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奸商出任务(上):犀利弃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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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领米的人排了好长一列,王婶,我听人说,以前陆府也嫁一个女儿给大皇子,可惜短命,得病早早死了,这回皇帝赐婚,还有一层深意呢。」

  「成个亲能有什么深意?」

  「我也听不懂,可那个深意肯定很深的,咱们不识字的人,脑袋不好,自然理解不来。」她们讨论得很热烈,茵雅却像被人兜头浇下冰水,冻得全身发抖,一时间绵密的酸楚集聚,丝丝缕缕,沁入骨子。

  她明白那个「深意」,坜熙入主东宫需要爹爹大力支持,皇上想用陆家的权势来抗衡韦氏,然这种事太险,一个不小心,陆家很可能粉身碎骨,皇帝必须施予更大的恩惠,才能让父亲肯出这个头。

  陆家人各居高位,倘若能再出一个皇后,生下一名太子,定可保陆家百年官运亨通。

  然「陆茵雅」已死,无法为陆家办到这件事,所以再送一个女儿进王府,对陆家、对皇上都是最好的选择。

  脑子像被谁给硬生生扯成两瓣,她看不见鲜血,却闻得到血腥味,一阵无法遏制的疼痛在贲张的经脉间奔窜游走。

  她僵冷着,肩头微微佝凄,眼前一切虚浮旋转,她必须极力抗拒着心底传来的彻骨寒意,才能支持自己站立。

  陆茵芳,一个仇视自己甚深的妹妹,她是四姨娘所生,虽年纪与她相差无几,但心计城府比她更深。

  她自小养尊处优,是熟读名家史集、经典传记后,才自中间学得成大事者所需要的心机,但茵芳不同,她是受环境所迫。

  有几年,四姨娘很受爹爹宠爱,家里其他姨娘往往受了她的气却不敢发作,但自从七姨娘进门,爹爹变了心性,四姨娘成为冷房妻妾,再加上只出一女,那些曾经受过她气的人,便联手欺负她。

  四姨娘有怒,却无处可发,茵芳成了她的受气包,天天挨打挨骂,动不动就被四姨娘拧得满身伤,骂她是赔钱货、骂她少了根把子,让自己在陆家抬不起头——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茵芳像一只满身锐刺的猫,时时刻刻防卫别人,茵雅曾试图对她好,然几次被拒之后,恍然明白,自己竟然是她心中最仇恨之人。

  也是,同为陆府千金,却有着天壤之别的待遇,换了她,怕也无法心平。

  皇上选上茵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众姊妹当中,她是最貌美、聪慧的,她像极了四姨娘,身形窈窕、五官艳丽娇媚:她没有师父教导,光是偷偷跟在她背后,就能学得认字、跳舞,她每天都在背诗、背文章,她比谁都努力上进。

  被兄弟姊妹们欺负时,她发过狠话,说: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人上人,把你们通通踩在脚底下。

  她该为茵芳、为陆家也为坜熙感到高兴的。但她的心仿佛在一锅沸腾爆溅的油里滚了一圈,被炸得中空外脆:心空了,她说不出那是怎番滋味。

  再强抑不住心中难过,茵雅黯然低头,缓步走进屋里,端风、立羽很有默契地走到门口,各站一边守着,不让银月进去扰她。

  茵雅回到屋里,寻到一堵坚实的墙,背紧靠着它,好像这样便有了依恃、有了力量。

  她告诉自己,陆茵雅,你该理智一点的。

  你该理智想:这个赐婚很好,不管是对陆家、对坜熙,都是最好的决定,坜熙无法靠一个人支撑起整个朝局,有陆家相帮,帝王之路他才能走得顺利,父亲学生满天下,朝臣里,多少人以他马首是瞻,要抗衡韦氏,坜熙需要父亲的强力支持。

  这么好的事,她怎能黯然神伤?她必须乐观其成,当初自己求得一死,不就是为了完成坜熙的志愿?

  她怎能在这个关键时候不放手?

  倘若,她终究不是那个能够成就他的女人,何妨让路?倘若她只能是他的牵绊桎梏,她该做的是亲手斩去绳索,而不是将他深深禁锢。

  原以为这一生,她将死于孤寂凄凉,可他冒险救下她,还给了她这么多、这么多的爱情;原以为,她将生生世世害怕情爱纠缠,可他来了,来到她面前,让她对爱情重拾信心。

  被了吗?足够了。

  虽然相处不长久,但她已经收藏起无数的「我爱你」,收藏起无数关于幸福的回忆。他给了她这样多的快乐与幸运,而她所龙还的,也只剩下——往后的恩断情绝。

  是的,她能给的,只有从今以后的恩断情绝。

  缓缓抬头,望向窗口,窗外几只飞鸟成群远去。

  糟糕,还未分离,她已经开始讨厌凉薄苍穹,讨厌它那样的高高在上,却纵容伯劳东去、雁西飞,独独对人间憔悴不闻不问。

  糟糕,未道再见,她已经开始讨厌灿烂霓云,讨厌它那样美艳绝伦,却为何拉不住夕阳脚步。

  是否一朝,她会讨厌起白云、朝阳、皎月——讨厌起世间美好的一切,只因为——他不在身边?

  不该怨的,应该满怀感激,可她没办法,她无法出口感谢天地,只能放任泪水成河——不该恨的,应该知足心喜,可她无法拉出笑容,只能放任心碎疼痛——捂着脸,她有很多很多的理智,但理智无法阻止泪湿。

  她哭,从低抑的啜泣,到放声大哭,怎么办、怎么办呐,她真的不甘心、不满足,真的无法理智——她哭了又哭——好像哭碎了心肠,胸口才能不闷不痛——这是不对的,妒妇最遭忌,她受的教养到哪里去了?这是错的,成就男人是女人一生最大的事业,她应该为他欢天喜地。

  可她骂了自己千百声,仍旧阻止不了恣意妄为的泪水。

  一个轻巧的脚步来到她身边,她从掌间扬起脸,她与谨言四目相对,她在等着谨言说话,谨言也在等她。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肯先妥协。

  茵雅死死地咬住下唇,不再哭号,但她的泪水不停,一颗颗、一串串淌下,在她的下巴积蓄,然后重重地坠入衣襟。

  心很痛吗?谨言在心底问。

  肯定是,自王爷来见王妃的那天,她便预知了今日。王妃的命运断了,从喝下毒酒那天,她再不是陆茵雅,她只能是平凡小民,而王爷的命运还在继续,继续朝那个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位置上前进。

  这样的两个人,本不该相过、相爱、相守,因为越爱越伤,越爱越恸,越爱越苦——「我该怎么做?」茵雅终于开口,声音里有浓浓的哽咽。

  「你想怎么做?」谨言终于回话,声音里有重重的不舍。

  「如果我在,他会娶茵芳吗?」她一句话问到重点。

  她猜对了,王爷不会,圣旨才下,他就要往宫里闹,若不是文师父和公孙先生合力阻止他,现在情况已经不知道发展成怎样。

  「不会。」谨言实话实说。

  吞下喉中泪水,茵雅仰了仰头,死命地咬紧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徒牙缝里挤出来。

  「那么,请帮我逃。」话出,心成凌乱碎片,她的明天,再没有那个心爱的男人——谨言的心像被利刃划过,她早知道茵雅会做出这个选择,就像之前选择为王爷而死一样,义无反顾。

  屈下身,谨言跪在茵雅面前,轻轻地拥住战栗不止的她。

  「谨言,可不可以——借我三寸阳光,我好冷。」茵雅的泪烧灼了她的颈间,谨言终于明白,王爷为何要对她如此心疼,为何要为她公然抗旨,因为啊,这样一个女子,脆弱又勇敢,柔软又坚定,为了心中所爱,再大的委屈都吞得进去。

  谨言没回答,加了力气抱住她。

  「他曾经说过,要带我去那个天堂,我们还没有机会去——」她喃喃自语。

  谨言点头,她不知道什么是天堂,但她确定,那里是个可以给王爷和王妃很多快乐的地方。

  「他说,我的生辰要给我做奶油,虫糕,我的生辰怎么还不到?」谨言点头,这回点得用力了,点出两滴小小的晶莹。

  没人知道什么是奶油蛋糕,但王爷说:那是好吃到会让人飞上天的东西,她敢肯定,那是个会让王妃永世难忘的甜蜜。

  「他说,我身边是他最幸福的地方,没了我,往后他的幸福谁来照看?」她吸着鼻子,放任泪水泛滥成灾。

  谨言点头又点头,心底跟着开始埋怨,为什么命运要为难有情男女?

  「我可以没有幸福,但他呢——他怎么办?」在离去这刻,她想的仍是坜熙的幸福,不是自己的。

  —未完待续—

  皇帝突如其来的赐婚,打乱了坜熙的一盘棋、打碎了茵雅的一颗心,他们的情路该如何走下去?坜熙会如何因应对这场变局,他的帝王之路又会遭遇多少变数?《奸商出任务》下(小星皇后),为您解开所有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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