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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页

 

  他跟她,不会有一辈子。现在,显得格外珍贵。

  如果“现在”是她唯一能带走的记忆,那么,请容她放纵一回,暂时抛弃对他的恨、忘却娘亲的交代,此时此刻,他单纯是个男人,而她是个女人,彼此间的吸引不夹杂任何恩怨。白绮绣抬起双手,攀附在他肩膀上,将两人距离拉得更近、更紧密,这是她头一次的主动,教赫连瑶华欣喜若狂。

  他知道她性子淡若水,亦不习惯与他亲密缠绵,每回他都觉得自己像个辣手摧花的登徒子,欺她青涩生嫩,那样的诱惑,已够让人疯狂,却不及她此时舒展纤臂,拥抱他来得更魅人!

  赫连瑶华加深了吻,并且不满足于亲吻而已,他要更多更多,要她芬馥软绵的娇躯,要她的燃烧,要她的沉沦,要她的依靠,要她的情不自禁,要她的……爱。

  褪尽的衣裳,散落一地,探索的双手,游移彼此身上,他吻出一朵一朵的鲜艳红花,花似火,炙热狂燃,映衬她一身樱色淡粉的绝美,而她,一反前几回默默忍受般的柔顺承欢,变成像只被逗弄后而发怒的猫儿,爪子深深陷入他结实臂膀,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甚至当他折磨人似地融入她甜美身子内,小嘴咬住他的肩,微不足道的噬痛,引发了另一波激情震颤,他喉头滚出了沉笑,也滚出了低吼,不再虚耗一刻千金的春宵,展开淋漓尽致的欢好律动。

  贪婪不已的男人,倾开所有的女人,在书斋间小小椅榻上,燃烧热情。

  赫连瑶华趁她迷乱娇憨之际,哄着要她点头,应允他的求亲,他吻着她柔软鬓发时说了一遍,吻着她湿润眼角时再说了一遍,吻着她轻喘红唇时,仍说了一遍——

  “绮绣,点头,说好。”

  恶魔撒下甜饵,嗓音如糖一般。

  他耐心十足,没得到满意答覆之前,他可以慢慢来……

  “乖女孩,我知道你爱我,你的眼神……你的身体……你的神情……你的每一根发,都在说爱我,是吧,绮绣,所以你没有拒绝的理由,对吧。”

  “……”她想反驳,却只能发出一声一声柔媚呻吟,他好故意用彼此交缠紧贴的身躯,骚扰她、迷眩她。

  她没有爱他!没有!没有!没有!

  别说这种话……别在她耳边轻轻柔柔说出这种指控她的话——

  不实的指控。

  她没有将眼神胶着在他身上,她没有眷恋他的体温,她的身体没有牢牢记得他对她所做的所有事,她没有……爱他。

  但,有人背叛了她。

  哭泣般的娇吟,从她喉间深处,倾泄而出,当中夹杂了不该有的允诺。

  “好……”

  待她意识到自己的唇瓣说出了什么时,已经来不及,达到目的的赫连瑶华毋需再忍,他完全放纵欲望,孟浪地沉埋在她既甜又软的芬馥间,感受与她紧密不分的交融。他爱极了这样,不仅只是身体的满足,还有更多的互取温暖,以及看见另一面的她。

  她双鬓被汗水湿濡,粉腮红艳艳,长睫颤着闭着,发出可爱的嘤咛,在他身下无助攀附的可怜模样,多教人想要再好好疼爱她一些——

  “赫连夫人。”他戏谑地这般喊她,玩笑口吻中,又带了满足唱叹。

  白绮绣,半个月后,成为货真价实的赫连夫人。

  第8章(1)

  那是白绮绣不愿意回想的过去。

  它已是漫长的六年前,对她,却只是像昨天甫发生的事。

  嫁予赫连瑶华几近一年,离世五年,直至苏醒过来的现在,虚白了多少日子,她的记忆,仍然停留于“赫连夫人”那一段。

  白绮绣倦懒坐在靠窗小椅上,腕上自残划开的伤口完全不存在,只剩赫连瑶华大惊小怪取来各式药膏,非得替她涂上的一抹淡绿,仍盘踞苍白肤上。

  从没想过,世上竟有金丝蛊这种东西,如此不可思议,如此的……教人求死不能。

  神奇的澄金色小虫,花费数年,才在她体内孵化,死人的体温本不该能孕育出金丝虫,但无法否认的,它确实藏于她血肉之间,理由为何?谁都不能给个答案,她可以感觉到它正努力缝补这具伤痕累累的身躯,在尚未痊愈的腑脏间,吐着丝线……

  “别救我,拜托,别救我……”她傻气地低首,想与它对谈,希望它能听见她的哀求:“不要再逼我去过那种矛盾日子,我不要,我会疯掉……”

  它听不懂,在她心口微微蠕动着。

  白绮绣颓然叹息,又无能为力。

  赫连瑶华求她活下来的念头,竟然坚定至此……

  赫连瑶华……他看起来和她印象中的模样不太相似,他变得削瘦,脸色奇差,淡淡铁青、淡淡惨白、淡淡透着病态,以往的意气风发呢?以往的俊美轻佻呢?

  她的死,带给他如此重大打击吗?

  还无法行走的她,一整个早上便是坐在窗边不动,四肢的酸软刺痛日渐舒缓,不像前几日完全使不上力,走路用膳或其他所有事都必须假他人之手——那个“他人”除赫连瑶华外,不做第二人想。

  他每件事都要亲力亲为,喂饭喂药,抱她去晒晒暖阳,甚至是沐裕更衣拭发……无论她板起多无动于衷的冷硬脸孔,也吓退不了他,他依旧用着她记忆中宠溺人的神情,耐心哄她逗她。

  成为他妻子的数月之间,她确实相当惊讶,赫连瑶华不似一般权势在握的官吏,三天一妻五天一妾争相进门,更没有因为得到她,便失了最初的兴致,他真的待她很好……或许“好”字仍不足以形容她所受到的专宠。

  物质上的供应姑且不论,他用心、他关怀、他在意、他体贴、他从不管自己回府时有多累多倦,都会先回房,看看她、抱抱她,或是撒娇似地磨蹭磨蹭她的脸颊,与她话家常;他不将脾气带进房,无论前一刻在门外如何冷颜训斤下人,来到她面前,永远挂着轻笑,不会迁怒无辜的她。

  但她仍是觉得痛苦,在他身边,她好难受,几乎快要室息,他的温柔,像在指控她的居心不良;他的痴心,变成一条布满荆棘的鞭,抽打她的意志……

  他越是疼她、爱她,她却越不快乐,郁郁寡欢模样,完全不像一个倍受爱情滋润的女人,她逐渐枯萎调零。

  她明明就逃掉了,从这样的窘境里永远逃开,她不用再面对赫连瑶华,结果,命运仍是不放过她,非得要她再经历一遍折磨。

  “少夫人,外头起风了,您待在窗边冷,要不要扶您回床上躺躺?”

  一名眼熟丫环,堆满甜美笑靥,手端补汤进房。

  怎不是赫连瑶华呢个白绮绣颇为愕然。

  “你……”白绮绣盯着丫环瞧。

  “少夫人,我是宛蓉呀。”

  “宛蓉?”难怪有股好熟悉的感觉。当年年方十五的小女孩长大了、漂亮了,稚气的丰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鲜花初绽的娇俏,变化好大。眉目间染着淡淡愁绪的白绮绣也不由得惊喜浅笑:“宛蓉,你变好多,变得美丽秀致呢。”仿佛昨日才见宛蓉豆蔻年华地在眼前,今日突然小丫头变成大美人,好没有真实感,如梦一般。

  她记得宛蓉比她小两岁,现在看上去,年纪轻的人反而像是她。

  她的生命,停了五年,滞留在十八岁那年,宛蓉却充实过着每一天,并未歇下脚步。

  “宛蓉原本还好担心少夫人不记得我。”宛蓉在她椅畔停下,补汤先搁置一旁小几上,再动手虚掩窗扇。她蹲低身,方便与白绮绣平视,笑着解释自己出现于此的原因:“玲儿太年轻,手脚不够伶俐,少爷不放心,便吩咐我,日后贴身伺候少夫人。”

  白绮绣点点头,表示明白。

  “不过少夫人安心,这不代表少爷把您完全交给我,只有他忙不过来时,宛蓉才有资格喂少夫人喝药呢。”宛蓉好似洞悉白绮绣眸里一闪而逝的落寞猜疑——以为赫连瑶华被她连日来的冷漠激怒,不愿再来受她的气,便安排丫环来取代他——连忙补上这句话。

  白绮绣只是抿抿唇,没应声,不做任何反应,藉以掩盖被看穿的窘态。

  “少夫人能复活重生,宛蓉好开心,真的。”宛蓉不知她与赫连瑶华之间的冲突氛围,先前传出少夫人割腕自杀定也是谣传,瞧少夫人双腕上哪有伤势,不知是哪个混蛋扯出如此离谱的谎。宛蓉真心诚意道,笑得双眸隐隐含泪。

  “宛蓉……”白绮绣动容着。

  宛蓉拭去眼角泪水,露出笑:“但最开心的人,非少爷莫属,他盼了好久好久呢。看着之前少爷的辛苦,好替他烦恼,府里人都说少爷疯掉了,我也曾这般以为……”她端起药碗,舀汤,仔细吹凉,再递至白绮绣唇畔。平时换成赫连瑶华哄她喝药,她不会顺遂他的心意,立即会撇开螓首,消极地与他对抗,现在喂药的人是宛蓉,她自然不可能为难她,便乖乖张嘴,将药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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