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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乖乖颔首,接着紧张地问:“那父皇可不可以不罚母妃及严硕?”

  “朕自有主张。”

  得不到保证,赵芙萦顿时慌了,泪光盈盈的眸底充满哀求。

  “父皇……”

  “朕绝不会同意让你下嫁严硕。”纵使内心对女儿感到不忍,但皇帝仍是硬着心开口。

  父皇坚决的语气轰然入耳,她脸色一变。“父皇,您不能这么对儿臣……”

  “如果他真的敢要你、坚持要你,朕会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皇帝咬牙切齿强调。

  “君无戏言”四字浮现心头,这一刻她才明白,父皇往日对她有多宠溺,那份爱让她忘了,她的爹是皇帝。

  触怒圣颜,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

  “父皇……为什么您要这么做……”

  “因为你们的胆大妄为!因为他不是朕要的驸马!”

  他清楚女儿已经在严硕身上放了太多感情,不即时斩断,只会祸害绵延。

  她心神慌乱,试图解释。“父皇,瞒您这些事是儿臣的错,但儿臣喜欢严硕,您可不可以别为难他……”

  “你没听清楚吗?他不是朕要的驸马,他若斗胆坚持要你,朕绝不会轻饶他!”

  皇帝坚决的语句犹如一把利刃,毫不留情地斩断她与严硕之间的系绊。

  赵芙萦抬起头,用同等坚决的语气道:“如果父皇对严硕不利,那儿臣绝对不苟活!”

  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为了个男人反抗自己的女儿,皇帝厉声道:“你若敢以死威胁朕,那朕就揪出与整件事有牵连的人,一一惩处,或者……直接斩了严硕!”

  斩……斩了严硕……脑子被那几个字震得一片空白,她猛地打了个寒颤,喑哑了嗓。“不……您不能……”

  那备受打击的声嗓揪得皇帝的心发疼。

  那是他最最疼爱的女儿啊……

  但为了她将来的幸福,他不惜让女儿恨自己。

  “若不想朕斩严硕,就乖乖留在宫里,静候朕的决定。”

  不愿让女儿绝望至极的悲凉神情影响自己,皇帝拂袖离去。

  心坠到了谷底,心酸、无助的感受窜起,她不懂,事情为什么会进展到如此地步。

  她该怎么办?

  还有谁能帮她?

  *

  第9章(2)

  这几日,女儿的事占据他所有心思。于是,回宫后第一件事,他便让人将密卫部名册呈上。待名册出现在御桌案前,已过三更。

  当皇帝彻夜翻看有关严硕的资料,两道灰眉拧得更紧,心头的怒火燃得更炽。

  严硕来自漠南,爹亲是粗下的扫马粪工人?

  只要思及他宝贝的女儿想要嫁给这样一名男子,他的决心更加坚定。

  就算严硕在密卫部的表现再优秀出色,他也不可能将女儿交给他。

  笃定心思后,皇帝望向堆在御案前的摺子,转而处理让他伤透脑筋之事。

  往年与“库伦扎克”马场议买战马的事全交由顾梓雍负责,但他转调至密卫部后,改交由兵部处理。

  库伦扎克马场的马健壮、耐力十足,日奔千里,快如闪电、疾若旋风,连在乱石遍布的崎岖山路上也如履平地。

  每年为了同他们商议买马数量,总是麻烦。

  只因马场主人是个性情怪到极点之人,有金有银还不一定能买到马,威胁、利诱也买不到马。

  这回,他与朝廷斡旋了几个月,议卖的数量却少得可怜。

  虽说王朝武力不弱,但多了擅战的宝马犹似如虎添翼,对巩固疆土有极太助益。

  这件事,得好好想个因应对策。

  至于严硕那小子,若被他锁上十天半个月还敢坚持娶他的宝贝女儿,他会直接扼断他的异想天开,让他彻底打消念头!

  *

  在严硕被押进天牢没多久,被禁足的赵芙萦由冬儿口中得知这消息,一颗心乱得无法思考。

  她终是体会到“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一旦惹怒圣颜,一个皇令下来便是掉脑袋的大事。

  她完全不知道,之后父皇会怎么处置严硕。

  会不会……真斩了他?

  思及这可能,她蓦地红了眼眶。

  她不要严硕莫名其妙死在父皇手里,不敢想一人独活在世的孤寂凄凉……

  而在猎场受那么重的伤,尚未痊愈便被关进天丰,她不知道严硕有没有办法撑得下去。

  她愈想愈觉心慌,思索着该怎么进天牢见他一面。

  她知道,若严硕愿意,即便他受了重伤,天牢也绝对关不住他。而她,她愿意放弃公主身份,不要富贵荣华,天涯海角随他去。

  决定放手一搏后,她不敢找任何人帮忙,深怕再惹父皇生气,牵连其他人受罚,却也明白,她要靠自己的力量见严硕一面,简直难如登天。

  她一筹莫展,苦思了数日,还是让冬儿发现。

  冬儿秉持着“一日为主、终身为主”的执念,以主子的名义,恩威并施地买通了侍卫,终是觑了时机,安排主子入夜后进天牢见严硕。

  夜色如墨,万点星子洒在苍穹,美得让人不忍移视,今晚,是个适合赏星的夜。

  然而,此时的赵芙萦却没这闲情逸致,满心满脑只想尽快见到严硕。

  待她经过重重关卡、进了天牢,却因为映入眸底的情景怔得不知做何反应。

  这是一个阶下囚与重伤者该有的模样吗?

  被关在牢中的男人意志毫不消沉,口中哼着她从未听过的曲。

  他身上散发出的惬意自在,真教人误以为他正置身在某个原野草地上。

  赵芙萦怔怔立在牢门外,不知该怎么评论眼前这个过分自在的男人。

  纵使静默,严硕还是察觉到她的存在。

  回荡在牢中的轻快曲调戛然一顿,他起身来到立在牢外、披着件墨色连帽外褂的纤柔身影之前。

  近近瞅着藏在帽中的小脸,他怡然的神情不在,语气透着一丝紧绷与惊愕。

  “你怎么……来了?”

  轻轻拉下覆住头脸的软帽,她开口便斥。“你是笨蛋吗?”

  她担心他担心得要死,他却一副无关紧要、悠然自得的模样,让她如何不气。

  没心思理会她因何而怒,严硕蹙起剑眉,抚着她的脸,粗声问:“才多久没见,你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可能是急着过来,她一头长发未髻,发丝拢着她巴掌大的清瘦脸庞,唇色煞白,整个人娇弱得让他心疼。

  “你别担心我。”双手穿过牢栏,她忧心地打量着他。“你的伤口还好吗?痛不痛?”

  “这点小伤不用悬在心上。”

  “小伤?”这男人总有办法惹她恼火。

  那一点小伤差点要了他的命,他还说得不当一回事?

  “真的不碍事。当时御医为我敷上、喝下的药全是宫里最好的药,效果好得让人咋舌。”

  庆幸他不是在受伤前惹恼皇帝,否则下场恐怕更惨,一条小命说不准就这么没了。

  心太乱,赵芙萦无法细辨他的话有几分真实,拉下他搁在脸上的手,用力握紧。“我只是想问你,要不要跟我走?”

  “走?走去哪儿?”严硕一脸疑惑地问着。

  她焦急地低嚷,眸中隐有泪光。“当然是想办法逃出这里!你到底知不知道自个儿要被砍头,当无头鬼啊!”

  他不会不知道事态严重,却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教惶然得不知所措的她急得发火。

  瞧她气呼呼的模样,他捏了捏她粉嫩的颊,气定神闲笑道:

  “傻瓜,你父皇不会真砍我脑袋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

  她无法理解严硕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或许面对敌人时,他有一身武艺因此不畏不惧,但此时不同彼时啊!

  他要面对的是她的父皇,是一国之君,他怎么能够这么笃定?

  撇撇嘴,他吊儿郎当地接腔。“因为你只有嫁给我才会幸福。我若死了,应该没人敢娶你—一唉呀!”

  他的话还未说完,赵芙萦便伸指往他俊额上一戳,气急败坏低嚷:“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见她又气又急,一张苍白小脸激得发红,他敛住笑凝视她,正正经经地保证。

  “相信我,你父皇一定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真的吗?

  究竟是严硕太乐观还是她太悲观?

  “我父皇不会同意的。他说……我们让他很生气……”忆起父皇怒不可遏的模样,赵芙萦鼻间发酸,哽咽得说不出话。

  从小到大,父皇从未对她冷肃着脸、说过一句重话。

  但那天,她把以往从未受过的一一领受了。

  “不用担心,没事的。”

  大手穿过牢栏紧紧握住她的手,严硕深深望着她,用坚定的语气保证。

  “真的会没事吗?我已经不再是父皇疼宠的女儿,他恼我、气我……已经不会再纵我、顺着我了。”她受伤地幽幽低哺,还未习惯被最疼爱自己的父皇冷落的感觉。

  瞧她委屈的模样,严硕感叹地叹息。“唉,说起来是我害了你,倘若咱们没相恋,你就不用受这种委屈,还是皇上最疼爱的女儿。”

  问题的症结还是在他啊!

  若不是他如此执意高攀公主,她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可怜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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