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小女人的醍醐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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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法接通。

  她又试,似乎有声音唤着她,她没理会,专注地拨打。

  依旧无法接通。

  「星亚姊……有、有人……」

  对了,还有游叔!

  别慌、别慌啊!

  游叔的联络号码是……是……

  谭星亚感到巨大的挫败,浑身轻颤,发麻的脑袋瓜竟然无法完整拼凑出那串阿拉伯数字。

  「星亚姊!你家有陌生人啦!喂!你混哪条道上的?怎么随便跑进人家家里上洗手间?!」

  高扬的音量终于让谭星亚稍稍回神,她下意识转身瞧去,手中的无线电话「咚」一声掉在原木地板上。

  「游叔……」泪水说涌就涌,把她的杏眸化作汪汪两泉,语气苦恼又委屈。「我记不得你的手机号码了,我怎么也想不起来……」

  刚从浴室走出来的游东飞朝她咧嘴笑,那样的笑透着安抚和保证的神气,谭星亚的心终于定了定。

  「嘿,怎么哭了?忘了就忘了,想不起来就别勉强,我有时也会忘记自己的号码呀!没啥大不了的。」他摸摸刚刮完胡子的下巴,还对处在状况外的蜜卡眨眨眼。

  谭星亚吸吸泛红的鼻子。

  「钟爵他、他……我想知道他……」

  「那小子嘛……嘿嘿嘿……」不等她问完,游东飞的眼神往二楼一瞄,又咧开两排白牙。「想知道什么,自己问他去吧。」

  闻言,谭星亚微微怔住,心脏促跳。

  下一瞬,她胸口陡热,人已往楼上飞奔。

  第六章

  她看见他了。

  男人背对着她伫立在窗前,那是他相当喜欢的位置,他穿着宽松的米白亚麻衣裤,微卷略长的发乱乱地散在颈后,发梢、宽肩和搁在窗棂的手背,被午后夏阳镶上点点金莹。

  八个月未见,心悬意牵,她思念他的一切。

  猜想他方才定已瞧见她疾走进屋了,为什么他没半点动静?

  悄声走近,巨大的情感冲击着,谭星亚克制不住地从身后抱住他,两条藕臂环紧他的腰际,颊贴上他的宽背,那一刹那,感觉到男性身躯挺了挺,如被电流穿透,他其实在等待她的靠近。

  两人都没出声,直到贴着他肚腹那双小手,摸索到亚麻布料底下厚实的包扎,然后温热的湿润感在他背上漫开,钟爵终于转身回抱她。

  心情万分复杂,他这几个月想过又想,花了大把时间企图说服自己,如同当初他拚命要自己放下她,让她在喜爱的地方定居,别再受他拖累、无尽漂流。尽管最后证明,那时的「放下」之举全然是一场「假民主」,但终究有办法导正的,只要他对自己够狠、够毒,让两人的生活渐行渐远,从此失去交集,那才是真正的「放下」。

  然,问题来了——

  他竟然没办法「吃苦」。

  一想起未来无她参与,他再也回不来这个被她称作「家」的地方,没有她的香气,失掉她的甜蜜,她的种种温柔从此与他陌路,两人之间再无半丝连系——光凭想像,就足够他痛彻心肺,碎骨削肉般的剧痛,痛得他几要丧失意识。

  这八个月,他反覆无常,颠三倒四,几次头一甩,咬紧牙关下定决心,却隔没几个小时又推翻原先的决定。

  放手。不放。

  他该要放。该死的却放不开。

  他不认为此时回来这座城市、来到她身边,是明智之举,但八个月实在太漫长了,这种自我折磨到达某种程度时,会激起一股不顾一切的蛮性,变态的心理更扭曲,毫无理性可言。

  发狠,他收缩双臂用力搂紧,筋肉与骨头同时掀起疼痛,无声抗议着,他全然不理,倒是怀里的小女人不安地扯了扯他的亚麻衫。

  「你身上有伤。」低哑叹气,略带着鼻音。

  他稍稍松开野蛮的捆抱,让她在怀中仰起湿润的脸蛋,那双湛亮杏眼像小兔子的红眼睛,俏挺可爱的鼻头也红红的。以往她哭泣,大半是作了恶梦,很少清醒时哭得像个泪娃娃。

  心头一紧,他探舌卷掉她颊边的泪,吻吻她的鼻,再亲亲她的兔子眼,吮掉羽睫上的湿气,最后移向那张微启的朱唇,辗转蹂躏。

  「别哭……」低哄着,他的额抵着她的,即便压痛额上的擦伤也不在乎。

  「我看到杂志的报导,才晓得你发生意外。那辆重型机车……起火燃烧,火好大,我以为……以为……」简直胆战心惊,即便见到他、抱住他了,恐惧感仍盘旋不去。

  「没事的。车子起火前,我已经跳离了。」

  当时,他摔飞出去,暴冲的力道让他控制不住方向,起火之前车头早撞得稀巴烂,车身还贴地高速磨擦好几圈,差点砸到他。

  关于那些惊险画面,她不需要知道太多。

  「让我看看好吗?」小手隔着衣衫轻抚他的背,像怕把他碰疼了。

  钟爵无异议,由着她将自己拉至床边。

  他坐下,她跪在他双腿之间,似乎察觉到他肩胛活动不易,她动手替他解开胸前四颗盘扣,褪开他的衣衫。

  谭星亚深吸口气,将气息屏在胸臆,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用弹性绷带缠裹住的胸膛和肩膀,而从左肩斜向腰际还套着固定肋骨用的紧身束带,他手肘有伤,颈侧、额头,甚至是指关节都有伤痕,教人怵目惊心。

  胸中发痛,她终于吐出烧疼心窝的那口气,想也没想,动手拉高他两只亚麻布的宽裤管,还好两腿的擦伤只有小小几处,跟他上半身比起来,算相当轻微。

  「都彻底做过检查了吗?」她有些虚软地跌坐在地板上,今早绾起的发己散乱,她干脆拿掉细簪,温暖的柔丝泰半盖在他左大腿上。

  钟爵漫应了声,粗糙长指插进她的发里,来回揉弄。

  「那张照片……我看到有救护车抵达现场,你那时意识是清醒的吗?脑部有受到撞击吗?医生怎么说?没让你住院观察几天吗?你怎么——」吐出连串疑问的小嘴被他的指腹压住。

  「我意识清楚,『OUZO』的医疗团队也替我做了全身检查,我不想住院。」因为很没用的、极度想回到她身边。这八个月的「自我说服」一整个失败,彻彻底底的失败。下颚略绷,他又说:「我没有进那辆救护车,被抬进去的其实另有其人。」

  「嗄?」谭星亚瞠眸,小心地握着唇瓣上带伤的手指。「但是,杂志社有拍到……」

  「车队为了让我顺利躲开媒体,安排我从另外的出口离开,为加强可信度,老游当时也在那辆为媒体和狗仔队准备的救护车上。」他扯唇笑了笑。「媒体晓得老游和我关系匪浅,见他一脸哀威,神情严肃,自然不会放过那辆救护车。」

  谭星亚徐长地叹出口气,之前过度惊愕,而现在心情渐缓下来,突然绷紧的神经整个松弛,有种全身气力被瞬间抽光的错感,她脑袋瓜撑不住地晃了晃,歪向他大腿靠着。

  她静合秀睫,眼珠子不由自主地在眼皮底下颤转,视讯仍残留着杂志封面上的照片和耸动的标题——

  「拉丁情人」为爱搏命!

  为爱吗?

  他和那位国际名模的绯闻已传出半年多了,先前也曾被媒体跟拍到几张相偕出游的亲密照片,还有他开车送她夜归、在高级餐厅共进晚餐、参加游艇派对等等的画面。

  依他的性情,很难和谁走得那么近,若非对人家很有好感、觉得值得交往,不会时常玩在一起。

  「那位名模小姐也上救护车了……」话无意识地嚅出,过了整整三秒,谭星亚才晓得自己说了什么。

  她合着的眼蓦地睁开,发现钟爵正俯视着她,眼神有些怪异。

  脸皮漫开薄热,有股冲动让她控制不住嘴巴,静静又说:「她肯定知道你被安排从其他出口离开,却还是跟上救护车,这么一来,说服力更强,记者和摄影机只会一窝蜂地追赶过去。」

  「你是说洁西卡吗?」棕瞳深处刷过异彩,迅雷般划过。

  有意无意的,他沉吟片刻才领首道:「嗯,她确实帮了点忙。听老游说,她后来走出医院被媒体包围时,还尽情发挥天分大演特演,哭得相当漂亮。」

  这一次,他没有解释,没有气急败坏的反驳。谭星亚心里明白了,这位「洁西卡」小姐是朋友,绝非那十来个「兔女郎」。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不愿往内心多作揣测,不想,就不痛,即便痛着,那样的力道她还能尝试压抑。

  最最重要的是,他已无大碍,真真实实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

  她能抚摸他、拥抱他、亲吻他,能闻到他清爽的男性气息,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听他低沉地叙说。

  她很欢喜、很满足,觉得上天对她真好、真好……

  微微扬起嘴角,她趋近,细瘦手臂圈着他的腰,环得轻轻的。

  「我很……谢谢她。谢谢她肯帮忙。」

  男人无语,双目细眯了眯,神情有些高深莫测。

  不太欣赏她过轻的环抱,他再次不怕痛地加重力气回抱,搂得彼此都疼,怀里的小女人才想提醒他小心,两片粉瓣便被密密封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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