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外界根本就不知道他遗失了那一年的记忆?”
他开始认真考虑,可以让严子毅回到女儿的生命中,毕竟,这么优秀又自律的男人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
抚着下颚,齐润东继续喃喃自语,“那一年,他就是跟韵璇在一起……”话还没说完,车子突然往前一个暴冲,接着,引擎就熄火,车子就这么停在半山腰!
天空已见鱼肚白,但整条山路上可是静悄悄的,甭说车了,连人影都没有!
黄峰很快的下车检查引擎,但看来是无能为力了,他一脸尴尬的来到车窗旁,齐润东降下车窗。
黄峰摇头,“老板,我得请修车厂的人过来了,不知为何引擎挂了。”
他点点头,“快处理,偶今天一定要上山的。”
黄峰弯腰称是,连忙打手机找修车厂。
齐润东则将笔电里的资料寄给女儿,还注明“急件”,要她好好看看严子毅是啥来头。
而这个时间正值清晨五点,也是唐韵璇设定的闹钟时间。
很难得的,她竟然睡了一场无梦的好觉,她很快的下床,走到对门,轻轻的打开房门,看到父子俩各睡一边的身影,她忍不住微笑,眼眶也微微泛红。
不是梦!她最爱的男人真的在她的诊所里,跟儿子同睡一张床……
凝睇许久,她轻声的再关上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梳洗,再打开电脑,这是她一早起来的习惯——“急件”她愣愣地看着收信匣内父亲在十几分钟前传来的邮件,一点开,没想到,洋洋洒洒数十页全是有关严子毅的身世背景他们重逢才第三天,可见父亲的情报网还是既扎实又有效率。
她也有父亲的好天赋,记忆力超强,不一会,就将信件看完。
严家的不凡家世与辉煌成就,可真够让她瞠目结舌。
还记得当年,他们在一起时,附近一家全家便利超商的店员很替她担心,每每见到她,总是要鼓起勇气才有办法跟她说话,话里也尽是关心。
“不是说你男朋友不好,但一个男人不工作,天天不是在家里就在公园,你虽然是个天才,但社会经验毕竟不足,看一个男人不能只看外表……”
“你要不要劝劝他,考虑当杂志模特儿?他的型很适合,一个男人总得有工作,不能坐吃山空……”
那时的她总是笑着点头,但心里想的却是男友选择这样的生活模式,肯定有他的理由,她不需要去干涉太多,顶多只担心他吃太多微波食品对身体不好,所以,总不忘替他准备一些可以放在电锅里温热的家常小菜。
想到这里,她摇头笑看电脑荧幕。
看看他的身家财产,就算他现在开始退休,可能到下下辈子还花不完呢!
他是朝富金控集团的大总裁,拥有集团百分之四十的股票,还有二十一笔土地、不动产,而且大都在日本的精华地段,此外,还有上千万的美金存款,日币存款同样惊人,另外,他还有黄金、基金投资,身家早破百亿。
蓦地,电脑荧幕上又出现“你有新信件”的讯息。
她再点开,一愣,怎么还是父亲寄的,但只有不到两行字——你跟严子毅说,看在他是个优秀青年,也不滥情的分上,只要让我感受到诚意,我还是会让你跟他过一辈子的。
前一份报告里并未提及严子毅有未婚妻一事,也许是尚未公开,所以父亲没有查到,其实,他们根本没有一辈子可言。
“唐韵璇,严子毅不会是你的!”她喃喃低语,深深的吸了口气吐出后,再露出一个笑容,“但至少他活着,所以,做早餐吧!”
对,一切都该恢复正常,一切都该回到没有严子毅的日子,因为他,只是一个过客。
第6章(1)
当唐韵璇振作起精神去到厨房准备早餐时,那对父子也已醒来,一起整理床铺,走出房间,要到浴室刷牙洗脸时,先跟她喊了声“早安”。
这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第一个清晨,她差点哽咽得说不出一声“早安”。
接下来,父子俩展现了一种绝佳默契,两人梳洗完,一定要先喝杯白开水润润喉,席间,唐亚历先喝了鲜奶,严子毅先喝了咖啡,父子不约而同往荷包蛋进攻,接着吃烤面包,再来是德式香肠,最后才是蔬菜沙拉。
这是严子毅一贯的进餐顺序,他无法不惊讶,但看向唐韵璇,她并未说什么,只是眼里有着隐忍的泪光,然后低下头吃自己的餐点。
直到唐亚历说要回房间拿书包,她才一边起身收拾碗盘一边说:“我曾经向他示范你吃早餐的顺序,没想到,之后,他就都这样吃了。”
他不知该说什么,他一直不知道他们母子的存在,但他却在他们的生活中如影随形的存在着,而且,被深深的在乎着。
从小到大被“利”字包围的他,习惯的是言不由衷的虚应伪善,他也从不放入真心,但唐韵璇很真、很温暖,在她的身上找不到一丝虚假与冷漠。
他无法不看着她,与她相处越久,他越想记起两人曾经发生的一切。
“不管你相不相信,这四、五年来,我不在你身边,但看到你这么好,我真的很欣慰。”他的声音微微沙哑,说的也是真心话。
“我相信。”她微笑。
他是一个骄傲的男人,过去面对不想回答的问题也只是带过,从不说谎骗她。
他一愣,但随即微微一笑,面对她,实在不必戴着面具。
两人一起走到洗碗槽前,将餐具放入后,她瞟了他一眼,他今天穿了件蓝色衬衫,微微敞开的领口可以见到胸肌是古铜色的,她开了口,“看到你活着,我也真的好开心,而且,你这几年应该比较愿意到户外运动了,以前的你虽然也有肌肉,但皮肤偏白,我都笑你像‘白斩鸡’,而你告诉我,你私人时间有限,所以只能在健身房运动,当定了白斩鸡。”
她漾起一抹俏皮可爱的笑容,莫名的竟让他的心跳乱了一拍。“我想我当时应该真的很爱你,就我知道的自己,几乎不愿谈论有关自己的生活琐事。”
当时?是啊,两人曾经那么相爱,但如今一切都已经成为记忆,她何必重提往事。
转开水龙头,她洗起碗盘,“其实都过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都有自己的人生要过,你也别有愧疚感,我会慢慢调适,也不会动不动就提起以前的事,造成你的困扰。”
“一点也不困扰……”他其实是很想听的,只是——“你不打算回到过往的关系?”他很好奇,毕竟从重逢至今,他在她眼中总见到一抹隐忍的情愫,她对他还有感情。
“缘分强求不来,有些人注定只能是过客。”她说得坚强,但心里是难过的,在感情这一块,她不是那么提得起、放得下,但拥有那段幸福的日子,她很知足的。
他只是过客吗?他蹙眉,“我回头追寻记忆,原本只是不想让生命中有段空白……”
她急急的打断他的话,“那很好,我们有共识,很好,真的。”
很好吗?这个答案连他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他开始贪心的想记起那个快乐且深爱着她的自己,再看她低头忍住泪水,眼睛只盯着沾了泡沫的盘子,他竟感到心疼起来。
“我好了。”唐亚历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唐韵璇急急的要拭去泪水,免得被儿子发现自己哭了,却忘了手背上有泡沫——“噢!”她叫了一声。泡沫沾到眼睛,顿时刺痛起来。
“我来。”严子毅想也没想的转开水龙头,弄湿手后轻轻的拭去她眼角的泡泡,一次又一次的,以他自己都无法想像的温柔。
唐韵璇却得拚命的忍住泪水,在她的记忆里也有过这一幕,而他是遗忘记忆的人,怎么还能做一样的事?一样的温柔,其实很残忍。
“还疼吗?”他关切的问。
她无法开口,怕一开口就哭出来,儿子就在一旁,她不希望他担心,直到咽下喉间的酸涩,她才低低回答,“不疼。”她疼的是心啊。
凝睇她泛着泪光的星眸,他心莫名揪疼着,这感觉太陌生,竟令他不知所措。他暗暗深吸口气,“要真的不舒服,还是要看一下医生。”
她笑了,“我就是医生。”
“我说的是眼科。”
“你怎么老是要我看眼科……”一开口,她就后悔了,而他也想到她说过的那段“曾经”,两人又再度沉默下来。
“我还是一个人去上课好了。”唐亚历突然开了口。
两人这才回过神,严子毅接着向她解释,“我想带他去上学,他答应了。”
“呃……快去。”她连忙抽了张厨房纸巾让他擦擦手,催促他走人。
见她眼眶仍红红的,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点头,走到儿子身边,正尴尬着不知是否要牵儿子的手时,唐亚历略微冰凉的小手已经主动牵住他的,再回头看着妈咪道别,“我去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