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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娘娘请大监和这位——新娘娘过雪亭吃杯茶汤,不知这位新娘娘可否赏光?”

  伢脸上笑容不减,眼中已有一丝冷意。“虽是萧娘娘有请,可老奴得婉谢娘娘好意了,主公交办的差事儿不得耽搁,妹姜便回去代为转告萧娘娘,今日风大,不是赏景的好辰光,还请娘娘自个儿多思量三分。”

  这是活生生的打脸和警告!

  妹姜的笑容难堪地僵住了,心下惊跳得慌,不敢再多言。“诺……诺。”

  她强抑骇意地忙欠身做礼,正要匆匆退下,却偷偷瞄了宫辇上那个被狐裘华袍珠环翠绕的娇小女子,心底警意大生。

  独孤旦自始至终都保持沉默,静静看着这一切,待那侍女退去后,忍不住衷心赞了句:“伢大人好威风,好气势。”

  “哟,主子娘娘,您这么褒奖奴下,可折煞奴下罗!”伢一扫方才的威严,笑得跟只偷吃了油的耗子没两样,喜心翻倒地道:“主公既派奴下来亲迎主子娘娘,便容不得谁惹您不快,无论是谁,一律打将回去无误。”

  独孤旦脸上的笑意瞬间又消失了,顿了顿,闷闷不安地道:“他,主公待我这般好,可我们明明无甚干系……他这样,我心里渗得慌。”

  “主公待主子娘娘的心意,天地可监。”伢不忘替自家主公添分加数。

  她想张口解释什么,却发现任凭自个儿说破了嘴也无济于事,只得垂头丧气地摆了摆手。“唉,走吧走吧。”

  “诺。”伢笑嘻嘻,“起辇!”

  第5章(2)

  雪亭那头的萧妃听清楚了妹姜的禀报后,美丽容貌微变,美眸中闪过一丝杀气。“哼,不识好歹。”

  “萧姐姐?”独孤窈虽正煮着碧莹莹的茶汤,却随时注意着外界的一举一动。“窈妹妹,”萧妃嫣然一笑,“都是本宫不对,累得妹妹在这儿陪本宫许久,没想到主公今日下朝竟未回寝殿,咱们怕是白等了。”

  “萧姐姐言重了,窈儿能在这儿坐陪姐姐赏景吃茶,也是一大荣幸呢!”独孤窈甜笑道。

  “不如咱们逛逛吧,纵是不能得遇主公,咱姐妹俩自个儿赏赏这青云廊寒冬红梅的景致也是极好的。”萧妃翩然起身,在众多侍女的环拥下迈开莲步而行,脚下却略显疾快。

  独孤窈在其间嗅闻到了一丝不对劲,眸光微闪,“诺。”

  这萧妃,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可纵使萧妃赶紧赶,终究追不上抬宫辇侍人们的腿脚,她目光暗恨地直直盯着那远去的宫辇,端坐其上的那个娇小背影,寸寸扎得人眼红生疼。

  “那位是?”独孤窈气息紊乱微喘,目光同样望着远处那好不威风的一行人。

  “窈儿妹妹,你还未曾侍寝于君前吧?!”萧妃收回视线,似笑非笑地瞅着她。独孤窈胸口一窒,眼神阴了阴,脸上笑容几乎挂不住。“是妹妹福分薄,至今仍未有此幸。”

  “这后宫向来雨露均分,可眼下……就要变天了。”萧妃自言自语。

  独孤窈闻言色变,“萧姐姐,难道——是方才那人?!”

  “红颜未老恩先断,本宫入宫五年了,再是清冷也惯了。”萧妃叹了口气,“可妹妹这样水灵灵的人物,主公怎就不多加怜惜呢?”

  独孤窈不作声,明面上不愿从了萧妃的手段,被人拿来当枪使,可暗地里紧握的纤纤指尖已掐破了掌心。

  走着瞧吧,这日子还长久得很,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呢!

  上书房内,高壑负着手来回踱步,向来沉稳的帝王在此刻竟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心下忐忑,举止无措。

  “来人,去看看宫辇怎还未到?”他浓眉紧蹙,喃喃道:“莫不是路上遇着什么麻烦了?”

  高壑虽知自己这些时日都将独孤旦护得周密,玄北殿内外围得铁桶般严实,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可是那日他急吼吼地将人抱进宫,自是在宫中投下了一颗巨石,大大翻腾牵动了后苑各方势力。

  “哼,一个一个都闲的,尽把眼珠子拿来盯孤了。”他想到这儿就满心不爽,若不是历朝历代宫规所限,还真想把这些个穷极无聊的妃嫔统统抓去练兵。

  据闻古越国就曾有一支娘子军,名为“赤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是为传奇。

  他摩挲着下巴,开始考虑起这执行的可能性……

  “禀主公,主子娘娘到了。”

  上书房外侍人恭敬的声音惊醒高壑跑远了的思绪,他身形倏顿,浓眉飞掠过一抹笑意。

  “快请。”他喉头发干,莫名紧张起来,连忙清了清嗓子。“咳,传!”

  一个娇媚典雅瑰丽动人的丽影款款而来,在午后略显清冷的冬阳照映下,却显得格外灿烂耀眼,教人心旌摇动,他一时竟看痴了。

  独孤旦被他毫不隐藏的炽热目光盯得浑身发烫,背脊窜过酥麻感,呼吸不自觉急促了起来,一颗心跳得慌,怦怦怦地似擂鼓般震耳欲聋。

  自己这模样,当真好看吗?

  她脸蛋悄悄地绯红了,有些手足失措地抚了抚衣裾,又抖着手摸了摸髻上的金步摇,铮铮纵纵轻击得人心都乱了。

  “阿旦,你真美。”他喃喃。

  她双颊飞红得更厉害了,结结巴巴地道:“谢、谢谢……”

  高壑静静地走近她,低头凝视着她娇羞不安的小脸,胸膛火热激动地突突剧跳着,像是有说不出满满欢喜正要争相挤涌出来。

  “若孤封你为贵妃,你,可愿留下来吗?”他柔声地问。

  独孤旦心一震,不知该喜该悲地呆呆望着他。

  “你我相识时日尚短,可无一次不是荡人心肠。孤知道你平生大志是经商致富,好教世人再不敢小觑你,然孤可以给你更多,让你站到更高的位置,只要,你答应留在孤身边。”

  她怔怔然,心底如翻江倒海,似酸是甜似苦似伤。

  留下来吗?

  理所当然接受他的好,名正言顺做他的女人,从此是一国贵妃,却也是他众多妃嫔中的一个,然后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从受他爱宠到渐渐门庭冷落马稀,夜夜倚笼独坐到天明。难道她在阿娘身上,还看不足吗?

  不,她独孤旦发过誓,这一生不再将自己的命运交付到谁手上,再不任人喜恶、随意宰割。

  她眼底的羞怯喜色消褪无踪,起而你之的是一抹怅然和清明,眸光歉然地回望着他。

  “你是很好很好的,可我们注定走的是不同的路。”

  他刚毅庞有些苍白,随即霸气汹汹地道:“为什么不?难道孤配不起你吗?”

  “主公乃堂堂一国君王,是民女蒲柳之姿,鄙颜不堪高攀。”她叹了一口气。

  “说些孤能信的。”他紧紧盯着她,眸光锐利危险如悍兽。

  她不自禁瑟缩地后退了一步。

  他气闷得厉害,却又怕她当真被自己吓着了,只得强抑下狂怒气恼的心绪,深深吸口气,道:“你说,坦白说,孤听着!”

  “我不想把毕生生命浪费在同女人争风喝醋斗个你死我活上。”沉默良久,独孤旦终于抬起头来,一脸豁出去的表情,朗声道。

  “再喜欢也没用,何况你我之间,也还不到痴缠的地步,何不就此桥归桥路归路,您继续您的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我去挣我的金山银山,做个庸俗却有钱得要命的奸商。”

  况且,她独孤旦还没悲哀落魄到得去抢独孤窈的男人!

  “孤在你心里就是个耽溺女色的昏君?”他刻意忽略她那句“你我之间还不到痴缠的地步”所带来的椎心刺痛感,强迫自己专注在她说出的其他理由上。“还有,你要金山银山,孤也都能给你!”

  高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疯魔了般,偏偏对这个狠心无情的小人儿舍不下?那些馆俞……肯定是那些馆俞里被下了什么咒!

  她望着他愤怒却掩不住一丝脆弱受伤的目光,心下蓦然一疼,有种奇异的怜惜和不舍,在胸口酸酸楚楚地荡漾开来。

  独孤旦眼眶湿了,生平首次感到慌乱无助迷茫。

  “对不住。”她嗓音轻颤。“你,当真这般厌孤?!”

  她想解释,却知道再多苍白的言词也于现实无用,于是黯然了。

  高壑狠狠地瞪视着她,死命压抑下那宛若被人用力拧握住心脏的阵阵剧痛撕裂感。

  好,真好,人说世上薄幸皆男儿,谁知道还有更铁石心肠的?他今日可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所以,都是孤一相情愿。”他涩涩地笑了起来,自我嘲讽地道:“罢了,孤堂堂一国君王,要什么美人没有?再苦苦相求相逼,简直是堕了我男儿的大好尊严。”

  她呼吸间阵阵抽疼,眸底的酸涩灼热更深,却是掩饰地低下头去,轻轻道:“谢你成全。”

  “孤立时命人送你出宫。”他脸色紧绷如石,眼神冰冷,负着手背过身去,再也不愿多看她一眼。

  高壑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未这般窝囊难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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