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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哥,你……”陆青黛泫然欲泣,好似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只可惜她的媚眼抛得再多,蒋三闲根本看也不看她一眼,也不理会谢皎月的怒目而视,一副要将他抽筋剥皮的狠戾,蒋三闲兀自扶着小未婚妻坐下,神色宠溺地给她倒一杯莲心茶,让她压压惊,祛祛胸中浊气。

  说实在的,他对陆青瑄无微不至的体贴让在座的女子都十分羡慕,不论是嫁人的还是到了年岁的,都想有这样才貌双全又会疼人的未婚夫,因此看向被宠的陆二小姐就有些意味深长了,既嫉妒又想占为己有、夺人所爱。

  小陆青瑄一岁的陆青瑾亦心动了,她看向秦姨娘的眼神充满蠢蠢欲动,但是从宅斗中走过来的秦姨娘朝她摇摇头,意思是从长计议,不可急于一时,适时的出手才能得偿所愿。

  在座的每个人都各有心思,想着把日子过得更好,唯有一脸焦急的陆敬之魂不守舍,一双充血的眼睛紧盯紧闭的房门,坐立难安的走来走去,浑然不知妻子又作妖,把茅头指向他疼爱的女儿。

  哇——哇哇——哇——

  忽地,一道强而有力的婴儿哭声穿透门板传出,外面的人同时身子一直,露出不尽相同的表情。

  有欢喜的、有庆幸的、有可惜的,亦有恨到极点的妒色,百般算计的落空怎叫人不心口滴血。

  “生了、生了,弟弟生出来了!”陆青瑄高兴的抱着蒋三闲手臂,喜极而泣。

  “嗯,你高兴了?”两世为人,她终于遇见顺心的事,保住了顾九娘母子。

  蒋三闲想到的是他早逝的娘亲,如果他早回来半个月是不是就能救她,牛神医就住在离他们家不到一百里的牛头山,他快马加鞭赶上三日也能请神医救命。

  可是他始终改变不了天意,让他再一次体会丧母之痛,骤失双亲的遗憾会留在他心上一辈子,至死方休。

  “嗯!嗯!我娘还在,弟弟也活得好好的,我……我满足了,再无所求,回来真好……”能获得重生是老天爷对她的疼宠,她一定要好好地过完这一生,广施福泽、积德行善,让更多的人开怀大笑。

  “那我呢?”他俯在她耳边低语,调戏问道。

  “……”又哭又笑的陆青瑄脸一红,羞臊地将人推开。这会儿她力气都回来了,腿也不软了,一心等着看弟弟。只是她开心,有人就不痛快了,捉到一点蚂蚁腿就想大做文章,把一桩喜事弄得乌烟瘴气。

  “二丫头,你喊谁娘,你眼中还有我的存在吗?”顾九娘想取代她,门都没有,她早晚弄死她。

  听到冷冷喝斥,陆青瑄纤肩一缩。“母亲,你在我心里呢!像菩萨一样的供着,不敢有丝毫的亵渎。”

  她这话一出,面色一柔的蒋三闲在心底笑开了,暗暗赞许小姑娘长大了,有能力还击,瞧她把话说得多扎心,让人想挑刺都找不到刺头,只得忿然地吞下针般的刺儿。

  不伤筋动骨却恶心人,真是出师了。

  她哪是畏畏缩缩的小庶女,分明是藏着爪子的猫,看似温驯却凶焊,谁招惹了她就给谁一爪子,让人血流不止。

  “你倒是会说话,把我当成菩萨了,不过说错话还是得受罚,一会儿回屋抄写一百遍《女诫》,没抄完前不准吃饭。”面色一沉的谢皎月气恼在心,却没法说庶女对她不敬,她总不能自己承认是母夜叉,没有菩萨的慈悲。

  陆青瑄一听,怔了半晌,随即面带苦色的低下头,唇角却悄悄扬起。“是的,母亲。”抄《女诫》?

  丫头若儿是一脸错愕,表情古怪的张口欲言,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倒是茶花面不改色,眼中有隐隐笑意,不知是对谢皎月的做法太过了解,还是没法说的运气,瞎装碰到死耗子,小姐的屋子里一叠抄好的《女诫》、《道德经》、《莲花经》,那是她平时练字练出的成果,共有几百卷。

  所以陆青瑄哪是受罚而愁眉苦脸,根本是得意不已,她先前的“修身养性”终于派上用场了。

  “还有,别高兴太早,是男是女还不确定,这声弟弟喊早了,也许咱们陆府又多个庶女。”谢皎月坐得正经八百,以御赐的宫缎做成的手绢轻拭无汗的额头。

  “一定是弟弟。”她重申。

  “呵呵,生儿生女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决定得了的吗?再抄一百遍《莲华经》定定心性,太浮躁了。”没能让顾九娘一尸两命,她还整不了一个小庶女吗?就让她女儿代顾九娘母受罪。

  又写?一旁的若儿嘴张得足以塞下一颗鸡蛋。

  她那夸张的表情让旁人以为是太过震惊,纷纷暗笑,想看陆青瑄哭着求饶。

  殊不知她是惊讶自家主子的神通广大,平日没日没夜的练字,练到手指肿大,手腕发酸,原来是用在这里呀!

  夫人的罚根本不是罚,而是帮二小姐出清杂物,这几个月来二小姐练字的纸快把屋子塞满了,再不拿出去一些都不晓得往哪放,她原先还苦恼要不要拿回自个儿的房间放呢。

  “写了《莲华经》就有弟弟?”陆青瑄满脸期盼。

  “你作梦。”她不会容许一个庶子分走她儿子的财产。

  “我是作梦呀!但有些梦会成真。”就如同她的重生有如在梦中,她害怕有一天从梦里醒来,她又是庆国公府里被遗弃的媳妇,喝着雨水,吃着馊饭,看着破了个洞的屋顶等待死亡。

  “你姨娘没这福分,她终究是个妾……”顾九娘,你为什么还不死,想霸占我的丈夫到几时。

  “恭喜了,陆大人,是个儿子,府上又添丁了!”

  带着笑的风五娘已经不年轻,耳鬓有几根银丝,她将怀中的襁褓掀开一小角,让当爹的看看初生的小猴儿。

  “我、我的儿子……”欢喜极了的陆敬之都惊呆了,看着一身红的儿子竟然呆若木鸡、手足无措,不知该接过襁褓瞧瞧,就一径的傻笑,好像头回当爹似的。

  “怎么可能是儿子!那贱人生不出儿子,我明明到庙里做了法,将白花换成红花,她只会生女儿……”错了、错了,肯定是错了,顾九娘那贱人为争宠把孩子掉包了。

  不相信顾九娘一举得子的谢皎月愤怒地握拳,因妒生恨的说出心中所思所想,还失心疯般把作法一事摊在台面上讲,用换花方式换掉男胎,令众人讶异,丈夫不喜。

  连接生的风五娘都一脸不快,生男生女是上天注定,哪能用几朵花换来换去,这位陆夫人也未免太善妒,无容人之量,这孩子是喊她一声母亲,她就算做不到和嫡出的同等对待,最少给口饭吃也不会少掉一块肉。

  败德妇人,难以兴家。

  后来不知怎么的,这八个字居然流了出去,在往后几年谢皎月接不到一张拜帖,也无人邀她赴宴,名声臭满京城。

  “是假的,不是儿子,你帮那贱人隐瞒是不是,抱过来我瞧一下……”呵!想瞒天过海?休想。

  谢皎月像疯了似的冲上前想抢孩子,她是不想被鱼目混珠,明明是庶女却变成庶子,或是她打算手一滑……

  可是她还没碰到襁褓就有一群人挡在她面前,不许她和孩子靠得太近,还眼露防备,唯恐她行恶毒之举。

  “姨母,刚出生的孩子容易受惊吓。”

  “母亲,弟弟还小,你不要吓到他。”

  “谢皎月,你想干什么,我不是让你禁足了吗?你居然敢把我的话当马耳东风——”

  “你、你们……我只是想看看孩子而已,你们一个个那是什么神情,我会吃了他不成!”谢皎月两眼发红,神色狰狞,咬牙切齿的瞪着和她作对的人,心有不甘。

  会,你就是这种人。所有人都用同一种眼神无声回应,包括她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这么认为。

  “你的任何狡辩我一句也不信,还有,你的作为实在太让人失望了,因此洗三之后我决定让九娘升为平妻,让她与你平起平坐,省得你搅家祸府,毁我陆家。”

  “什么?”她登时面无血色,目訾尽裂。

  第十章 另一条重生路(1)

  “孽子,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你怎么做得出来,你对得起我、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你死去的兄长吗?我……我枉为人父、枉为人父呀!没教出像样的孩子,给祖宗丢脸了,我罪该万死……”

  右相府邸,一名面色愤然的中年男子双膝落地,跪在整排的先人牌位面前,他低着头,双手握拳置于两腿间,似有满腹的不满和怨慰。

  一脸老态的右相大人手持家法,一下一下地抽着儿子的背,每说一句话便狠狠一抽,抽得皮开肉练、鲜血直流,整个背部血肉模糊,看不到一块好肉,与碎布沾黏在一起。

  他是恨铁不成钢,更痛恨骨肉相残,有什么事不能摊开来说个分明,非要用见血的方式来达到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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