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这是药?”
  “睡吧!”夏随风没作解释,拿起竹筒,也喝了口水。
  或许是药效有了效用,她心底有诸多疑问尚未问出口,眼皮已沉重的垂下,一切的一切都暂时抛在脑后,不再去想。
  梦里,她和江杰在“微林书苑”里为了某篇文章而争论,但在争论中偶尔也因为某些想法相同,彼此相视而笑。
  梦里,有他温柔含笑的眼神、有他笑意盎然的面容。
  梦里,到处都是血迹,场面一团凌乱,腥臭的味道窜鼻而来……让她又惊又慌又乱。
  江杰,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第二章
  “不要死,江杰你不能死……江杰——”
  梅沁从梦中惊醒,她坐直身子,脸庞、鬓边全是泪水。
  夏随风被她的呓语与尖叫声给震住,正在扔柴火的他抬起脸所看见的就是她泪流满面、伤心欲绝的模样。
  他轻吐口气,真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了?
  不是告诉过她,她喜欢的男人不一定会死,她为什么还是听不懂?
  “喂,你是不是有了体力就只知道哭?”他拔高嗓音说道。
  梅沁抹去泪水,扁着嘴看他,这男人就这么没有气度吗?一开口就只会对她冷嘲热讽。
  “你真的很无情。”老是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
  “真无情的话,就不会陪你走这一趟。”他用下巴点点她身边的东西,“还有一颗药丸,快吃下去,这样才能好得彻底些。”
  “我已经好多了。”那药丸的怪味道到现在还残留在口中。
  “不吃是不是?那我回去了。”夏随风随即站起,他可没兴趣再照顾一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你又威胁我?!”咬咬纤薄的柔唇,她暗自嘟囔道,最后还是将药泥丸子给吞了。因为她告诉自己,她一定要赶快好起来,一定要。
  “我可没有威胁人的意思,只是我有我的做法,还有你的拗脾气最好改一下。”他坐下来,双手枕在脑后,又闭上眼。
  “别睡了,我们快赶路吧!”虽然烧已退,但是梅沁仍感到浑身沉重无力,但是她真的不想再延误救人的时间。
  “你不要再逞强,好好再睡一会儿,天就快黑了,干脆就在这儿待到明早再走吧!”
  太阳渐渐西下,气温也开始下降了,夏随风早早将刚刚拾来的柴枝生起火以取暖。
  “什么?我们两个要在这里过夜?”她很吃惊。
  “怎么?怕我吃了你?”他扯开一丝笑痕。
  梅沁不安的垂下脸,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度过这个夜晚。
  “能不能……能不能去附近民家打扰一晚?”睡在这种地方,她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附近民家?”他逸出笑,“你到附近走过吗?”
  “我是没有,到底怎么了?”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有民家也不见得愿意收留我们,你还是认命的在这里待一晚。你过来吧!这位置有墙挡风,不至于太冷。”他伸了个懒腰,看顾她一整天,他真的困了。
  “怎么会这样呢?”老天还真不帮忙,“可是我睡了好久,睡不着了。”
  “那就闭目养神吧!”说着,他便闭眼睡下,不再理会她。
  眼看夏随风就这么合上双眼,想必他看顾了她一天,当真累了。虽然她很不满意他的态度,但是这阵子的同行,她发现他的个性就是如此,一张嘴从来不会说好听话,但心地倒不错。
  像风般喜欢自由,却因为她而被缚绑了,难怪会这么气她、讨厌她,唉!
  她摸摸自己的额头和双颊,似乎是退烧了,而她也有了饥饿感。
  起身四处看看,她发现身边完全没有可以果腹的东西,一早从寺庙带出来的干粮在路上也吃完了,该怎么办呢?
  她今早吃过早膳后,路上只吃了几口干粮就没再吃过任何东西,难怪会饿了。
  她呻吟地看看四周,除了融雪还是融雪呀!
  渐渐地,她放弃了。回到石墙边,她忍着饥饿,看着夏随风一副熟睡的模样,不禁想,这坏家伙哪时候才会醒呀?
  不一会儿,她嘴里的坏家伙终于醒了!
  他坐起身子,伸了伸懒腰,才望向梅沁就见她正用一双怨怼的眼睇着他。
  “怎么?你没睡!”
  “对。”她怎么睡得着?
  走近她身边,夏随风蹲在她身侧。
  “你想做什么?”梅沁不自在地往后退了点。
  “帮你检查一下。”夏随风没好气地说。
  “你是大夫?”
  “略懂皮毛。”他舅舅可是淮北的神医,他十五岁离家后曾跟在他身边习过一阵子医术,后来发现自己对习武比较感兴趣。
  离开舅舅之后,他便四处拜师学艺,这一路只能用“坎坷”来形容。
  听他这么说,梅沁伸出手,半信半疑地让他为她把脉,“你没骗我,真的懂一些医术?”
  “别说话。”夏随风闭上眼仔细诊着脉象,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已经好了大半,但仍要注意保暖,别再着凉了。”
  “真的假的?”
  “如果是假的,你现在就没这么好的体力了。”说完,他便起身走向另一边。
  “喂……夏随风,你要去哪儿?不是要在这儿过夜吗?”他怎么可以说走就走,问题是她已经饿得走不动了。
  明明饿得头昏眼花,她仍强迫自己举起双腿跟上。
  幸亏今晚月色明亮,否则她还真怕会跟丢。走了一段距离后,她看见他走到一处覆满雪的山坳处,拿出藏在那儿的一条绳索拉了拉。
  惊奇的是,另一头像是有人回应般,绳索也抽动了两下。接着他又沿着它走过去,梅沁才瞧见在绳索的另一头系着一只竹笼,里头有一只兔儿。
  “兔子!”她睁大眼,“怎么会有兔子?”
  “这是雪兔,雪季才出来活动。”他抓了兔子,往另一个方向走。
  “你要做什么?”
  “将它给宰了!”
  “什么?”梅沁捂着嘴儿,难以置信,“它不过是只兔——”
  “你想饿死吗?”回头睨她一眼,他便折返刚刚废弃的石墙。
  “原来你不是要离开?”害她跟着他走那么远,如今又要走回原地,天……光想她都累了。
  可是吃兔子……为什么要拿这么残忍的事考验她?
  “我只是来看看收获,是你自己傻傻地跟着。”向来无牵无绊、天涯独行的夏随风,最受不了的就是身上多个担子。
  只是为什么,他竟愈来愈习惯这个担子?
  “刚刚那是你设的陷阱吗?”摸摸肚子,她实在是饿坏了,只好跟小兔说声抱歉了。
  “没错,知道你睡醒后会饿,我就先去设陷阱,哪知道你竟然没睡。”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刀,却见她还怔怔地望着他手里的兔子。
  “把脸转过去。”他沉声道。
  “为什么?”
  “你要看着我手中的刀子活生生刺进这只兔子的肚子里?”瞧她都快要哭了出来,还直盯着这只兔子看。
  “不……我不看。”她赶紧转过身。
  他撇嘴笑笑,抓着兔子利落地宰杀、去皮,处理好后用刀刃插着,直接放在火堆上烤。
  “我可以转过去了吗?”梅沁有气无力地说。
  “可以。”发现她没穿上毛氅,他起身将毛氅拿来为她披上。
  感受到他的体贴,梅沁心窝微热,偷偷瞄向他专注烤兔子的表情,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挺善良的,好几次他可以丢下她不管,可他却没有这么做。
  这么说,她过去真的误解他了吗?
  “这给你。”他将烤熟的兔肉递给她。
  “好香!”她拿在手上,吞了下口水。
  夏随风扯开笑容,“那就快吃吧!”
  梅沁瞧了他一眼,转过身咬了口,因为饥饿,她很快就吃完了。
  “别吃这么急,喝点水。”他将竹筒给她。
  “谢谢。”她赶紧喝上一口。
  他眯起眸瞧着她,“知道吗?像你现在这副乖巧的模样才惹人怜爱。”
  “什么嘛!”噘起小嘴,梅沁忍不住碎念道:“才对你印象好一些,你就原形毕露。”
  瞧她背着他直嘀咕着,夏随风摇头轻笑,又撕丁块肉给她,“多吃点,身子才复原的快。”
  梅沁偷偷笑了出来,开心地接过。
  此刻夜深了,冷冽的风刺骨,颓倾的墙根本挡不住那寒气。
  但是眼前的火光,仿佛有道热气袭上了心头,令她浑身暖烘烘地,使这一夜不再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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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舒畅呀!
  踩在冬日长长的街道上,一道橘白光影从路的那头直射过来,照得一片雪地亮晃晃的。
  两旁人家无不搬出被子趁午时晒在院子、大门边,好去除那霉味。
  梅沁笑望着在街上奔跑的孩子,他们一个个穿着厚厚的冬衣,边跑边摇晃身子,可爱极了。
  “好久没看见这么舒服的阳光,瞧大伙好像更忙了。”身子顿觉暖和,活动力也就增加了。
  “没错,如果气候好一些,我们的脚程也可以加快,便可提早两天到达兰州。”夏随风眼观四方,发现愈近大城镇,三教九流的复杂人物也就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