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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难。只要从小让魂体占据你的一半身体及内息,它们不想你死,自然会用魂气替你挡住攻击。”他说,目光没离开过她的脸庞。

  喜鹊分不清他这话是真是假,只觉得他眼眸黑幽幽地盯着人,盯得她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害她只好低头看向他方才受伤之处。

  “你完全都不会痛吗?”她问。

  “会痛,但可以忍。”

  “怎么砍你,你都不会受伤吗?”她又好奇了。

  “一刀、两刀不过是内脏受到重击罢了。但我毕竟还是血肉之躯,若真把我剁碎成肉酱,我也没能力复原。”他说。

  “不要说那么可怕的事。”喜鹊连打了几个冷颤,心疼地摇头,突然发现他唇边溢出一道鲜血,她立刻举起袖子替他擦拭,急得眼眶泛红了。“不是不会受伤?怎么就流血了呢?怎么办?”

  “我不流点血,刚才那两个家伙不是白砍了吗?”

  “看不出你这么好心喔。”喜鹊担心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不住地用小手抚着他的胸口。

  独孤兰君没推开她的手,开始慢慢习惯她在他身上引出的暖意,感觉脏腑的疼也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他定定望着她神情,半晌之后才开口说道:“可以了,我死不了的。”

  “我知道你很难死。”她虽然觉得这样的他很惨,忍不住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他,却还是拍拍他手臂,挤出她突然间想到的话。“不过,活着总还是比较好吧。”

  “有时,活着比死还痛苦。”他说。

  “你你……你可别做傻事啊。”她抓着他的衣领,小脸紧张地凑到他面前。

  “我不会自杀的,我见过太多自杀的灵体,不停地在死后世界里反覆地做着自杀的行为。”他拍拍她的头,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举动后,手腕一扬便推开了她。

  “那个那个……这种月黑风高的晚上,不好谈这些吧。”她蓦打了个哆嗉,自顾自地走回他身侧,拉住他的衣袖。“还有,你别瞎说什么生不如死,你还要回去巫咸国见你爹娘呢。”

  “也许最希望我死的人是我爹。”

  “胡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喜鹊瞪他,啪地打了他的手臂一下。

  独孤兰君瞪着她,喜鹊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事,她连忙装出无事人模样,把手背到身后,嘿嘿傻笑两声。

  “那个……咱们明天就要爬巫山了。你不是说巫山山势不高,但是山径崎岖,一定得趁白天行走吗?现在快天亮了,你体内那个‘他’应该也不会再出来了,不如咱们先小睡一会儿吧。我想那两个强盗应该也吓到不敢再来了,如果他们再来,你那时睡着了,正好让‘他’去吓走他们……唉呀,在哪里打地铺好?我记得有些树会有树洞的……”喜鹊一溜烟地跑开,嘴里的话沫子没干过。

  独孤兰君看着她陀螺似在附近团团转着,脑中想的却是她刚才说的话。

  她认为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可他爹正是让他如今身不由己,让巫咸国如今陷入血色阴霾的罪魁祸首啊。

  “师父,这边有个好大好大的树洞啊。”喜鹊大声叫道。

  “谁是你师父?”他缓缓瞥她一眼。

  “这样叫比较顺口嘛。也许你哪天心血来潮了,会愿意收我为徒,教我一、两招跟妖魔无关,又能练成金刚不坏之身的招数啊。你不也教过我赶尸吗?早就是我师父了。”她朝他吐吐舌头,心里其实在偷笑。

  独孤兰君方才的声音虽然清冷依旧,但她知道他真正发怒时,双眼会像寒冬大雪一样冷得让人直打哆嗦。这样应该是表示他愿意当她师父了吧。

  喜鹊拉开斗篷铺在树洞的地上,先让了个位子给他。

  待他躺下之后,她胡乱翻了两下身,心里原本还记挂着今晚看到的一切,可她一旦闭上眼睛,通常就挡不住睡意太久。

  独孤兰君支肘托腮,长发披散在肩后,像尊侧卧的玉制雕像,就着极淡的月色看着躺在身边的她,在心里默想着她接下来会有的举动——

  先是闭上双眼,然后双唇微张,接着就会发出微弱的呼吸声,很快地沉入睡梦之间。

  “呼……”喜鹊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已经满足地沉入睡梦之间了。

  独孤兰君觉得待在这种心事都写在脸上的家伙身边,什么也不用提防的感觉其实——还不差。

  只是近墨者黑,那他会不会变得跟她一样笨?独孤兰君皱了下眉,发现自己果真被她影响了。否则怎么会想起这种问题?

  他勾起唇,笑了。

  “嗯。”睡觉时总不安分的喜鹊,转了个身,直接滚进他的怀里。

  独孤兰君早就习惯她的这类动作了,这小丫头虽被他惊吓过几次,却始终没真的怕他。

  这几夜露宿于荒郊野外时,她睡着睡着总要滚到他身侧,而他在推过她几次之后,便由着她放肆了。

  她躺在身边也好,至少在他因为夜有恶梦而痛苦抽搐时,可以有人能够惊醒他。

  独孤兰君感觉着她的体温透过胸前衣裳渗了进来,温水一般地灌进他的心窝。他感觉眼皮缓缓地合了,紧绷的肩膀渐渐地松懈而下,也随即缓缓地沉入睡梦之间……

  第4章(1)

  这是哪里?

  喜鹊摇摇晃晃地走在一大片木板之上,感觉空气里带着一种黏窒的械味以及一股又臭又浊的难闻汗味,让她直觉地捣住鼻子,想找地方躲藏。

  喜鹊抬头往远方望去,看到一大片的水。

  天啊!怎么有这么一大片一望无际的水,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海?

  她兴奋地左右张望了一番之后,发现自己如今在一艘大船上!船耶,她从没搭过船!喜鹊冲到船边,看着海浪哗哗地一波波打上船身。

  “杀了他!杀了他!”

  一阵喧腾叫声让喜鹊惊跳起身,倏回头一看——

  吓!

  她看见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独孤兰君正和一名大汉对峙着,大汉的身形足足有他的两倍大。两人脚上都拖着沉重的铁链,手里各拿着一把匕首。

  大汉仗着身形的优势,一拳挥向独孤兰君,将他击倒在地。

  “住手!”喜鹊冲向他们,整个人却被一股莫名力量反弹了回来。

  她发现自己与他们之间隔着一层透明的墙,让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汉举起匕首往独孤兰君身上刺去。

  “不!”喜鹊大叫一声,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大汉的匕首捅向独孤兰君的腹部。

  独孤兰君闷哼一声,脸上却没露出任何痛色。

  大汉一愣,独孤兰君手里的匕首已经在瞬间刺向大汉的胸口,力道之大就连手掌都一并捅入大汉的胸膛。

  大汉瞪大眼,连呼痛叫声都没有,就倒了下去。

  “要一刀剌向我的胸口,左右横切割碎我的心脏,我才会死。”喜鹊听见独孤兰君对大汉低语道。

  喜鹊看着独孤兰君那张曾经让她无比害怕的骨头脸庞,泪水再也没法子止住。独孤兰君不怕死,他是真的想死!

  大汉咽下最后一口气,仍然死不瞑目地圆睁着眼瞪向天际。

  “来人!把他卸了给大家加菜!”

  喜鹊倒抽一口气,转头看向说话的男人——

  男人有一张瘦削的马脸,身穿黑色官服,手拿长鞭,露出黄板牙笑说道:“哪艘船上有法子让你们吃新鲜的肉,只有咱海牢有这种待遇啊!哈哈哈!”

  原来海牢吃人肉的传闻,都是真的。

  喜鹊抱住双臂,忍住一个冷颤,眼睁睁地看到有人拿了一把大刀,扯去大汉的衣服’剁猪肉一样地将人肢解,然后再将尸块直接抛到囚犯面前。

  饿了几天的囚犯,顾不得生肉是人还是动物,抓了就往嘴里撕裂,满手满嘴的血泞……

  喜鹊撝住嘴,以免自己吐出来,她连忙转头看向独孤兰君——

  他坐在一隅,双眼空洞地看着那名被割得只剩下骨架的大汉。他眼里的绝望及漠然,让她心痛得不自觉地揪住胸前衣襟。

  “明天谁跟他打?”马脸官员指着独孤兰君问道。

  囚犯们没人敢出声。

  “你们这些孬种,竟然没人能打得过这个骨头一捏就碎的家伙?好吧,本官爷这就助你们一臂之力。”马脸官员朝左右使了眼色,让人把独孤兰君压在地上。

  黑衣官员命令灰衣囚犯举起一根比手臂还粗两倍的木棍,狠狠打向独孤兰君的右腿。

  啪——咔——

  骨头断裂的声音让喜鹊大叫出声。

  “不!”喜鹊弹坐起身,吓出了一背的冷汗。

  她看向独孤兰君,一抹灰魂正狰狞地攀在他的肩胛骨之间。

  她这一叫,独孤兰君蓦地睁开眼,那抹灰魂也在瞬间消失。

  “你的脚!你的脚!”她眼泪不停地流着,颤抖的手抚向他的右腿,不住地追问道:“还痛吗?还痛吗?”

  独孤兰君扣住她的手腕,黑黝晶阵定定地看着她。

  “你进了我的梦。”他眯着眼说道。

  “对。”她的眼泪还在流,手却挣脱了他的掌握,不停地抚摸着他的腿,非得到一个答案不可。“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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