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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似乎称不上激战。

  她家男人仅用单手闯将过来,毕竟另一手还拖着哭得惨兮兮的卢月昭。

  他打法相当简单,完全走“神挡杀神、魔挡灭魔”的路子。

  尚庆龙旗下三十多名小卒,再加随陆督下山的二十骑人马打头阵,五十多人先是两、三个齐上,两下轻易被打趴,四、五个再齐上,仍旧“啪啪啪啪……”,简单了帐,再来,只好众人一拥而上!

  霍清若根本看不清他所使的手法,只知时而奇快,时而沈滞,快时能攻其不备,点穴挫骨;沈滞时气场强大、后劲惊人。巨掌拍得许多人倒地吐血,连十二旗主之一的尚庆龙都连中两招,被点了穴、挫了骨、气海大乱、呕血不止。

  至于陆督呢?!

  是了,陡遇强敌,以他谨慎小心的行事作风,肯定先藏身窥伺,然后……然后…。她尚未想出个所以然,自家男人已“开路”开到她面前。

  站不住了,她身背靠着石峰软软跌坐于地。

  瞟他身后一眼,横七竖八倒了一片人,再看向他此时背光的面庞,仿佛无表情,但结发夫妻两年多了,她多少嗅得出,那全然是狂风暴雨前的平静,而他狠怒的对象,若她没感领错误的话,好像是……是她霍清若?!

  “你、你怎来了?”不敢眨眸,看痴似的,怕错过他眉宇间任何一丝波动。

  “孩子要吃奶。”他平淡答。

  “……什么?”她小脸迷茫。

  下一瞬,卢月昭被丢到她身边,那姑娘缩成一团、全身不住发颤,泪涟涟、湿漉漉的脸蛋像刚从水里打捞出来。

  霍清若下意识想说几句安慰之语,然张了张口,竟不知该说什么。

  让她张口无声的因由还有一个……她家男人俐落解下胸前那团事物,将东西连同那块大红花布直直塞进她怀里。

  熟悉的奶娃香,熟悉的、有些沈的重量,尚未看清,她胸房已一阵悸颤,揪得她一颗心既酸又软……微颤的指尖拨开花布一角,胖嘟嘟、嫩乎乎的小脸蛋映入眼帘,孩子睡香香,浓睫掩下如小扇,红红小嘴微启。

  都这般折腾,周遭闹成这样,竟还能睡到打小猫呼噜。

  她笑出声,也哭了出来。

  稳稳将孩子拥入怀,她透过泪雾仰望丈夫。

  他目光深邃,有太多意绪。

  她掀唇欲语,眼角余光觑到他斜后方暴起的黑影!

  “小心——”她叫声未歇,孟冶已然出手。

  他单臂拔起插在石峰上的钢刀,先使一记刀缠头护住上身,旋即回身与偷袭的陆督斗将起来。

  “姐姐……呜呜呜……我要回去、我不想来的,孟大哥他、他硬拖我来,我要回去,呜呜……我不想死在这里,我不想死……呜哇啊啊——”卢月昭见前方又杀起来,好不容易停下的泪又开始奔流,她爬过来紧挨在她身侧,若非霍清若怀里抱娃儿,大姑娘家肯定要挤进她臂弯里。

  不行的!她得帮帮孟冶!

  陆督能当上左护法,武功自然高绝……暗器!对,她暗器手法练得不错,能帮得上忙,她得帮孟冶,得……霍清若再次傻住!

  将卢月昭推到身后,她一手才往地上胡摸,想抓来几个小石当暗器,她家男人完全不给她表现机会,什么“玄冥教”左护法?什么武功高绝?

  敌手身若游龙,姓孟名冶的某人比游龙更快。武之道,唯快不破,他飞纵挪移,以快打快,钢刀斜劈,生生劈断对方一臂,那手,还是适才握过霍清若细腕的那一只,是他掷刀过来、欲砍没砍成的那只。

  此时,几名被孟冶仅以内劲震晕的教众回复神识,大致瞧出这突然冒出的天大煞星是为她而来,遂提刀冲来欲挟持她。

  霍清若捏在指间的石子依旧没能发出。

  孟冶背后生了眼睛似,劈掉陆督一臂后随即窜回,钢刀所到之处,无不鲜血飞溅。

  “小心背后!”终于啊终于,霍清若抢到时机弹出小石,石子对准又想背后偷袭的陆督。

  陆督千钧一发间避开了。

  霍清若眼睁睁望着陆督扬起单掌,狠狠拍中孟冶背心。

  那一掌是倾尽全力、玉石俱焚的狠绝!

  “冶哥——”她惊叫,泪水激迸,挣扎地撑起两腿。

  孟冶弓身承受掌力,下一瞬,他暴喝一声,背脊陡挺!

  无形而强大的气聚在他背央,猛爆而出,陆督单掌不及撤下,骨头碎裂声清晰响起,人被强势弹飞,飞飞飞,直直撞断七、八座大小石峰才止住势子,再不见他爬起。

  石林间一片静寂。

  一场杀戮陡掀陡止,掀起时,夕阳斜照,结束时,彩霞依旧满天。

  霍清若咬牙撑起的身子又慢慢坐倒于地,不是因为尸横石林间而惊惧,而是大大、重重、沉沉地吁出一口气,心归位了,即便跳得评评山响,撞得胸骨都疼,至少,归位了。

  她知道孟冶强。很强。却是经此一役、亲眼目睹了才知,她家男人不是很强而已,是……是……脑中转了转,只转出“惊世绝艳”四字,那是冥主大人才配得上的话,如今也能扣在丈夫头上。

  他朝她走来,提着刀,钢刀杀人不沾血,野蛮得优雅。

  “怕见血?”他嗓声沙嗄,黝黯眼底闪过她捕捉不到的情绪。

  她摇摇头。

  他双肩明显放松,粗指抹上她的湿颊。“可你在哭。”她掀唇,无语,眸光在他脸上细细梭巡。

  妻子的眸会说话,孟冶低低又语:“怕我出事?”

  墨与深褐层层叠叠的瞳心畏疼般缩了缩,新一波的泪水无声涌出。

  然后,黑影密密罩下,她被一双强而有力、熟悉且温暖的臂膀拥住,她抱着孩子,男人抱住她和孩子。

  她用力、用力吸取他身上气味,染了血腥,却还是让她感到心稳、意定。

  她很安全,在他臂弯里。

  直到石林中响起脚步声,她浑身一颤,他将她抱得更紧。

  赶紧从他怀中蹭出脸,扬睫去看,来者是友非敌,且是她好长一段时候没见着的人,孟威娃。

  威娃两手叉腰,环顾周遭惨烈,大声叹道:“大哥,你也留三、五个让我小试身手啊!咱日赶、夜赶,日夜兼程地赶,把宋三他们几个远远甩在后头,好不容易赶到了,你把整个场子全端了,有没有这么狠啊?”阵线与霍清若对上,她腼腆咧嘴,挥挥手。“嫂子,好久不见啊。”

  霍清若吸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扬唇。

  孟冶将妻子的脑袋瓜按回胸前,冲着义妹冷声道:“我留了 一个给你。”

  “谁?谁?在哪儿?!”孟威娃一脸磨刀霍霍。

  “卢家姑娘。”漠然道。

  “什么?!那……那明明是大哥硬要抟来的!噢,还昏死过去了,难怪没听到哭声。卢家姑娘吓晕了啦!”谁造的孽,谁承担!

  当大哥的某人非常任性。“那就换你把人送回去。”

  “哪能这样啊!”孟威娃哀号。“这分明是欺负年纪小的!”卢月昭!

  霍清若脑中一凛,气息忽窒。

  是丈夫硬把人家姑娘拎来!

  姐姐……我要回去、我不想来的……我要回去……鸣鸣……我不想死在这里……他硬拖卢家姑娘追赶至此,他其实……他、他……他其实故意得很,故意得十分彻底,故意要让卢月昭亲眼看清,看清楚他如何手染鲜血、如何冷酷狠绝!

  这男人……可恶啊可恶!

  他根本是想在卢月昭眼前,重现当年在大寨晒谷的禾埕上,那一场腥风与血雨吧!

  第10章(1)

  继孟威娃之后,又来一小批黑衣人。

  霍清若暗忖,那应该就是大寨“隐棋”的一小部分人马。

  “隐棋”行事迅捷,与孟冶谈过后,化整为零匆匆便散,可怜卢月昭被拎着来,又被扛着回去,半点不由她。

  孩子睡饱饱后醒来,一张眸见到阿娘,小嘴“达达达!”发出兴奋叫声,接着还皱了眉,“呜噜呜噜……”噘嘴叫,像告状似。

  霍清若在襁褓里发现豆糕和酥饼的碎屑儿,娃儿胖颊上也沾着点点饼屑,瞧来这三天,她家男人是拿干粮喂孩子。幸得豆糕和酥饼,娃儿凭着一 口垂涎还能舔软了吞咽,但三天都这样,当娘的岂有不心疼!

  她用石林间那口飞瀑下的水帮孩子洗洗脸、擦擦嫩颈,跟着松开襟口,坐在水畔哺育孩子。

  才分开三日吗?她怎觉得好久、好久。垂眸瞅着孩子吃奶的模样,舍不得眨眼,内心被强大的柔软掩盖,亦被绞得疼痛不已。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未加掩饰,直到男人离她很近,近到他强悍身躯迸出的热度让她肤温跟着升高,霍清若才抿抿略干的唇瓣,低幽问:“他们……我是说大寨的人……你们怎知追来?”且短短时日便追上。

  身后的男人绕到她面前,将钢刀往地上一插,蹲下来清洗双掌。

  ““玄冥教”内哄,千余名教众死伤过半,余下势力表面上虽由左护法统整,底下其实又分流,当中的两、三股人马流窜到西路山中,在大寨附近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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