱地望去。「不然呢?」

  在场不就她俩?瞧,她的眼光依旧毒辣,一眼就能看穿人性本质,小丫头就是块木头。

  「喔,这里是——」

  话未尽,便听到外头传来交谈声和脚步声。

  「她昨日清醒时气色就好上许多,只是大夫说她病得太久,怕是会落下病根,得要好生调养一段时日才成。」

  小姑娘乏力地闭上眼,听着这陌生的女子声音,不一会房门被推开,阳光跟着滑进屋内,衬出一抹高大的身形。

  她不由微眯起眼,看着那人大步来到面前,哪怕微逆着光,哪怕看不清他的全貌,她已经脱口道:「小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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