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恭敬地双手奉上茶杯。“大嫂,喝口冰茶,消暑解渴。”
  “谢谢你。”她欣然接受他的善意。
  阿德豪爽地说:“不必客气,邻居应该互相照应。”
  “你怎么不怕被白虎星连累?”麻子公主知道谣言满天飞。
  “乡下人无知,容易被煽动,大嫂别放在心上。”阿德一脸同情。
  她啜了口冰茶,露出甜笑。“如果大家都能像你一样,不知该有多好!”
  “元大哥怎会忍心让大嫂如此辛苦?!”阿德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
  “我只是尽做媳妇的本分,谈不上辛苦。”麻子公主甘之如饴。
  一连八天,阿德都在自家田里,一边工作、一边观察麻子公主的一举一动。
  原本他以为她会连半天都撑不下去,没想到她竟会安然度过八天,令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恨不得叫她一声活菩萨。
  她真的是太伟大了,也太可怜了,看她现在像个苦命小媳妇,他反而怀念起过去那个威风八面的麻子公主!
  她在大殿上,当着皇上的面又哭又闹,死都不嫁农夫的气魄,如今已经荡然无存。
  到现在,他还没有想通,是什么原因让她任劳任怨,甘心做牛做马?
  是老夫人,还是元靖?究竟是哪一个给她吃了什么失魂夺魄丹?
  “看你每天从早到晚不停地犁田,怎么到现在还没犁好?”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在找黄金。”
  “骗人,大嫂家里多的是黄金。”阿德可不是好骗的。
  麻子公主撒娇地说:“我说笑话,你就给点面子,至少笑一下。”
  “嘿嘿!”阿德抓了抓头发,勉为其难地咧开嘴,露出两颗如兔的大门牙。
  噗哧一声,麻子公主被他傻气的模样逗乐。“我看你以后还是少笑为妙。”
  “我笑起来很丑吗?”阿德的自尊心受到严重打击。
  “像头大笨牛。”其实是好可爱,但麻子公主却捧腹大笑。
  “看你笑得那么开心,我就放心了。”阿德有一副好心肠。
  笑声乍停,麻子公主忽然感伤了起来。她想起过去自己曾罚阿德自掴一百个耳光,心里感到过意不去,起身向他深深一鞠躬。“阿德,你人真好,以前我对你做了过分的事,现在我郑重向你道歉。”
  阿德受不起这种大礼。在他心中,她永远是公主,连忙回敬她三鞠躬。“是我嘴贱,你没把我舌头割下来,我才要谢谢你的大恩大德。”
  两人互拜,看起来就像小孩子在玩拜堂成亲的游戏,麻子公主忽觉不妥,怕被人看见又有闲话可说,不只她得背上淫妇的臭名,还会连累阿德成为奸夫。
  一想到人言可畏,她连忙喊停,气喘吁吁地说:“再拜下去,我这身瘦骨就要散落一地了。”
  “大嫂你要保重身体。”阿德好心地搀扶她坐下。
  麻子公主感激一笑。“谢谢你的关心。”
  “新婚燕尔,这个时间,你跟元大哥应该在床上……”
  “阿德,你好讨厌,我看你你该讨老婆了。”麻子公主脸上一红。
  “在床上睡觉,你想到哪去了?”阿德一根肠子通到底,想的只是要她多休息。
  “是你口水流到嘴角,害我想歪了。”麻子公主脸更红了,急忙撒谎。
  阿德装模作样地抹了抹嘴。“原来是我自己露出马脚!”
  两人都没有发现,在他们身后,站了一个妒夫。
  不仅阿德,元靖也躲在树林里,暗中观察了麻子公主八天,看她一天天消瘦,就像坐视一艘翻覆的船,一寸寸地往水底沈去。
  好几次,他都想冲出来,代她受罚犁田,但他知道这么做反而会害惨了她;娘的决定,比如山军令更难动摇,他这个做儿子的,又怎么会不了解!
  原本他以为时机成熟,打算今天向娘求情,请她网开一面,但是现在妒火直冲头顶,使得他丧失理智,冷不防地以指责的口吻,冲着阿德而去。“和别人老婆打情骂俏,有失厚道。”
  “你来得正好,你实在不该让大嫂在大太阳下做粗活。”阿德问心无愧,同样以责备的口吻,反击回去。
  元靖冷哼一声。“我高兴,更何况这是我的家务事,用不着你操心。”
  “这种话都讲得出口,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掉了?”阿德闻言勃然大怒。
  “朋友妻不可戏,你的良心才被狗吃掉了。”元靖火冒三丈。
  看他们两人剑拔弩张,这种时候麻子公主没有第二条路可选,她只能选择护夫一条路,虽然这么做很对不起阿德,但她不会忘了阿德有恩于她,假以时日,她会用其他方式报答他。
  于是她袒护地说:“阿德,元大哥对我很好,不像你说的那样。”希望阿德不会以为她是见色忘友,而能够明白万一将事情闹大,对谁都没有好处;尤其是让老夫人知道的话,她肯定活罪难逃。
  “你听听,大嫂这么护着你,你应该更加疼惜她。”
  “我不疼惜她,你心疼了是不是?”元靖目光晦如乌云蔽日。
  麻子公主向阿德投以适可而止的眼神。“阿德,你少说两句。”
  “男人说话,没有女人插嘴的余地。”元靖视她的眼神为眉来眼去。
  “你干么凶大嫂!”阿德最看不惯欺侮女人的男人。
  “我喜欢,你想怎么样?”元靖挑釁地冷笑。
  第5章(2)
  阿德真想甩他一耳光,打醒他,但公主求饶的眼神,令他不忍伤她的心。“看在朋友的分上,我才好心劝你,别糟蹋贤妻。”自古多情总被无情伤,现在只能指望元靖好自为之。
  “她是很闲,工作不做,跟你勾三搭四。”
  “我说的是贤慧的贤。”阿德没察觉出他是有意找麻烦。
  “你这么维护她,难不成你对这个麻子有兴趣?!”元靖下颚紧绷。
  “你自己看,你家的田,土松得一脚踩下去,脚印清晰可见,足以证明……”
  为了证明公主的贤慧,阿德以行动证明给他看,但是这番苦心,却让麻子公主顿觉双肩沈重,不胜负担;他越帮她解释,越会让元靖不高兴,从元靖刻意在鸡蛋里挑骨头的行为看来,无非是想反证明阿德对她有意思!
  “你小力点,别把我家的田踩坏了。”
  “你、你不可理喻!”阿德气得肺快炸开了。
  元靖撩起袖子。“你想怎样?想打架是不是?我奉陪到底。”
  麻子公主快速地介入两人中间。“别为了我伤害你们的友情。”
  “看在大嫂的面子上,我今天就饶过你。”阿德快快不乐,转身欲走。
  “笑话!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元靖从他身后,不肯善罢甘休地嚷叫。
  “你当我怕你不成!”阿德回过身,拳头抡在半空中。
  “我头好痛!麻烦你们别吵了!”麻子公主暗示阿德别意气用事。
  算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公主既然不要他插手,他就回家打沙包出气。
  任凭元靖冷嘲热讽,极尽挑釁之能,阿德头也不回地渐渐走远。
  接着元靖就将满腔的怒气全转移到麻子公主的身上,正眼打量、斜眼打量。
  他从没仔细打量过她的模样,半晌才吐出一口气,咋着舌,发出怪声怪气。“真是不得了!长得这么丑,居然还会勾引男人?!”
  “你说这种话,不仅侮辱了我和阿德,更侮辱了你自己。”
  “这是什么?”元靖明知故问,眼睛睨着阿德忘了带走的水壶。
  “连水壶都看不出来,你该去找大夫了。”麻子公主漂亮地一击。
  “这水壶……好像不是我家的。”元靖作出左思右想的表情。
  她冷冷地说:“是谁家的,你心里有数。”
  元靖以壶嘴对着口。“这是上好绿茶,你还敢否认你跟他没什么吗?”
  就当他是疯狗,麻子公主懒得理他,一个转身,往梯阶走下去。
  “怎么?要去追情郎是不是?”他飞快地挡住她的去路。
  “我没空跟你吵架,麻烦你让路。”麻子公主厉声道。
  他铁青着脸说:“我话还没说完,不准你走!”
  “我尿急。”一颗委屈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你要干什么?”一只大手压在胸上,麻子公主从梦中惊醒。
  “全力以赴。”在烛光的映照下,元靖的眼眸亮如明月。
  “我累了,没心情。”她转身背对他。
  这是她等待已久的夜晚,但绝不是今晚,今晚除了睡觉,诸事不宜。
  中午,为了阿德,他们才闹翻,他是抱着泄恨的心情而来,让他如愿只是作贱她自己。而且他现在还在气头上,很容易胡思乱想,她如果不反抗,他肯定会以为她是耐不住寂寞,那么以后在他面前,她就休想抬头挺胸。
  打定主意,眼一闭,佯装睡得跟死猪一样,连呼吸声都没有。
  不过无论她怎么做,他都有一套自以为是的见解。
  她要,是贱;她不要,是更贱!
  他宁可她选择要,这表示她心里没有阿德,没想到她竟然选择不要,他的胸口彷佛被插了一把刀,血随着恨意流到眼里,红丝满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