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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顶的棉布被他甩开,发丝披散的峻容陡现,发未成束,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凭添浓浓的野蛮气味,目中的火仍窜着,忽明忽灭,一贯的强势,似是解开封印,没想再费劲地压抑住什么。

  就要发生了吗?

  那些老嬷嬷和大娘们同她叮咛过的事、夫妻问的事、该在洞房花烛夜发生的事……就要发生了吗?

  他不打算放过的。慕娉婷脑中模糊又肯定。他的眼光、他有力的搂抱,还有他攫住她手腕的劲道、袭在她肤颊上的灼息,今晚,真有事要发生……他种种的姿态已清楚道明。

  “我……我要睡了……”她虚弱哑喃,在他怀中轻颤,长发与他的交缠相贴,散了彼此一身。

  他方唇一勾,倾脸瞧她,粗掌有意无意地将她的手移至左胸,让她感受那势在必得的跳动。“是该睡了。”

  “那、那那就!”那就各自睡吧!她脑子开始不济事。

  “我今夜不打算睡小厅。”他干脆截断她的话。

  “啊?”心一促,她快不能呼吸了。

  他黝目刷过异彩,沙嗄低问:“你让我上榻睡吗?”

  这……这是把决定权丢回她手里吗?倘若,她仍是不允呢?他会按着她的意思,放了手吗?慕娉婷感觉浑身血液全往脑顶上冲,心若鼓动炉火的风箱,一舒一紧,愈来愈快……

  然后,模模糊糊问,浑沌脑海里有抹细微声音,钟音荡漾般缓长问着、一而再,再而三地问着!她真心不允吗?是吗?是吗?

  她嚅着唇,唇红若樱,说不出拒绝的话,而眼波如飘飘飞柳,流逸风流,白里透暖的香腮,不是人间沾染俗味的富贵花,是凛列风中怒绽的红梅,清丽暗香,由人惜取。

  柳眼梅腮,春心已动,她眼一花,忽而落入男人一双铁臂里,让他拦腰抱起。

  “义天……”下意识攀住他的颈项,紧紧抓着他的单衣,她喃出他的名,也喃出不安和强自压抑的惊惧。

  刀义天冲着她扬唇,那是抹温柔又深具安抚的笑意,亦透出浓浓的情欲。“你第一次唤我的名。很好听。”

  “第、第一次吗……”他的名,似乎已在她心中低回过无数、无数次了。

  他安抚又笑,俯首,鼻尖几与她的轻触,灼息扫红她的耳畔。“娉婷……今晚,我们会有许多的第一次。”

  他的声音变得极不真切,似远似近,她努力捕捉,耳中仍旧呜呜低鸣,如何也抓不牢,只有他的体温和拥抱,很暖、很重,即便思绪浑沌不清,她仍深深感受到他……这个男人……她的丈夫……

  在一屋灿然喜红中,男人横抱她走入内房。

  榻上的鸳鸯锦被翻起红浪,新绣着双鱼戏水图的床帷圈起一方天地,帷内情缠,有许多的第一次正要发生,悄悄的、仅能意会,下能言传地、教人脸红心跳地发生……

  第六章 梦里总归春无极

  第一次,鼻尖轻触着她一身水嫩凝肌,男人温热大手大胆地探索她罗衫下的窈窕体态,柔润的肩线诱着他的唇,在她细腻颈窝落下无数个吻,然后又不知足餍地、食髓知味地一寸寸往底下逼进。

  第一次,当他的掌覆着她柔软胸脯,硬茧或重或轻地刷过她的蓓蕾,湿润的唇舌在她纤细腰间流连,她神思在那瞬间被全然击溃,散作千千万万片。泌出欲香的身子在他底下不由自主地曼妙扭摆,汗湿的黑发在红被上铺散,凌乱、纠缠、亲昵交叠,分不清是他的发、还是她的发。

  第一次,她默默应允男人的亲近,如此的亲近,毫无间隙地紧贴在一起,他的黝黑粗犷与她的洁白细致全然不同,却燃着同般狂猛的火。一屋的喜红犹若火海,她与他困在着火的床帷里,晕了、醉了,虚浮又无比真实,她轻泣不止。

  第一次,不知为何而哭,哭得梨花带雨、满面通红,久久不能平复……

  诚如男人所说,他们会有许多的第一次,也真有过许多第一次……

  “再多做几次。越多次越好。”

  似好梦一场,梦醒,意识渐从幽境中转实,男性微沉的嗓音揉进慵懒。

  悄悄地横来一臂,蒲扇般粗掌慢条斯理地滑过女子柔腰,隔着洁白的单薄里衣,五指往她散着淡甜味的腰侧轻轻一掐。

  “别闹,很危险的。”慕娉婷怕痒地缩了缩,柔软的语气根本毫无气势。她干脆动手拉开往腰间黏来的“狼爪”,脸容淡赭,依旧垂眸专注地盯着枕在她腿上的男人的耳朵。

  “我喜欢你帮我掏耳朵的劲道,感觉清得里边干干净净的。还有,我喜欢你对着耳朵里面吹气,可以再多吹几次,越多次越好。”

  刀义天墨睫半合,嘴角似笑非笑,脸庞对着妻子的腰腹,拿她双膝当枕头,大老爷般地横躺在院落小厅的长椅上。

  春晨。

  天光与云影徘徊,嗅得出晨露气味的淡淡凉风吹入敞开的大窗内,窗下那张长椅教两人满满占据。

  她坐着,他侧身躺下:她略倾身扶着他的峻颊,他埋在她的香馥里;她流泉般的乌丝迤逦他半身,他及胸的长发尽散在她膝上。

  慕娉婷抿唇微笑,不理会他近乎孩子气的要求,葱指轻捏他厚实耳肉迎着天光细瞧,察看里边是否已清洁干净。

  成亲三年余,她在那年初冬嫁至湘阴刀家,迎亲队伍浩浩荡荡一路而来,她犹记得当时吹奏的喜调,犹记得大红花轿里的心情,犹记得她的忐忑与不安,便如那高高低低、起起伏伏的迎亲曲,更如晃摆了整整一路的轿身,仿佛如何也宁定不下。

  而今,一千多个日子过去,她在此落地生根,不知觉问已全然融人生活,不再忐忑不安,更无忧虑迟疑。

  她侍奉公婆,友爱小叔、妯娌,身为长子的丈夫在两年前正式接下“五虎门”门主之位,他主外,她主内,在他忙着那些大大小小的江湖事务时,她则一肩扛下府里杂七杂八的琐碎之事。

  她安心子这样的日子,虽忙碌,却充实而稳定,然后又在浮生中偶尔偷点儿悠闲,便觉这悠闲极其有味,流连于心。

  她想,上天毕竟是宽待她的。

  爹当年为她合的这门亲,不仅如他老人家与她所愿,慕家往来江南、鄂北等地的货船得“刀家五虎门”照应,这三年来行船平安,无一祸事发生,就连原先在江南收丝、治丝时所遇上的莫名麻烦,年少的骏弟也在刀家老四的帮助下迎刀而解。

  娘亲早逝,她是长姐如母,能见到骏弟成为爹的得力助手,渐渐担下慕家家业,甚至能独当一面,她真是非常、非常、十二万分的欢喜。

  她心怀感激,感谢老天爷给了她一条并不坎坷的路,让她嫁进刀家,与他成为夫妻,平平顺顺度过每一日。

  她感激刀家,也感激着他。

  这三年来,他待她极好,绝对称得上是个尽责、有担当、足以教妻子倚靠的好丈夫,但长时间的相处,比任何人都更加贴近彼此,她渐渐掌握了他不为人知的小习性——

  知他其实爱饮烈酒,但稍一沾酒,他整张俊脸立即通红如血,旁人以为他徒有酒胆而无酒量,实则不然。

  知他喜欢面食胜过大米饭,倘若肚饿,能一口气连吞五大碗红烧丰肉面,连汤带肉,呼噜噜全吃个碗底朝天。

  她也知他处世圆融的本事,在商言商,面对官威且从容沉稳,又能两下轻易地游走在黑白两道,但若要他端坐在桌前对完一本薄薄账册,粗指利落拨打算盘珠子,算个正确无误的总目,他便痛苦难当,那神情恍若头痛、牙痛兼肚痛,三痛齐发,痛得他五官都扭了,眉峰紧得能夹死苍蝇。

  她还知,他对外永远是一个样儿,严峻刚毅,沉稳如泰山,然而与他夫妻三年有余,她要想不看清他的真性情似乎不易。

  私下许多时候,他会显露出完全超脱众人所想象的怪异脾气,像个大孩子,闹着她、纠缠着她……她一直记得他说的那句话!

  别人我不捉弄,就只捉弄你……

  他捉弄她的次数,真是多得不胜枚举哪!偏偏,她性情就是太过温良,常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尚犹原不知。

  “好了。”撤下耳掏子,她轻拍他的削颊,欲唤他起身。

  突地,男人猿臂陡起,将她的粉颈揽将不来,在她张口轻呼之际,密密含住她的小嘴,将舌喂入那芳腔。

  “唔……”慕娉婷身子窜过一阵颤栗,很难去坚持什么,她由着他吻,丁香小舌亦情难自禁地学着他的方式,与他的温舌嬉戏、舔吮、缠斗……

  “娉婷……”扯松中衣的绑结,他的手滑入她的襟口,握住她盈盈一只丰阔,力道或重或轻地揉抚,粗糙掌心下的嫩肤立即起了反应,在他的掌握下变得更坚挺敏感。

  “义天……唔……”她喘息不已,红潮袭身,他亲昵的抚触愈益大胆火热,但……不行的,天就要大亮,有人会进来。“等等,锦绣……锦绣等会儿就要进来了,会、会撞见的……啊……不可以呵……”费劲儿地想召回意志,她开始挣扎,小手与他的力气拉扯着,欲逃脱他魔掌的钳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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