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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她一边害羞回应“你太过奖了啦”,一边又能骄傲拍胸说“你喜欢就好”……

  幻想,果然只是幻想,纯粹是她自己勾勒出来的美梦。

  眼前才是真实的。

  “你……不喜欢哦?”她谨慎地问,浑圆大眼瞅着他,观察他,问完,又恼自己的自讨没趣,何必要自取其辱。

  “增长见闻,无所谓喜不喜欢。”他实话实说,他对金银珠宝总是无感,不若一曲音律来得专注。

  就算有喜欢,也不及她惹出的天大麻烦,这颗小珠子,能解决如今的发展吗?

  即便拖着这只蚌娃,赶回大厅,将虾兵误传的谬言,做出澄清,他那位龙主父王,岂会轻易收回成命,他的龙主颜面,哪能挂得住?

  君无戏言。说出口的话,要再咽回肚里去,比生吞火炭更加烫喉,况且,已是全城人尽皆知的消息,临时扭改,不如将错就错——他父王,定会这般决定。

  反正,你没娶,她没嫁,凑合凑合吧,肚里没孩子,赶快补怀一只就好,让一切成真,比较省时省力。瞧,他连他父王的说词,都能猜想出来。

  父王倒还好打发,近来,孝顺过头的五弟狻猊若插手,才是真正的麻烦。

  他的眼眸一紧,眉心浮现一道淡淡蹙痕。

  珠芽虽有些迟钝,还是看到了,捧珠的柔荑软了下去,有气无力的,以为他是对着她和她的真珠,皱起眉头……

  她是想来让他开心的,不是要害他……露出这种神情。

  “珠子是因为你才有的,给了你,随便你处置,看你要拿它当饰品串……”瞄了一眼他腰侧的流苏垂饰,一颗颗又大又圆又刺眼的白真珠,嘲弄起她的不自量力,硬是逼她把话吞回去。

  好啦,她的珠子小之又小,串成饰品,太没有存在感,完全惨败。这个提议,她自己第一个否决掉,幸好,真珠效用多,还能有第二种使用方法:

  “或是要磨成粉喝,都由着你……”那颗珠子,从她嘴里吐出来,再被他吃下去的幻想情景,教她的脸色,倏地红透了。

  “……”这么小不隆咚的一颗,磨成粉,能剩多少?边磨,边需小心不能喘气,否则一口气吁出,它飞散得连半粒尘埃都不存。

  “我……只是要把珠子送到你手里,那……现在,我要走了。”垮着双肩的小女娃,连头顶双髻,都像丧了气一般软垂下来,情绪表现太明显,仿佛受到严重大打击,让她失魂落魄,眼眶粉粉红红的,泪水酝酿。

  他没有要留她,一点打算都没有。

  她若自己离开,倒不失为解决办法,大龙子妃连夜潜逃,遍寻不着,久而久之,无人会再提及此事。

  他的双眼,静静传达——

  走呀。怎么还不走?不用我开口送你吧?

  两人相视,他笑意加浓,眸光更温柔,暗喻亦加倍明显——

  附送笑容一个,你可以瞑目走了。

  “你父王那边——”她猛然仰头,想到一个可以暂缓离开的正当理由。

  “你毋须担心,收拾善后,我来。”马上驳回。

  “我怕你父王为难你,所以还是同你一块——”两个人,也好壮胆。

  “不用。”拒绝得很决断。

  “……你父王对我很慈善,我猜想,他挺喜爱我的,我说不定能帮上一些些忙——”

  他以为你肚里有他的金孙,才奉你为上宾,若他知道,他的爱孙,不过是颗米粒大的真珠,情况就大大不同。

  “真的,不用。”他唇线扬扬,勾勒出绝美弯弧,嗓音脆灵好听,仍是笑着,仍是婉拒。

  “我保证不会再乱说话、不会乱下跪、不会……”她努力想担保。

  他像尊被雕塑成噙笑神祗的石像,只是笑,也只有笑,没有真实暖意。

  是的,他的双眸是冰冷的颜色,淡觑着她,仿佛纵容到了底线,她再啰嗦下去,他便会翻脸。

  好、好嘛,她看懂他的拒绝了,他不是客套,而是真的不要她插手。

  “……那,临走前,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噙笑神祗优美的笑弧,上扬达到极致,天籁清爽的美嗓,送上坚决一字。

  “滚。”

  耳根子,总算恢复清静。

  第2章(2)

  打从某人变回蚌形,哭着从窗台“飞奔”出去,凭借双壳一开、一合的力道,化身飞鸟一般,飘得好远,化为海中一粟,带走了嘈杂的啜泣声后,“枕琴怀笙园”回归了原有的幽谧宁雅。

  仅存海潮流动时,在廊柱洞箫间,形成的自然之音,轻灵缥缈,围绕全园周遭,不加矫饰的音律,闭目聆听,教人心旷神怡。

  大龙子品着茗,也品着幽乐,兴致一到,唤出水箜篌,长指灵巧捻拨,繁复的指法,流畅自如,与潮音和鸣。

  动听琴音,袅绕不止,溢满庭园楼宇,悠悠浅浅,吸引鱼儿歇伫、诱来蜇群聆赏。

  大龙子奏篌,总能招来听众无数,此乐翩翩,便是仙曲,闻者舒心袪郁、忘却烦恼。

  难得他今日弹奏许久,皆无休憩之意,造福了大家的耳朵。

  知音远远听着,虽觉他的篌音,不若平时沉稳专注,带些慵懒,像是信手拈来,更仿佛,他只是胡乱拨动细弦……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亲眼看见大龙子赶走那个嫩女娃,这才要紧、才让她感到安心不少,自然更觉篌音悦耳迷人。

  她守在远处,眷慕地、略憨地,微微含笑。

  他比任何绝景更加悦目,举手、投足、敛目,皆是美得如诗如画。

  瞧他,永远也不腻。

  直到鱼婢来报,打断了知音的“观赏”。

  “龙主今晚设宴,请大龙子与大龙子妃,准时出席,几名龙主妃想见见新家人。”

  知音除了暂且应诺,送走鱼婢,再向大龙子完整传递龙主命令之外,她是无法欺瞒,或自作主张多言的。

  “嗯。”大龙子听罢,淡淡回了这一字。

  单仅有一字,也像吟唱仙乐般,酥骨麻心。

  知音没有立即福身退下,她想佯装口吻自然轻松,又不失尊敬:

  “怎不见大龙子妃?需要知音为大龙子妃……备妥衣裳饰品,精心打扮一番吗?”

  明知故问的用意,就是想亲耳听见他说:“我赶她走了,何来大龙子妃?”

  万一他真这样回她,她还能故做担忧,为其烦恼着大龙子妃一走,龙主降罚,如何是好?

  最好,他接下来能发现始终站在他身旁的她,笑容轻绽:“他要大龙子妃,找一个给他便是。”

  “能上哪去找?”说这五字时,千万不可以太娇软,才不会被他听出她口吻中,充满期待。

  “你。”

  “我——”知音双颊红似彤云,鲜艳得快要滴出汁来,白嫩柔荑要忙着捧腮,又要猛按狂跳的胸口,还需矫情摇晃:“知、知音不行……知音不敢逾矩——”

  但若大龙子很坚持,那那那知音恭敬不如从命……

  最后两句,没机会脱口。

  “你,可以退下了。”他只是要独处,见她还发着怔,傻站在那边,才出言屏退,哪知她反应古古怪怪。

  逾矩?退下与逾矩,有何关联?

  “呃?是……”并非找她充当大龙子妃哦?知音一阵尴尬。

  自己妄想得太好欢乐,忘了今夕是何夕,她脸儿臊红,挟带几丝失态的难堪,连忙福身,退了出去。

  篌音再度玎扬传出,悠然了整座园楼。

  等到它止下,以臻晚宴开始的时辰。

  “今天,大哥心情很好哦?箜篌弹了真久,琴音连我那儿都听到了。”四龙子在抵达宴厅前,巧遇二龙子睚眦,两兄弟搭伙一块走。

  “琴音正好助眠,让我家参娃睡了整个下午。”此刻,参形小娃被抱在臂弯内,还没睡醒,他提供贲张结实的肌肉,给她当枕躺。

  “我也忍不住睡半个时辰,醒来,琴音还没停。诶,老五。”四龙子走着,又遇到另一只兄弟,狻猊手挽妻子,就在上阶梯的廊前。

  “大哥是藉由箜篌之音,和大嫂调情?”狻猊笑侃道,紫瞳氤氲在烟沫后头,既魅,又媚。

  “最好大哥懂这种风花雪月。”四龙子嗤之以鼻。

  外人很容易被大哥那副光风霁月的皮相所误导,当他温良恭俭让,容貌好、品性好、脾气更好,时时面带微笑,好似永远不会生气,永远胸襟宽大,永远淡淡柔柔的……

  只有一家人才知道,大哥根本是个皮笑肉不笑,笑起来也不代表他心情好,难以捉摸、深不可测、外加观念扭曲的家伙。

  “我瞧那只蚌精,也不像是喜爱音律的料子。”四龙子补上。

  “怎么?从她身上,嗅到和你是同类的味道?”狻猊嘴可不饶人,笑起来酸他,从不管长幼有序。再说,不同个娘胎,只早他半刻出世的“哥哥”,哪用尊敬?

  同类,非指皆属龙子,而是音痴。

  音痴,更非痴醉沉迷于音乐之人,是没有能力分辨宫、商、角、征、羽,对音律一窍不通……

  四龙子对音律之迟钝,大概是本该要遗传到的音乐天分,大龙子抢先一步,全由娘胎里拿走了,半点渣都不分给四龙子,造成两兄弟落差如此之多,云与泥,音痴与音痴,天籁与破嗓,形容得恰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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