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傅公子是月丹枫的徒弟?”
一道微讶的轻柔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傅冬晏浑身一僵,心里欲哭无泪。
她缓缓回头,忍不住叹了口气,果然是戴岳宇。
“咳,原来是戴公子。你说什么?真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楚。”她一边干笑一边不着痕迹的挪动脚步,有机会就要溜。
戴岳宇一眼看穿她的意图,一掌按上她的肩。他心里有些不可思议傅冬晏的肩膀竟不如一般习武男子的宽厚,反倒纤瘦得很。
“傅冬晏,你不需要装傻,方才你与夏侯廷玉的谈话我听得一清二楚。”他哼笑了声,这傅冬晏……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娘咧!这人和二爷都有偷听的毛病,雷公怎么只劈二爷没劈他?还有没有天理啊!
“正好,我本就对你极有兴趣,而身为天下第一剑客徒弟的你,让我更有兴趣了。”他放开手,双掌轻击几下,一旁草丛便跳出数名黑衣人,个个杀气腾腾的。
“我很想知道你的底线究竟在哪,好好和他们比一比吧。”
语毕,他轻笑着退到一旁,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这下他不仅能知道傅冬晏武功到底有多强,这么多人打他一个说不定还能伤到他,若是伤了傅冬晏……戴岳宇勾着唇,已经开始期待夏侯东焕的脸色了。
傅冬晏还没回神便见黑衣人有志一同的攻了上来,心头一惊,她狼狈的左躲右闪。
真是糟糕,她宁愿给二爷缠着也不要对付这些黑衣人,早知道刚刚就不要用轻功,现在若勉强再用一次,她的身体恐怕会受不了……
倏地,一道黑影加入战局,替她打退那群黑衣人,而后拉着她后领飞跃离去。
“感谢感谢,冷大侠,小的实在太感谢你的出手相救。”傅冬晏一脸感动的望着冷萧,要不是怕他把她扔回去,她早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往他身上抹了。
冷萧没说话,迳自将腰上那把长剑解下抛给她,然后拿下缠在腰间的软剑。
她错愕的望着手中的剑,脸皮忍不住抽搐,不会吧?
“你是月丹枫唯一的徒弟?”冷萧面无表情的问道。
有没有这么倒楣啊?呜……
“是。”她若不承认,他也是不会信的吧。
“当年那男孩与你或你师父有什么关系?”
傅冬晏闻言,惊愕的望着他,他怎知道追日的?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事除了师父之外,便只有追日和她自己晓得,没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
“当年我师父上山找月丹枫比武,先是遇见一个他误以为是月丹枫徒弟的男孩,而后将他杀了,才继续上山。”
那时师父输给了月丹枫,多年后听闻月丹枫已过世,其弟子行走江湖且持有追日剑,师父还来不及找着人便去世。
师父说过,当年他身受重伤,内力失去大半,月丹枫下起手来毫不留情,是因为他杀了那男孩,师父遗言交代他与月丹枫的徒弟比武,且务必要打败对方,以报当年月丹枫重创他的仇。
“杀了……他?”她愣愣的看着他。
师父骗人,说什么追日忘了回家的路,他骗人!难怪那天师父的剑上染了血,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追日剑沾着血,也是第一次看到师父真下手伤人。
原来追日是因为受了伤,才没有回来?是这样吗?
“伤了追日,竟然伤了追日……”她面无表情的低喃,缓缓抽出剑,将剑鞘扔到一旁。
追日是为了要保护她吧?他真的信守承诺,不说自己不是师父的徒弟,就这么替她挡下了……
第6章(2)
傅冬晏的脸上露出极冷酷无情的表情,完完全全与平日不同,让冷萧微讶了下,立刻跟着提高防备。
仅一眨眼,她便已举剑,以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他冲了过来,他心一惊,勉强挡住她的攻势,竟觉得狼狈无比。
他们伤了追日……傅冬晏脑中只剩下这个认知,下手益发狠戾,招招都要置冷萧于死地。
夏侯东焕赶来的时候,便见她以着他从未见过的神情,一剑剌向冷萧,他知道那剑若真刺了下去,冷萧必死无疑。
“冬晏!”
她浑身一僵,止住了攻势,却来不及完全收回,强大的剑气震伤冷萧,整个身躯往后退了数十步,而后跪倒在地。
剑掉在地上,她茫然的看着他,脚步踉跄看似要倒地,夏侯东焕心一惊,连忙飞奔过去接住她下坠的身子。
“冬晏!”他抚上她苍白的脸庞,惊骇的发现她的鼻孔有血流出来,嘴角也不停的溢出鲜血。
“追……追日……”她睁着眼,无神的看着他,“你回来了吗?”鲜红的血随着她的开口流了出来。
他瞪着她在微笑的小脸,脑中闪过数个残破的片段。
就因为重要,所以才取名追日。
他是追日,他就是追日,他就是那个让她用十年寻他的追日。
这样以后我就可以继续不认真的练下去,有你保护我就好。
他说过要保护她,可这十年他却不在她身边,他不在。
因为追日说这对你很重要,所以我要答应啊。
他还是瞪着她,举起袖子拚命擦拭她唇边涌出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尽,那血不停的在流,流得他胆战心惊。
“追日。”倏地,傅冬晏用力抓住他的衣服,眼睛瞪得极大。“你……骗……人……”
他明明说过只要拿着玉佩找他,见到玉佩他就会想起她,他明明这么说过的……
一口血喷在他脸上,她随即晕了过去。
“师父说你是他捡来的呢。”
他面无表情的撇过头,一脸冷淡的看着比他要矮上许多的女娃。
“我叫小石头,师父说我是在一颗石头旁捡到的,你呢?”她不怎么白皙的小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盯着他。
这人也是师父捡来的,和她一样,从此以后她就多了个伴,真好,这样她就可以和他说些心里话,那些话可不能让师父知道。
他眯起眼看她,看了好久,久得她以为他是在和她比谁眼睛睁得又大又久,于是她更奋力的撑着眼皮与他对视。
她瞪她瞪她再瞪,就不信她会输,他眼睛瞪得可没她大呢,她是赢定了……娘例,她眼睛好干好酸啊!
“忘了。”他淡淡丢了两个字便回过头不再看她,迳自凝视前方。
是他先移开眼呢,她赢了她赢了……他说什么?
“这位小兄弟,你说的话实在太深奥,我听不懂。”做人要诚实,虽然她不过十岁,可这道理她是懂的。
“忘了,”他开口仍是这两字,只是又继续道:“名字。”
他忘了自个儿的名字吗?这人好奇怪,名字是可以忘掉的吗?她不明白。
“没名字多不方便,以后我就叫你大石头吧,这样我和你亲近些。”她笑嘻嘻的道。
他默默瞥了她一眼,没答应也没拒绝,就这么继续看着远方。
那年她十岁,而他,遗忘了整个自己。
“大石头,你手里拿什么?”她从他身后探出头,好奇的盯着他手中的玉佩。
这大石头很是沉默呢,和她不一样,不过这样也好,要是大石头同她一样成天说个不停,师父说不定会将他俩赶出小屋。
要吵得天翻地覆有她一人也就足够了,这话可是师父说的,绝不是她自己的意思。
他撇头看她一眼,将玉枫收进怀中,一声不吭的盯着前方。
这前方有啥好看的?不懂不懂,她真不懂。顺着大石头的视线,她努力张望,眼睛瞪大再瞪大,就只看见一片清翠山峰还有绿林,总之和她每次看的都一样。
她实在不明白,大石头每天坐在树下,老是盯着同个地方看,难道不会腻吗?要是她早就腻了……也难怪师父老说她定性不够,唉,她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女娃,要那么多定性做啥?
耸耸肩,她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同他一般直视前方,不过不若他那么专注,偶尔会偷觑几眼他面无表情的侧脸。
说实话,这大石头长得还真好看,比以往师父带她到镇上所看到的人都要好看。
“大石头,你真的是很不爱说话呢。”她忍不住感叹了下,也很习惯他的从不回应,想来她还真是个宽宏大量的人。
“不过不要紧,你的份就由我来帮你说吧,我可是有好多好多话要说啊。”她笑嘻嘻道。
以后要是师父又嫌她吵了,她就可以说她是连大石头的份一起说的,这样师父肯定没话说。
“师父说他捡到我,含辛茹苦的将我养大……这句话我可有意见了,师父养我可一点都不辛苦,其实他根本就是随便养养,结果我就这么随随便便给他养大了。”说到这,她想起师父那法然欲泣的表情,简直比戏班子还要夸张。
她猜师父没钱可用的时候,定是跑去演戏了,而且还大赚一笔,要不师父那些银子怎会源源不绝的跑出来?难怪每次师父都骗她是捡到的,要不就是人家给的,她才不相信呢,若是真的,怎么偏偏都给师父遇到,而她却从来没有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