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心烦吗?”曼臻一愣,惊惧的看向池以桓——为什么要靠得这么近?那双琥珀色眼底流动的是占有还是爱?她分不清了……
“是的,曼曼,我心烦。”池以桓的头俯得更低了,再近个几公分就要碰上曼臻软嫩的菱唇。
“……为……为什么?”曼臻喘息得更甚,她知道再一步,只要再一步,她就会跌入那密密织就的情网里,一辈子都脱不了困。
“为什么?曼曼,你不该问我,你心里很清楚的不是吗?”池以桓逸出一声无声的叹。曼曼,他的曼曼,能不能给他一个答案?
曼臻别过眼,再也无法直视他的眼了。
“我不知道,对不起……”她的声音好细微,看得池以桓心疼。
池以桓凝视她许久,终于幽幽地说:“曼曼,我喜欢你,四年前就是。只有你,只有你让我想好好的爱一辈子,再也不愿放手。”
“我甚至没有办法想象你再一次走出我的生命。我的一切都握在你手中,连我自己都不懂,为什么我会忽然爱得那样痴狂、那样不计一切……就像是个傻子,就像是一只飞蛾,坚持扑向你这团灿烂的花火。我想,这一辈子,我已不能再把这样的感情用在第二个女人身上了……”
轰!
曼臻惊呆了。
他的话,那样摄人心魄、那样美好而动人。
但他是池以桓,一辈子在花丛中流连的男人;她是黎曼臻,从小就看尽世间的爱恨嗔怨。
一个从来不懂真爱,一个早已放弃爱情!他们两个,无论如何都不相配呀。
可谁又能告诉她,她心底那强烈的撞击和震撼是为了什么?为她?为池以桓?还是为长久以来的梦?
她不敢再想、不愿再听,多年前妈妈的珠泪又重新浮现,在在告诉她;不能信、不能爱、不能再被骗。
这样的教训,是妈妈赔上自己的一生才为她换来的呀,她不能为了眼前这个男人而忘记母亲、忘记背叛、忘记痛苦……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曼臻拼命摇头,仿佛在推拒什么可怖的恶魔……也许是太激动了,她的眼眶蒙上一层温热的水雾。
池以桓一声清浅的叹,静静的圈住她。他知道,自己又吓着她了。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他好想说、好想说!心弦绷得紧紧的,心房塞得满满的,已经说不出是否喜欢这种感觉了,只知道他的爱,正在倾泻。
能流到哪里去呢?能不能被接受呢?他茫然。
在这样安静的空气里,爱情的面貌逐渐清晰了起来。
“池以桓,我不能相信你。”半晌,曼臻幽幽的回答。
他只是玩玩而已——不要再傻了,黎曼臻,别再笨得以为他是真心的。
“……我知道。”池以桓颓然倒在另一侧的沙发上,手按着太阳穴,声音是那样沉重而迟滞。
“我已经不值得信任了……是不是?”他朝曼臻扯出一抹苦笑。曼臻凭什么要相信他呢?他曾经那样多情而博爱。
第7章(2)
猛地,心里一纠。
曼臻怔怔的望着他那抹酸涩的笑。她伤害了他吗?
“我只是……想保护自己。”她无措的解释,谁知越弄越糟。
“……我懂、我懂。我没有资格再要求谁爱我了,尤其是你,曼曼。”他落寞的闭起眼睛,微微仰起头,像是在悲叹着什么。“你知道吗?你是一个最甜蜜的惩罚。四年前分别的前一天,我才知道自己很爱很爱你。但最后那天,你没有赴约;四年后的今天,我终于能讲了——但你再也不肯接受。”
池以桓也会有如斯深情吗?曼臻恍惚的想着,仿佛自己从来不是他口里的女主角一样,她好像被太灼热的空气给熏昏了,坠入一团迷雾中,走不出来。
“池以桓,我们是全天下最不适合的两个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流泪,可是两行温热就这么顺着脸颊而下。
池以桓一怔,愣愣的望着眼前的曼臻。
“我们不会是情人,永远也不会……”曼臻的嗓音竞有些苦涩了。“我就是这样胆小的人,情愿孤单,也不要再承受一次爱情的痛苦。这是最卑微、最微小的保护自己的方式。池以桓,你明白吗?你能成全我这个微末的请求吗?”
池以桓双手紧握成拳。他的曼曼,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创伤?眼神中流露出的竟是那样巨大的凄怆。
“曼曼,没有爱的是你,不是我。我还很清楚的知道我正在爱,正在爱一个不爱我的女人。你可以不爱我,但你无权叫我不要爱你。”
曼臻眨眨眼,想眨去那层水光。池以桓,池以桓疯了!而他也快要把她给逼疯了!为什么他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为什么他眼底的情感仿佛一团烈火,正焚烧着她曾经那样相信的从前?有些东西,是不是就要脱序了?
“不要再强迫我选择了……”她将自己的小脸埋在手掌中。回答或沉默,对她来说都太辛苦了,于是她只能哭。眼泪扑簌簌的流,无声无息,却让池以桓心疼极了。
“不要哭,曼曼,不要再哭了……”他搂紧她。“忘记那些该死的话吧,只要你不哭、只要你不哭……”
他的声音好暖好甜,像是酿存了许久的酒,那样芳香而醇厚……曼臻哭倒在他宽厚的怀抱里。要她说什么呢?如果他不要那么温柔,她就不必拒绝得那么辛苦了;如果他不要这么真挚,她就不必挣扎得那么厉害了。
她应该要离开的。
并且,从此以后,再也下相见。
总有一天,他们会忘记这可笑而荒唐的插曲。
回到各自的生活、回到各自的世界去……
*
距离那个脱序的午后的第三十二天。
曼臻为了躲避他,刻意搬离了原来的住处,池以桓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于是他们不曾再联络、不曾再相见。
想念是一定会有的,可是如果曾经绝望,那么这份想念偶尔品尝起来也就不那么苦了。
池以桓目前大抵是这种情况。那个雨天所决堤的实在太多,多到他无从检讨起,只能一直怀念、一直想念、一直难忘下去……
像是个笨蛋。
池以桓扯出一抹苦笑。
老天爷,你就继续尽情的惩罚下去吧,反正不会有比这更糟的了,而且我能等,等到曼曼愿意敞开心房的那一刻。咱们走着瞧。他咬一咬牙,恨恨的想着。
“池先生,今天这会议还开不开?”精明干练的女秘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声音平板得没有一丝起伏。
池以桓懒洋洋的斜靠在椅上,半睁眼睛。“不了,让查克代我出席。”
“可是,总裁特别要您出席。”秘书还是那平平稳稳的声音。“两个礼拜,十四天,您不曾出席过任何公司的会议或处理任何公务。”
“我知道。”池以桓侧过了头,浅浅的叹了口气。“珍,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请说,池先生。”秘书珍专业的回答,一丝不苟。
“你喜欢我吗?”
秘书蓦地脸一红,又不自在的调整了一下眼镜。“池先生,职责以外的问题恕不回答。”
“珍,这就是你的职责。”
“……”珍看出了池以桓的坚持,只好无奈的回答:“池先生,在纽约没有一个女人不爱你。”
不要说身为斐蓝财团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身分了,光是池以桓那长相、那温柔、那性子,全纽约里她实在找不到更好的男人了。
“珍,她不是纽约人。”池以桓只觉得好无力。
“谁?”珍一愣,这没头没脑的话是在说什么?
“我有心爱的女人了,珍。”
才刚说完,珍也还没反应过来,池以桓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喂?”
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对不起……池以桓,你在忙吗?”
曼曼!那是曼曼的声音!
她怎么会打电话给他?心头猛一被揪紧,原以为被埋藏得很好的许多美梦和想望在这一刻全浮现上来了,脑里除了狂喜,已分辨不出是否还有其它的感觉。
“曼曼?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这么虚弱。”池以桓坐直了身子,一改方才的慵懒,眸光一凛,神情紧张。
“……对不起,我碰上了一些麻烦,能不能请你过来一趟?”曼臻近乎哀求的低声说道,掺着一点忙乱。
“你在哪?”
曼臻报上了所在地点之后才挂上电话,她虚软的倒在路旁,担忧的看着怀里汩汩流血的小女孩。
“小妹妹,你要撑下去……”曼臻垂眸,好怕这个小生命从她眼前消逝。她随身携带的面纸早已悉数贡献给小女孩受伤的大腿了,现在只能任血溢流,染红了她洁白的裙角。
今天下午曼臻刚从郊区的超市购物完准备返家,没想到意外撞见了这一幕——一个中年父亲对着自己才八岁的女儿开枪。幸亏只击中大腿,可是血液大量流失,在昏迷前,那女孩还千叮咛万嘱咐,要曼臻千万不要报警。权衡情势之下,曼臻别无选择,只好打给池以桓求救,毕竟她在美国也是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