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万年怨偶红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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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沐将军见着面前这一张颇为面熟的小圆脸,有些微怔,随即瞪大了眼睛。“你是女的?”

  “这位大爷,我们认识吗?”她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练得不错,脸不红气不喘。

  相较之下,老王和刘姊儿被这一连串变故弄得眼花撩乱,再加上一听是个将军来了,登时抖缩了起来。

  “喜、喜姑娘……要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刘姊儿毫无义气地立马夺门而出。

  老王则是吞了口口水,一辈子从没这么反应灵敏俐落过。“你们忙、你们忙,俺回家煮下水去——”

  瞬间人走了个干干净净,就剩被堵在包厢里出不去的喜鹊,还有大剌剌堵在门口不让她出去的沐将军。

  “原来你是女的。”他那张阴沉的脸庞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意里满是轻蔑不屑。“瞧范雷霆平时一副大义凛凛道貌岸然的模样,没想到偷起色来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个女人都敢公开带进带出、白日宣淫,果然也是个人面兽心的——娘的!你竟敢泼本将军茶!”

  “对啊——我也觉得这杯茶拿来泼将军的尊容还真是糟蹋了。”她皮笑肉不笑,慢吞吞地将空杯子往桌上一放。“不过能怎么办呢?将军就是一副欠人泼的样子,我怎能驳了您的面子呢?”

  他骂谁都行,就是不准侮辱她的雷霆大人!

  “你这不知死活的小泼妇——”沐将军勃然大怒,扬手重重甩了她一个巴掌。

  喜鹊万万没想到他堂堂大将军说动手就动手,小脸被打得一歪,身子也踉跄朝后跌了去,哗啦啦地撞倒了满桌杯碗。

  她只觉脸蛋火辣辣的剧痛窜烧了开来,脑际嗡嗡然,眼前更是一阵一阵地发黑。

  可尽管头疼欲呕,喜鹊依然咬牙撑起了身子,呸出了一口咸腥鲜血,怒目而视。

  “将军不去上阵杀敌为国尽忠,却来打一个女人,你还真好意思。”

  “别以为有范雷霆给你撑腰,本将军就不敢杀了你!”沐将军陡然变色,眼底杀气乍起。

  “将军当然敢。”她脸颊肿起来,却还是抬头挺胸,夷然不惧地道:“只不过惹出了这般大阵仗,楼上楼下想必人人都听见了将军您是在和一个小女子争座,若是待会再见着我尸横当场,呵,这天子脚下流言可传得最快了……”

  她底下的话还未说完,沐将军已听明白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顿时有些骑虎难下。

  可同时,他眼底也不禁掠过了一抹不情愿的激赏。

  范雷霆的女人,还真是个胆大的。

  喜鹊头痛得像快炸开了,小手摸着剧痛难当的肿胀脸颊,突然也生气了起来——这一巴掌掴得她变成了猪头似的,接下来十天半个月的教她还怎么出门见人?

  可恶,回家后她一定要翻翻黄历,看她今年是不是犯了太岁星君,忘了祭煞酬神,不然怎么会从初一倒霉到十五还没完哪?

  “哼,看在你个丫头片子还挺有种的份上,本将军今天就饶过你这冲撞朝廷重臣的大罪!”沐将军重重一哼,拂袖扬长而去。

  果然官字两个口,爱怎么说都可以。

  第6章(2)

  喜鹊双手捧着晕眩疼痛的脑袋瓜,一步一步地蹭出雅座包厢,在心底将沐将军给痛骂了个八百遍。

  喜鹊一路上都用红帕子捂着头脸,生怕给左右邻居见了指指点点、徒增笑柄。

  出师不利,还外带了个猪头脸回家,如果今天事情不是发生在她身上,她应该也会觉得很好笑吧!

  喜鹊忍痛汲了桶冰凉的井水倒进盆子里,边打湿帕子敷脸边咕哝。

  “你的脸怎么了?!”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宛如雷声隆隆劈下来。

  她敷脸的手一僵,突然发现今天的霉运原来还没过完。

  为什么在睽违了“漫长”的三天之后,终于又出现在她面前的剽悍英伟大男人,会如此恰恰好地遇上她变身天蓬元帅的凄惨落魄相,不知现在假装是隔壁家的来借酱油还来不来得及?

  “你的脸,是谁伤了你?”范雷霆修长大手轻柔怜惜地想碰触她红肿瘀紫的脸颊,却又怕弄疼了她,可下一瞬他就怒火狂飙,气得想杀人。“告诉爷,爷乱刀剁了他!”

  她闻言骇笑,却又心下一热,不知怎的鼻头就酸了起来。方才被掴都没哭,可现在一股灼热泪意夺眶而出,豆大的泪珠啪答啪答地掉了下来。

  吓死她了,刚刚在茶馆里,她有一度以为自己会没命,若不是嘴巴一向比脑袋快,一张口那些话就哇啦哇啦自动滚了出来,说不定她早被那个暴虐将军就地正法了。

  喜鹊这么一哭,范雷霆纵然身为十万禁卫军总教头,素有泰山崩于前亦不改色、弹指间强虏灰飞烟灭之能,顿时也慌了个唇白面青、手忙脚乱。

  “不、不哭了,咱不哭了。”他心慌意乱地将她扣入怀里,只觉胸口绞拧得紧。“等你好些了,想说再说——爷不逼你。”

  她在他温暖厚实的胸膛前尽情痛哭了一场,半晌后才大雨变小雨,小雨变间歇的抽噎、吸鼻子。

  “没人打我,我自己摔的。”她把鼻涕眼泪全糊在他的衣服上,小脸清爽了不少,仅剩鼻头和肿胀的脸颊犹通红,闷闷地道。

  “当爷眼珠子安假的?看不出你颊上的五指痕?”他又是心痛又是愤慨,“说,是谁?”

  她还是固执地摇了摇头,闷声不吭。

  怎么说那个嚣张跋扈讨人厌的沐将军也是个大官,又和他同为一殿之臣,要是雷霆大人当真为了她和对方杠上、彻底撕破脸,演变成腥风血雨不可收拾的地步,到时候她祸就闹大了。

  一想到他可能会面临到性命堪忧的危险,她的心瞬间高高地悬到了嘴边,什么委屈什么难受什么气愤统统都不当一回事了。

  她只要他好好的,毫发无伤地站在他面前就好。

  “怎么没见寒副统领和铁副统领?”喜鹊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先回答爷的问题。”他微眯起眸子,刚毅嘴角抿成了一直线。

  “今儿天气真不错啊。”她索性含混到底。

  “你——”范雷霆脸色沉郁,可见她红肿可怜的小脸,心下又是一疼,只得暂且先将千刀万剐复仇这件事搁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往屋内走。“寒兵和铁戢当职,今日不会出宫。”

  话说回来几日不见,为何她开口“关怀问候”的却是他们二人?

  他心里满满不是滋味,可又惦挂着她的伤势,待扶她入厅里坐好后,自怀中取出一只黑色小罐,旋开盖子挖了一大坨上好治伤灵药,轻手轻脚地为她抹上肿胀瘀血的面颊,手势之轻柔,生怕一不小心又会碰疼了她。她傻傻坐着,屏气凝神地感受着他怜惜的抚触,心底又是欢喜又是茫然,浑然不知此时此刻澎湃荡漾在全身上下的酸甜忐忑恍惚感,究竟都是怎么了?雷霆大人为什么连为她上个药,都要用上这么热烈又心疼的目光盯着她?

  他这么做就不怕她心生误解,误以为他是对她——对她——

  唉!他对她还能有什么?不就是“姊妹相亲”吗?

  思及此,喜鹊心念一动,忽然有些冲动想问他和那妖艳美男子究竟怎么结下的孽缘,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若是捅破了这层薄纸,惹得他恼羞成怒,说不定往后就再也不愿见她了。

  她呼吸一窒,一颗心紧紧绞疼了起来。

  不行不行,再怎么搞不清楚状况也不能冒此大险,姊妹相亲就姊妹相亲好了,总比往后再也见不到他强。

  喜鹊一颗心颠三倒四翻来覆去,最后只化作一声长长叹息。

  可她始终忘了弄清楚最关键的一件事——

  自己究竟为何为此失魂落魄至斯?难道是她打从心底一点都不想他只是拿自己做姊妹相待吗?

  “还是弄疼你了吗?”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有些不安。

  “不是的。”她低垂粉颈,也不知为什么有些郁郁寡欢。

  范雷霆还以为她是在记怪自己这几日都未来看她,不由微感歉然,解释道:“王爷后日到京,这阵子宫廷内戍务繁重,恐要等王爷一个月后回返藩地,方能好些。”

  “大人不用解释,小的明白的。”她又叹了一口气,忍了半晌,最终还是半真半假地试探道:“那这一个月,大人不就没空相亲了?”

  他脸上歉疚之色瞬间僵凝。

  她久等不到回答,不由奇怪地抬眸朝他望去,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登时寒毛一炸,久违了的心惊胆战再度翻江倒海般当头没顶而来。

  他他他又变脸了,又变脸了啊啊啊!

  喜鹊闪过脑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可是一时之间又能逃到哪里去?幸亏范雷霆在一番恨恨得咬牙切齿,全身骨骼发出愤怒的辟哩啪啦骇人不祥响声后,凶猛目光瞥见那肿得像馒头的楚楚小脸,心下抽紧,所有滔天怒气霎时消散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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