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铁骑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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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那覆住水眸的长睫悬着未干的泪,鼻头红红的、小嘴嘟嘟的……仿佛被欺负得多可怜似的模样,教他的心荡满柔软。

  唉,遇上这率直到极点的姑娘,他认栽了!

  但赵芙萦喜爱他、不自觉展露出的独占欲却又令他慌。

  他很肯定,赵芙萦是值得他用一辈子守护的人儿,但……她真的确定自己的心情吗?

  虽说她总是毫不吝啬表露自己,但……以他的身份,真的有资格攀取她这朵娇花吗?

  头一次如此深入思索两人之间的未来,他心里涌上前所未有的不确定,不知两人是否会有开花结果的可能……

  *

  月明星稀,一路跟着轿子回宫,确保轿里的人儿安全无虞,严硕才放心离开。

  徐步回密卫部的途中,他进酒馆打了一小坛酒,准备带回部里麻痹、麻痹紊乱的思绪。

  回到密卫部时夜色已深,位在内部院落、供部员入住的上百间房舍,此时是一片窒人的宁静。

  他穷极无聊地叹了口气,决定翻上屋檐对月独饮。

  有明月相伴,好过一个人愈喝愈闷。

  可他才翻上屋檐,便被一个雄伟如山的暗影给吓着。

  走近一瞧,竟是密卫部最高指挥官顾梓雍。

  “顾叔也睡不着?”一屁股坐在男人身旁,严硕问。

  几年前,顾梓雍领皇命到马场买马,露了几手,激起他心印的侠骨义气,促使他毅然决然离开家乡,进入密卫部。

  几年来,出生人死的任务全是由顾梓雍指挥。两人培养出亦父亦子、亦兄亦弟的关系,私下,他习惯喊他一声顾叔。

  “今晚贪杯多饮了,想出来吹吹风、醒醒脑再歇息。”

  严硕轻应一声,迳自喝起酒。

  “怎么?有事烦心?”他问,一双正气凛然的眼在月色下显得精光湛然。

  心思被点破,严硕惊愕地瞥了他一眼。

  瞧他一脸震惊错愕,顾梓雍咧嘴笑。“不妨同我说说,说不准我这老头子还可以给你出点主意。”

  “顾叔……你会不会太……”

  这男人实在可怕,居然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与你相处久的人都知晓你的性子,能教你烦到心事都写在脸上,实在罕见。”

  他不是能人异士,没办法读心,而是严硕生性开朗豪迈、藏不住心事,所以他才能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我在想,我和公主之间是否会有开花结果的可能。”仰头看着天上繁星,他自语似地低喃。渐渐意识到他与赵芙萦之间悬殊的身份,他向来豪放的心思受了影响,益发困扰。

  而密卫部部员间的感情如兄弟,容皓风与顾梓雍都像他的兄长,今晚巧遇,他也忍不住说出口。

  “呵,你这小子总算开窍了。”

  这些时日由容皓风口中听闻两人的事,他心头浮现隐忧,以为严硕会钝到事情发生了才知道严重。

  不料,这心思粗犷的小予终于懂得他的忧心。

  “难道想娶公主这么难?”

  严硕唉声长叹,对于中原汉人根深柢固的门户之见感到无奈。

  他长在塞外草原,体内流窜着草原男人疯狂叛逆的血液,豪迈的性子让他视一切礼教如无物,到中原加入密街部后,即便行为受约束,但性子未曾改变。

  今日为了赵芙萦,他心爱的女子,他不得不好好想想,该怎么克服一切,让结果圆满。

  “就算密卫部部员官开三品,充其量还是一介武夫,无法靠近公王。更别说你想要的那一个,还是皇帝最宠爱的小女儿。”

  不知是他声音太低沉,抑或是一开口便充满了威严,加强了这番话的冲击,严硕的心狠狠一震。

  他从未深思,彼此喜爱的两人在一起有何不妥。

  现下,经顾梓雍一提,他似乎不得不正视,他与赵芙萦之间无法缩短的遥远之距。

  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顾梓雍沉思了片刻,才徐声开口道:“你若真想娶公主不是不可能,只要功迹卓然、有所作为,可搏一丝希望,否则难如登天!”

  严硕大叹了口气。“在密卫部要立功迹不难,但要立下‘可娶公主’的天大功绩可遇而不可求,若公主真想嫁我,要等到那一日,不知会不会等到白发苍苍。”

  一思及此,他抑不住自嘲笑出声。

  人常言“劝合不劝离”,但在彼此身份背景如此悬殊的状况下,这段不被看好的感情,难圆。

  “感情若不深,未放上心,趁早割舍或许对彼此都好,这点你可好好想想。”

  虽然残忍,但他还是不得不说。

  深思了片刻,严硕坚定开口。“我一定会想办法让皇帝允了这门亲,就算搏到白发苍苍、眼花手抖,我也拼了!”

  “真放上心了?”

  麦色俊脸一臊,严硕难得露出腼腆神情。

  见他那模样,顾梓雍意味深长地开口。“其实这件事也并不是全然无希望。”

  严硕侧眸看了他一眼。“顾叔的意思是…”

  看着他的表情,顾梓雍说起了一段往事。

  严硕听着,惊得险些掉下巴。

  “你好好想想吧!”不待他消化,顾梓雍拍了拍他的肩,翻身下了屋檐。

  严硕怔怔地盯着他渐渐融进夜色的背影,思索他的话,心里终于有了方向。

  若赵芙萦愿意嫁他,那他该找一日同她好好聊聊。

  第7章(1)

  午后,挟着一丝燥意的风吹入,将寝殿外的精致小园里开得灿烂的花香一并送入,撩动殿中的纱帘。

  窗扉外,悦耳动听的鸟声,为过分静谧的内寝添了热络。

  无心瞧屋外那片盎然美景,赵芙萦娇娇懒懒地半卧在锦杨上,提不起劲。

  宴会过后翌日她醒来,完全忘了自个儿是什么时候回宫的,却清楚记得,她不开心。

  之后严硕似乎同她说了什么,她没印象。

  想再见他问个清楚,母妃却不允她单独出宫。

  她以为严硕会再找机会潜进宫来找她,所以每夜守在窗边。

  等了整整大半个月,她没见到严硕,镇日心思惶惶,最后染了风寒,以致一病不起。

  病去如抽丝,妣卧榻十多日,也不见有起色,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原本纤柔的身形赢弱得似会随风飘走。

  也不知主子是睡着或醒着,冬儿试探地轻唤。“公主,您该起来喝药了。”

  闻声,锦榻上的人儿换个姿势,用行动表明了心中想法。

  “公主,您不喝药,病好不了,您就没法儿四处玩了。”贴身伺候主子多年,冬儿抓准主子爱玩、爱热闹的性子,哄着。

  “别理我……病死算了……”赵芙萦一反往常,拉起薄被密密把自己裹住,谁也不搭理。

  冬儿瞧这状况,心疼地求着。“公主啊……”

  她的话未尽,骤然响起的传报让冬儿急忙跪地请安。“娘娘万福。”

  “这丫头又使性子不喝药吗?”

  “公主连午膳也不肯用。”冬儿无奈道。

  宸妃叹了口气,让宫女退下才坐在床边,忧心仲仲地喃着。“病了好些日子了,这么下去,身子受得住吗?”

  几日前,女儿病得卧榻不起,她一惊,由御医诊脉后才知,是风寒加上心气郁结所致。

  染上风寒可以理解,但心气郁结这点教她百思不得其解。

  心性活泼开朗的女儿,心气为何郁结?

  “芙儿,你到底是怎么了?这样折腾自己的身子,是存心想教母妃心疼死吗?”

  听着母妃满是忧心的语气,赵芙萦幽怨地想,就算她的身子骨真病得受不住,严硕或许也不会心疼。

  说不准,连她病死了也不会翘道。

  一思及此,委屈的泪珠无声无息地滚落,染湿了枕巾。

  见女儿久久不搭腔,宸妃敛眉沉思许久,才试探问:“不会真是为了严硕吧?”

  话一落,将自己裹得密密实实的人儿明显一怔。

  察觉女儿微乎其微的反应,宸妃不敢置信地颤声问:“真、真是为了严硕?”

  看着母妃激烈的反应,赵芙萦想起司徒兰郁对她说过的话。

  她那双清灵的眼眸定定凝着母妃,低哑地吐出:“母妃,我喜欢严硕,他是我倾慕的男子,若要嫁人,女儿也只想嫁他!”

  女儿笃定的语气让宸妃大怨。“天啦!这……怎么会……你怎么可以喜欢上这样一个男子!”

  “母妃也知道严硕是怎样的男子,女儿为何不能倾心于他?”

  “当然不能!”惊觉事态严重,宸妃面罩寒霜地肃声道:“就算严硕品格端正、前途无可限量又如何?你是何等尊贵之躯,岂是一介武夫高攀得上的!”

  母妃的反应印证了表姐的话,这一刻她才强烈感觉到,她和严硕之间存在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在父皇与母妃的心里,严硕不够资格攀折她这朵“娇花”!

  思及此,一股说不出的懊恼倏地冲撞而出。

  她不懂,究竟是哪代、哪朝立下这么奇怪的规矩,为何彼此相爱的男女非得遵守所谓“门当户对”的观念?

  平民为何不能娶皇家之女?

  公主的头街与宫中繁琐的规矩快将她压得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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