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气候温暖,现在又值盛夏,即便入夜也有些问热。
“热也不许动。”他不准她逃离他的怀抱,就想抱着她。“乖乖地坐着。”
“我没动啊。”她喊冤。
“那最好。”他将下巴顶在她头上,湛眸深沉地盯着前方的白色陵寝,庄严又优雅,诗人形容她是“永恒的泪珠”。
“你很向往那样的爱情吗?”
突如其来的问话震动了丁雨香,她听着那沙哑的嗓音,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过了许久,才以同样低哑的嗓音回应。“教授你呢?”
沉默。
他不说话,她只听见他些微粗沈的呼吸声。
“教授?”
“嗯。”他漫应一声,表示自己有在听,又过了好片刻,才低低扬嗓。“我以前交过一个女朋友。”
“是你说五年多前分手的那位吗?”
“现在已经六年了。”
六年。丁雨香默念,那是将近两千两百天,好久了。
但为什么教授提起那女人的口气听起来仿佛仍带着几许怅然呢?她觉得自己胸口有点小纠结。
“她是什么样的人呢?”不想问的,还是问了。“聪明吗?漂亮吗?”
“嗯,很聪明也很漂亮。”
她就知道!
“我是在美国读书时认识她的,她跟我是同学,我们在同一个实验室,跟同一个教授,她各方面的表现都不输给我,英文讲得还比我流利。”
“这样喔。”丁雨香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哼!她什么也不想说。
“我们交往一年后,就住在一起了。”
还同居呢!丁雨香嘟嘴。
“她不会做饭,也不爱做家事,跟我一样,我们两个常常把屋里弄得一团糟,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实验室,就连约会也在实验室。”
“也在实验室谈情说爱吗?”丁雨香口气有点酸。
但萧牧野没听出来,沉浸于回忆里。“那算不算谈情说爱,我不确定,可我们的确分享了很多各自的想法,那时候我们做什么都在一起,她跟我说我是她最重要的人,而我也觉得没有人比她跟我更契合的了。”
“是、吗?”愈听愈不是滋味,丁雨香不觉在萧牧野怀里动了动,想离他远一点。
他发现了,不满地收拢臂膀,反倒把她抱得更紧。“不是要你别乱动吗?”
“你不觉得很热吗?”她嗔恼。
“不会。”
呿,睁眼说瞎话!她拿他没辙,只得闷闷地继续与他依偎。“你故事还没讲完呢!后来你跟你前女友怎么样了?”
“后来我发现我的研究成果被她抢先一步发表在了期刊了。”
“啊?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偷了我的研究成果。”萧牧野语气变得清冷。
丁雨香愕然,不敢相信,忍不住转头看他的脸。
他面无表情,唯有森森闪烁的瞳光泄漏了他的沉痛。
“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她说因为她累了,她的实验进展卡了又卡,我的却一直很顺利,眼看我即将拿到博士学位,她很慌,很害怕,怕自己一个人被丢在美国……”
“所以就做出那种事吗?”丁雨香尖锐地打断。“都是借口!”
“是借口没错,我也知道是借口。”萧牧野涩涩地自嘲。“可我还是选择再相信她一次,她是女孩子,毕竟比较软弱些,我觉得自己有保护她的责任,只是我没想到已经破掉的镜子是不可能完好如初了,我们对彼此都有了芥蒂,她觉得自己对不起我,开始躲着我,我也没办法当一切没改变,然后有一天,我发现她跟我们实验室另一个男同学上床……”
“什么?!”丁雨香极度震惊。
“她说我这人做事太一板一眼了,没情调,没生活情趣,她早就受不了我了……”
“她胡说!不是这样的,她太过分了!怎能说出那种话?”丁雨香心海沸腾,超火大。
那个女人凭什么那样伤害教授?太可恶了!她急切地捧起萧牧野的脸庞,抚摸着,安慰着。
“教授你别听她的,她胡说八道!”
她怎么比自己还激动呢?萧牧野看着怀中的女孩,心口阵阵悸动。他看得出来她是真心为自己抱不平,她怜惜自己。
“教授你忘了她吧!她不值得你对她那么好,如果她真把你当成最重要的人,就不该那样一次又一次背叛你。教授你别难过,你忘了她,忘了她好不好?”她焦灼地抚慰他,看着他的眸烟水迷蒙,像是快哭了。
“傻瓜。”他觉得自己胸口软得一塌糊涂。“我早就不难过了。”
“那你忘了她吧!六年了,已经够久了。”她依然焦急。
“嗯,是够久了。”他淡淡地微笑。若不是今天与她来看泰姬陵,听她讲起那永恒的爱情神话,他也不会回忆起从前。
其实他想的不是前女友,他想的是自己是否也能拥有那般刻骨铭心的爱情?
天空落了雨,凉凉的,细密如针的雨丝剌痛他的脸,可他浑然未觉,只是一心一意盯着眼前这个为他忿忿的傻女孩。
“下雨了。”她轻声提醒。“教授,我们回去吧。”
“不回去。”他重新将她揽入怀里,只想像这样亲密地抱着她,汲取她身上的暖意,嗅闻她身上诱人的暗香。
“雨,是香的呢。”他感叹。
“是吗?”她傻傻地问,皱着鼻子也跟着嗅了嗅。“嗯,好像是呢,是因为雨中有青草的味道吗?”
第5章(2)
傻丫头!
他叹息般地微笑。“香,雨香,香。”低低地、温柔地唤她的名。
她怔住了,心韵难以自持地加速,乱了迷了,手心泌着碎汗。她在紧张什么呢?她不知道。只知道他这样唤着她时,她觉得……好害羞。
“教授……”
“别叫我教授,叫我的名字。”他命令,声音低哑而性感,带着某种蛊惑的魅力。
她意乱情迷。“牧野……”
他轻轻地吻住了她,温热的舌尖舔着她湿凉的唇,接着诱哄她分开,潜进她馨甜的唇腔里。
她青涩地迎接他,在他引领之下,与他唇舌交缠。
他逐渐加深这个吻,她被他吻得唇舌发麻,两人在雨中相拥,全身湿透了,却只是浑然忘我地吻着,好像永远要不够似的。
许久,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而她瘫软地趴在他肩头,浑身轻颤,像溺水的人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笨兔子。”他敲敲她的头。“你不会换气吗?”
“你又没教我!”她不依地抗议,粉拳捶回去。
“这还要人教?”他取笑她。“以前没吻过吗?”
“有是有。”可没这样吻过,文翰只是轻吮她的唇,而她坚持紧闭牙关,不让他更进一步。
想着,丁雨香有些恍惚。为何教授稍稍一挑逗她便把持不住了呢?是因为教授的吻技比较高明吗?
“谁亲过你?”本来是随口戏谑,没想到这小兔子还真的跟别的男人吻过,萧牧野不爽了。
“是谁……都不重要吧!我们快回旅馆,都淋湿了。”
丁雨香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催着他离去。
两人回到旅馆,萧牧野自恃骑士风度,坚决要丁雨香先进浴室洗澡,自己则用一条大毛巾随便先擦拭一下。
他高估了自己的体力,由于连续数日的肠胃不适,抵抗力本就偏弱,再加上淋雨受凉,到了半夜,他就发起烧来。
丁雨香听见他急促沉重的喘气声,由梦中醒来,这才惊觉他发烧了,慌得一骨碌爬起来。
“教授,教授。”小手抚上他灼烫的额头,替他抹去冷汗。“你怎样?很不舒服吗?”
“没事。”他在半梦半醒之间呻吟。“只是发烧而已。”
“那怎么办?我们去医院看医生吧!”
“三更半夜的去哪里看?别担心,睡一觉起来退烧就好了。”
“可是……”
“别吵了,让我安静地睡。”
但她无论如何也不放心,下床倒了一杯温热的开水,喂他喝下,然后跟旅馆柜台借了温度计,每半个小时便量一次做记录,随时监控他的体温变化。
她彻夜未眠,在他发冷时替他加盖毛毯,在需要降温时,将冰袋敷在他额头。
他全身因发汗湿湿黏黏,她怕他难受,拿了条干毛巾替他擦手擦脸擦脖子。
到了第二天早晨,他的体温终于从高峰开始往下降,她这才稍稍松口气,借了旅馆蔚房,亲自替他熬了一锅洒了葱花的白粥。
回到房里,她轻轻推醒他。“教授,起来吃点粥。”
“不要。”他朦胧地翻个身。“我不想吃这里的东西。”
“是我亲自煮的,你放心,我把锅子都事先烫煮过了,绝对卫生。”
“不要,我吃不下。”
“不行,你已经十几个小时没进食了,要吃点东西才有体力。”
“我躺在床上,干么要什么体力?”
“那也需要补充营养跟病毒作战啊!”她不理会他的反对,硬是将他扶起,让他靠坐在床头。
他萎靡地坐着,眼眸半闭,看得她又担忧又心疼,放柔了嗓音哄他。“教授你乖,我喂你,你吃一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