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啊~~」
看着眼前深不见底的豪宅,相信任何人的反应都会跟她一样,没身分没地位的她,可以住这种偶像剧才会出现的豪宅,就是作梦都不见得有机会。
「韩茵茵,别太兴奋了,这不是妳要住的地方。」一盆冷水泼了过去,崔伯玲觉得身为好友有必要降低她的热度,免得她不小心烧起来了,祸及娄宅。
她错愕的转头一瞪。怎么可以把人家带到天堂,然后狠狠的往地上摔?「妳不是住在这里面吗?」
「是,可是正确的说法是——我住在里面靠近侧门的一间两层楼小房子里。」
韩茵茵松了一口气,管她住的是大房子还是小房子,想到每天可以置身在这个充满偶像剧气息的城堡里,心情就无比的爽快!「无所谓啦!」
「也对,我愿意把贮藏室清出来让妳遮风避雨,妳就该偷笑了。」
嘿嘿的笑了,她一脸谄媚的扯了扯好友的衣袖。「妳是这个世界上最有爱心的女人,妳都愿意收留我了,当然不会让我睡在贮藏室。」
「既然收留妳了,当然不能让我的好心蒙上污点。」
这个女人就是这个样子,明明心肠很好,嘴巴却爱耍坏。
握住行李箱的拉杆,韩茵茵一副准备展开新生活的雄心壮志。「好啦,我们可以进去了。」
走了一小段,发现提议的女人没有跟上来,崔伯玲好笑又好气的回头一瞪,「走啊……喂!妳还傻不隆咚的站在那里发什么呆?往这边走啊!」
韩茵茵这才迈开步伐跟上,心里碎念着,这里有车子可以通行的大门,旁边还有一般方便进出的门,她们干么还要舍近求远走其他的地方?
含泪挥别那一大一小的雕花镂空铁门,她举着沉重的脚步跟着好友沿着围墙,转进小巷子,走了大约三分钟,才从一扇稍嫌小的铜门进入宅子。
「这家的主人会不会太不人道了?」难道佣人就必须绕路走侧门吗?
「人要认清楚自己的身分。」崔伯玲早就习惯了,老爸是娄家的管家,老妈是娄家的厨子,娄家待佣人很好,可是规矩一堆,这样也好,界线划清楚,省得麻烦。
韩茵茵不以为然的撇嘴嘀咕,「难道走大门就会忘了自己的身分吗?」
「老夫人肯让妳这个陌生人住进来,妳就应该偷笑了!」
这件事情说起来太不可思议了,原本只是姑且一试,请求老妈将空出来的房间借好友住上几个月,老妈当然不答应,可是老夫人无意间听见她们的对话,问清楚她口中的好友是哪一位,个性如何,便点头同意了。
「是是是,有机会见上一面,我一定三跪九叩重重谢谢她老人家。」这可是韩茵茵的真心话。眼看就要从学生变成社会人士,父母断绝金援,逼迫她回南部,她留在台北奋斗的梦想就快破灭时,娄老夫人宛若天使一样照亮她的生命,她真是感动极了!当时老人家若在前面,她不但会三跪九叩,还会送上热情如火的拥抱。
崔伯玲送上一个白眼。「不好意思,妳恐怕连见到老夫人的机会都没有。」
「我知道,所以我自制了一张卡片,上面有我的画像,还有三跪九叩的连环漫画,以此向她老人家表达我无尽的感激之情。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她神气的扬起下巴。」
「妳的花样还真多!」崔伯玲忍不住被她逗笑了,同时推开住家的大门,这里平时很少上锁。
「我没钱送礼,只能发挥自己的专长。」韩茵茵紧跟在后,满心好奇的打量往后生活的地方。
「一楼是客厅、厨房和我爸妈的房间,我们的房间在二楼。」崔伯玲一步跨两阶的踩着木梯上楼,二楼也有一个小客厅,靠近小客厅的房间正是韩茵茵未来几个月要住的地方。
打开房门,她对着身后的好友道:「只要老夫人不赶人,妳想在这里住多久都没关系,我哥现在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不方便回来这里了。」
扔下行李袋,韩茵茵两眼闪闪发亮,张开双手奔向漂亮的阳台。在台北住了四年,明白最奢侈的就是这种可以摆上圆桌藤椅的阳台,一般公寓为了增加室内的坪数,经常连小不隆咚的阳台都必须牺牲,像这样的阳台太豪华了!
不过这还不够瞧,当目光触及阳台面对的花园时,她兴奋的尖叫不停。天啊~天啊~天啊~这才是真正的奢侈!
「韩茵茵,控制一下,太夸张了!」崔伯玲受不了的摀住耳朵。
「妳啊,『身』在福中不知福!」深吸口气,她闻到淡淡的茉莉花香,这是每天能教人洋溢幸福的味道。
「每天看,看久了就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崔伯玲走到她身边,再度泼了一盆冷水过去。「妳别开心得太快,眼前的美景只能眼观,不能触摸。」
「嗄?」
「不懂吗?妳活动的范围就是这间屋子,外加侧门走到这里的一段路。」
那张粉妆玉琢的娇颜瞬间扭曲变形,她唇角一抽。「有必要这么小气吗?」
「这是为妳好,如果遇到少爷,妳就别想住在这里了。」崔伯玲好心解释。
「那个恶少真的有那么可怕吗?」她把娄家少爷归类为「恶少」等级,乃是根据好友的形容——不到三个月就换一个女朋友,这不正是坏男人的最佳写照吗?也不想想看,都有儿子了,当父亲的要给儿子树立好榜样才对。
「不能说是可怕,比较贴切的说法是严厉难以亲近。少爷特别重视隐私权,无法忍受陌生人出现在家里,记得有一回,新来的女佣带朋友来这儿参观,当场被少爷Fire,轰了出去。妳知道吗?除了充当我妈的帮手,我也不敢随便进出主屋。」
「他应该感到得意,如果不是他家太漂亮了,谁想来这儿参观?」韩茵茵宁可正面思考事情。
「如果是我,我也不喜欢我家被人家当成观光胜地。」
「不过,那位恶少不是大忙人吗?妳说过只有在过年除夕才会见到他。」
「是啊,少爷是个工作狂,连假日都早出晚归,我记得几次见到他都是在除夕吃年夜饭的时候。可是难免有突发状况,妳的『运气』又特别好,说不定就让妳遇上他了。」
「妳怎么狠心诅咒自己的好朋友?」没错,她的「运气」真的很好,可是「运气」分两种——一种是「好运」,一种是「歹运」。她这个人很有意思,经常在路上捡到钱,也经常在路上踩到狗屎,「运气」真是好得无话可说!
「事实上就是这么一回事。总而言之,妳想待在这儿打拚,就别把这里当成校园到处乱晃,出了事,没有人可以帮妳。」
「知道啦,这一切我会当成风景画。」她不喜欢安分守己,可是非常时期,还是要识相一点。
*
坐在阳台的藤椅上,韩茵茵真的很用心把那片花园当成一幅画,可是偏偏有人爱挑衅,「哐啷」一声,一颗棒球正中阳台上的造型玻璃吊灯,破碎的玻璃向四面八方喷射,差那么一点,她雪白的肌肤就被划出一道伤口,吓死她了!
「哪个家伙胆大包天把这里当成了游乐场?你死定了!」跳了起来,她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出去,跑下楼,杀进那个「禁区」……但随即煞住脚步,她瞪着那个胆怯瘦弱的小男孩,怀疑他真的是打破吊灯的罪魁祸首。「棒球……是你丢的?」
小男孩的头越垂越低,好像恨不得贴在地上,可是他的声音倒是有一股敢做敢当的豪情。「我只是想练习投球。」
「小家伙,难道没有人教你投球不能使用蛮力吗?」她怎么会变成幼儿园的老师呢?可是,不当幼儿园老师,难道要扮黑道吗?虽然被他吓得心脏差一点飞出来,但是一个成年人对一个小娃儿鬼吼鬼叫,连她自己都觉得很羞愧。
「没有人可以陪我练球。」
「……这好像有点伤脑筋哦。」看样子,这个小家伙应该是恶少的儿子……真可怜,住这么大的房子,却连个玩伴都没有。
「妳可以陪我练球吗?」小男孩终于抬头看她,下一刻,他却像是被雷劈中似的僵住了,嘴唇一阵轻颤,半晌,声音抖动的从喉咙挤了出来。「……妈咪!」
一怔,她是不是听错了?「妈咪?」
「……妈咪!」
不是听错,那就是认错了,这种被当成某某人的经验,她以前也遭遇过。「小家伙,我不知道你妈咪长什么样子,但保证不是我,我没生过孩子。」
「我可以跟妈咪一起练球吗?」
「不是妈咪,是姊姊。」她还是冰清玉洁的大姑娘,干么把她叫得那么老?
「妈咪……」
「如果你再叫我妈咪,我就不陪你练球了!」天啊!她刚刚答应什么?她要陪他练球吗?韩茵茵,妳真应该撞墙,妳是白痴吗?不小心踏入「禁区」也就算了,干么揽个大麻烦在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