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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乱动。」他警告她。「银两的脾气可是很差的,最好不要惹牠。」

  这个俗气的男人,竟然把一匹好好的灰色骏马取名为银两,他到底是有多爱钱啊!连骑马都想着赚钱。

  丹伦冷眼看乔妍的反应,平时她凶得跟头母老虎似的,到了马儿面前竟然比出生三天的小猫还虚弱,可见她有多害怕。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可不是她,不要搞错了。

  「上马。」他冷冷朝马背点下巴,乔妍抵死不从。

  「不要,我死也不上去。」她头摇到快断掉,本来已经够乱的头发,被她这么一摇更乱了。

  丹伦见状索性帮她把头发重新绑好,然后拦腰将她抱起放到马背上,她吓到不敢动,几乎快哭出来。

  「你是魔鬼!」明知道她怕马,还用这招对付她,下流!

  「东堂的传教士手里有不少十字架,改明儿我带你去找他们多要几支。」也好驱除他这个魔鬼。

  丹伦不慌不忙地应付她的谩骂,把她安顿好以后跟着上马,乔妍第一时间抓住魔鬼丹伦,怕到整个人都贴上去,完全就是背叛主的行为。

  「抓好,要走喽!」他握住缰绳,轻轻踢一下马腹,他们身下的骏马顷刻往前奔驰。

  「啊——」乔妍平时总是很ㄍㄧㄥ、很勇敢,可是一旦遇见她最恐惧的事物,她除了放声大叫以外,就只能紧紧抱住丹伦,怕被疾奔的马儿甩出去。

  他们冲出丹伦的府第,一路冲向东直门大街,再顺着东直门大街往什刹海的方向跑。

  众所皆知满清八旗分上三旗和下五旗,各自划分驻防地。上三旗属于近卫亲军,驻防在紫禁城的周围,受皇帝直接统辖。丹伦所属的镶黄旗,驻守北京内城的东北角,西北角则由正黄旗驻防,正白旗则驻防在紫禁城的东侧。其中正黄旗的旗主同时由皇帝兼任,也是人口最多的一旗,由此就可看出正黄旗在诸旗中的地位。

  丹伦的府第相当接近正黄旗的地盘,只要快马大约一个时辰,就可以到达正黄旗的驻地。但是他为了避免和岚亦碰头,几乎不踏进正黄旗的地盘。但他不去人家的地盘,可不表示人家不能去镶黄旗的地盘,岚亦今儿个恰巧到鼓楼附近办事儿,累了随便找一间茶馆上到二楼喝壶茶解渴,顺便歇歇脚……

  「啊——」乔妍自上马以后就未曾停止尖叫,嗓子都快给喊哑了。

  「快说,你爱不爱我?」丹伦彻底变身为魔鬼,利用这招拷问乔妍,实属小人一枚。

  「我不说——啊!」

  「吓!」丹伦又踢马腹,银两不敢违逆主人,只得加快速度往前狂奔,乔妍差点没当场吓破胆。

  「快停下来!」她紧紧巴住丹伦,都快哭了。

  「我偏不停。」他故意放开缰绳,表演空手驭马的高超马术,乔妍都快吓出心脏病。

  「别放手!」他是神经病,怎么可以放开缰绳,他们会跌死的。

  丹伦故意把手举高,让她更害怕。

  「丹伦!」

  「哈哈哈!」

  他们飞快地跑过茶楼底下,速度虽快,却有不少人看见这一幕,大多数人摇头,说丹伦疯了,只有少数几人关注,岚亦就是其中之一。

  丹伦的右手臂……没有疤?

  岚亦怀疑自己眼花,但他分明看得清清楚楚,丹伦露出袖子外的整条手臂很干净,照理说应该留下一道很长的伤疤,因为那是他幼年练刀时,不小心划伤丹伦的手留下的。

  当时他还带了西南大理地区的草药,亲自上门向同亲王赔罪,并且亲手为丹伦敷药,这件事就如同丹伦手上那条长达三寸的疤,同时在他心里留下愧疚的伤痕,他怎么也忘不了。

  邪门,实在是太邪门了!

  岚亦怎么想都想不通,那么长的一道疤要说随时间变淡有可能,要完全消失不见则是不可能的事,他自己身上就有不少伤疤,颜色是随时间变淡了,但都留着,丹伦手臂上的伤可比他那些小伤严重许多,手臂没有理由这么干净……

  丹伦冷漠的表情这时忽地闪过他的脑海,岚亦停顿了一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们是拜把兄弟,就算丹伦发烧烧坏了脑子,也不至于不认得他。再说丹伦痊愈之后,虽然性情大变,但读书认字方面毫无困难,在算术方面听说也有过人的天赋。他虽然未能亲眼目睹,但见过的人都说他能不靠算盘算完一迭账本,这得要有很好的计算能力和记忆力才行,一般人根本办不到,过去的丹伦也没这本事。

  岚亦一直把丹伦当成好兄弟,但他显然不这么想,还一直躲他,为什么?除非他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或是他根本是另一个人,否则根本没有理由——等等!另一个人?

  这个想法有如雷击将岚亦整个人打醒,过去想不通的事情,似乎在这一刻统统串连起来。

  他曾听说过一个谣言,说同亲王爷在外同一名汉人女子生了一个私生子,和丹伦只相差两个月,不敢给人知道,一直放在外头偷偷养着,莫非现在的丹伦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私生子?他们兄弟,外表真能长得一模一样?

  岚亦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但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其他理由说明丹伦的转变。性格先放在一边不谈,就说他的右臂,完全不留刀疤,这点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也找不到理由解释。

  他不知道自己的推论对不对,但他真的觉得不对劲,这其中恐怕隐藏着天大秘密,他得想办法弄清楚才行。

  岚亦丢下茶资以后,马上离开茶馆,因此和许四川失之交臂。

  「那、那个人不是佟账房吗?」

  「没错,没想到咱们一进京就瞧见他,果真是冤家路窄!」

  许四川和总管,在丹伦回京不久后便遭革退。不仅如此,丹伦还命令他限期内归还两年来所侵占的银两,否则就将他交给顺天府尹查办。

  许四川怕牵连一家老小,自然不敢不照办,只是就算他把家乡所有的财产都给卖了,也没能凑够钱,只能寄望变卖京城的房产来凑数儿。

  无奈帮忙管理房产的马账房也被丹伦革了职,他写了好几封信给马账房,也都没有回信。许四川怀疑马账房侵占他的房产,带着同样落魄的总管进京找马账房要回房产,才刚坐下来喝茶,便看见丹伦和乔妍骑马狂奔,恣意享乐的模样,教他们心头不由得燃起一把火,巴不得他们死了算。

  丹伦和乔妍招摇过市的结果,就是引起更多侧目。

  原本丹伦不大张旗鼓,大伙儿就全认得他了,如今他这么一招摇,还不引起话题吗?茶馆当天立刻就把话传开来。

  「哪位佟账房?」茶馆内多的是好事之徒,经过两人的桌旁,听见许四川同管家的对话,停下来问他们。

  「刚刚那位骑马狂奔的年轻人,不就是丹伦贝勒府上新聘的账房,佟账房吗?」许四川反问道。

  「他是佟账房?」好事之徒睁大眼睛。

  「是呀!」有什么不对吗?

  「哈哈哈哈哈!」好事之徒都快笑弯腰。「你们完全搞错了,他哪是什么佟账房?他根本就是丹伦贝勒。」

  「什么,他是丹伦贝勒?!」许四川和总管异口同声喊道,很难相信这是事实。

  「两位是打外地来的吧?」好事之徒问。

  「咱们是锦州人,今儿个刚入京。」许四川回道。

  「这就难怪你们不认识丹伦贝勒,他可是咱们京城四大贝勒之一,人称『风雅贝勒』,不过最近他身边老是带着一个女随从,就是刚刚那位,有没有?拉开嗓子尖叫的那位。」

  许四川和管家猛点头。

  「这两个人好像很要好,谣言满天飞哪!」好事之徒说得可来劲儿了。「这消息一传开,好多未出嫁的公主、格格都哭成一团……」

  许四川及管家耐着性子听好事之徒扯闲话,好不容易他说够了、肯走了,许四川马上和总管埋头商量。

  「没想到佟管家竟然就是丹伦贝勒。」

  「他故意变装来查咱们的帐,可恶!」

  「可这丹伦贝勒是在京旗人,能够离京吗?」

  「得拿到宗人府的允许才行,但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况,丹伦贝勒又不像是得到准许的样子。」

  「没错,若得到允许,干嘛还要更换身分骗咱们,分明就是没有得到宗人府准许。」

  「说不定连呈报都没有呈报。」

  许四川和总管两人说到此相视一笑,脑中同时浮现一个坏主意。

  「如果宗人府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样?」

  「丹伦贝勒肯定得受罚。」

  至于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没人敢打包票,就看丹伦的运气。

  第10章(1)

  「快说你爱我!」

  「我不说!」

  「快点儿说,否则我要再踢马腹了!」

  什么,那不是又要加快速度?

  「你别踢,我说!」

  「快说。」

  「我爱你……」

  「我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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