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名奴婢可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他想,凭他卓越过人的眼光,就算是品味甚高的宸瑑贝勒,也无可挑剔吧。所以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宁郡王不禁面有得色。
  「多谢厚礼,我正为此事而来。」
  宁郡王闻言,神情一变。
  「哦?不会是那些奴婢出了什么问题吧?」他不由得有些紧张。
  宸瑑贝勒是何等尊贵的人,如果他送去的那些婢女在宸瑑府上捅出什么纰漏,那他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虽然以爵位来说,他是堂堂世袭郡王,而宸瑑只是贝勒,但论宗室地位,宸瑑可是系黄带子的龙子龙孙,标准的天潢贵冑,不是他宁郡王得罪得起的。
  「没什么,只是想跟你询问一个人。」宸瑑微微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你想问谁,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上官素心,你有印象吗?」
  宁郡王皱眉思索了片刻,「上官素心?我不记得她们的名字,你跟我说她长怎样,或许我会想起来。」
  宸瑑大略地描述了一下素心的外貌。
  「你说她啊,我知道了,她是个罕见的美人,我印象深刻!」宁郡王立刻说道。
  「她自称是罪官之后,你清楚她的来历吗?」
  「这……我不清楚。」
  「那你在何处买下她?」宸瑑继续追问。
  「我……」宁郡王面露为难。
  「怎么了?有难言之隐?」
  宁郡王迟疑了一下,说道:「老实说,她不是我买来的。」
  「嗯?」
  「其实,当初送给你那五名女子,只有三名是由我挑选,其他两名是……是……」
  「是什么来历?」
  「是肃亲王托我送给你的。」
  「肃亲王?」宸瑑脸色一沉。
  宁郡王见宸瑑似乎面露不豫之色,连忙说道:「当初肃亲王知道我有意挑选五名侍婢送你,就亲自带了上官素心和另外一名姑娘到我府上,说希望能以我的名义将这两名姑娘一并送给你。」
  「然后你就答应他了?」
  「我本来是不肯的,可是肃亲王说得诚恳。他说原本这份礼应该以他自己的名义送你,可是你素昔对他深有成见,他怕以自己的名义会自讨没趣,所以才希望托在我名下,反正他的心意到就好了,用谁的名义都不重要。我听他这样说,不好意思推辞,而他送来的那两名女子姿色也确实不差,才答应他的。」
  宸瑑沉默不语,凝肃的神情莫测高深。
  「宸瑑,你不会怪我吧?我也是一番好意啊!」
  如果不是碍于肃亲王的委托,一定要把那两名女子送入宸瑑府中,他本来是有意将上官素心收为自己的侍妾的。他这样忠人之事,也算牺牲不小了吧。
  宸瑑唇际泛起一抹冷冷的笑意。
  「不怪你。我先告辞了。」他说着拂袖而去。
  「宸瑑!」
  宁郡王僵立原地,方才宸瑑那丝冷笑似乎冷进了他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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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心是他的死对头——皇叔肃亲王——设方迂回送进他府里的,那么她对他有什么企图呢?
  趁他不备之时刺杀他?混入府中做肃亲王的耳目?
  现在他尚不明白素心在他府中意欲何为,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肃亲王将她送到他身边,绝对不怀好意。
  没想到,素心居然是肃亲王府的人,他真是想不到!
  返回贝勒府的路上,宸瑑一脸阴沉,铁青的脸色之下浮现隐隐跳动的狂怒。
  原来她一直在骗他。
  什么罪犯之女,官卖奴隶,流放在乌里雅苏台的家人!一切一切,都只是谎言!
  宸瑑紧握马缰绳,想象自己仿佛握着上官素心的颈项一般。
  他巴不得立刻就掐死她!
  居然敢欺骗他,让他成为笑话,他绝对要她不得好死!
  宸瑑连连挥鞭重击在马腹上,藉以宣泄自己狂躁的怒气。
  可是,如果素心真的奉命潜伏在他身边,企图对他不利,那一天为什么要替他挡下毒箭?
  难道这也是在演戏吗?为了博取他的信任,降低他的戒心?
  如果为他挡箭也是她的计策之一,那么这样的牺牲未免也太大了。
  那枝毒箭劲道之强,是他亲眼所见,素心贸然替他挡下,若是射中的部位稍有偏差,她极有可能性命不保。
  这是赌命的行为,就算是事先预谋,她也无法算准那支毒箭会贯穿自己身上的哪个部位吧?
  为了博取他的信任,犯得着赌命吗?
  狂驰中的宸瑑稍稍缓下策马的速度。此时他心中烦乱不堪,思绪纷杂。
  他该继续相信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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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贝勒府之后,他直觉想找素心。
  一踏进遥心居,就听到素心房中传出凄厉的惨叫声。
  宸瑑心中一惊,下意识纵身破窗进入素心的房间,只见一名女子伏倒在床边,背上插着一柄长剑,直贯心脏。
  「素心!」震惊之下,他立即上前扶起那名女子。
  不料,手刚碰到那名女子,他立刻察觉身后有不寻常的气息。
  正欲转身,已经来不及了——
  一支细针刺入他的颈项,宸瑑登时失去了意识,昏倒在地。
  欧阳花容立在他身后,冷眼狂笑。
  「哈哈哈,你终于着了我的道了,我就不信以素心当饵,你会不中计!」
  她狂肆的大笑,抽出尸体背上的长剑,直刺宸瑑心窝。
  千钧一发之际,另一把长剑倏地介入,格开欧阳花容的剑锋。
  手中长剑突然被强劲的力道震飞,欧阳花容错愕地转身,便见上官素心手持长剑,正冷冽地望着她。
  「上官素心!?妳这是什么意思!」欧阳花容握着震痛的手掌,对着她大声咆哮。
  素心刚才在遥心居外听到不寻常的惨叫声,就立刻赶了回来。
  当她看到一名穿着她的衣服的女子气绝在她床边,宸瑑也昏倒在地,她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为了任务,不惜杀害无辜,妳真是丧心病狂!」素心冷冷的瞪着欧阳花容。
  「哼,为了引宸瑑上勾,这么一点小小的牺牲算什么!」欧阳花容不以为然的说。
  「无可救药。」素心看着床边那名伪装成自己的无辜女子,一阵心寒。
  难道来自肃亲王府的人,都只能这样丧心病狂吗?
  难道为了达成肃亲王交代的命令,他们就可以草菅人命?
  是谁赋予他们这样的权利?又是谁允许他们这样胡作非为!?
  一阵剧烈的头痛,让她握紧拳头,一股无法宣泄的愤怒在她心中翻腾。
  她受够了!受够这些残暴成性的人——包括欧阳花容,包括肃亲王,包括肃亲王府里所有的人!
  她不愿再按照那些人所希望的方式来过自己的人生!
  肃亲王对她有恩,但她的性命是她自己的,她不要再以这种愚蠢的方式来报恩。
  在这世上,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如果连唯一能带给她温暖的宸瑑都不在了,她还活着做什么?
  她要活在宸瑑身边,她不要再回肃亲王府,永远也不要!
  「妳说谁无可救药!?上官素心,妳破坏了我的好事,还有脸说这种话!妳不怕我跟王爷说吗?不要以为妳是王爷的义女,就可以这样目中无人。告诉妳,即使是妳,一旦违背了王爷的意思,同样也死无葬身之地!」欧阳花容一脸阴狠的放话。
  素心静静地听着,唇际突然扬起一抹微笑。
  「肃亲王?他算什么?」
  「上官素心!妳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说这种话!王爷他是妳的恩人!妳只是王爷豢养的狗,怎能对他老人家不敬?」欧阳花容脸色紫涨,怒不可遏。
  「恩人?不,肃亲王对我没有恩,他对我只有压迫,欺诈,利用。我不再相信他了,他也不再是我的恩人。」
  「可恶的贱人,妳果然阵前倒戈了!等我收拾了宸瑑贝勒,再来处置妳!」
  欧阳花容说着,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长剑,直刺宸瑑。
  素心再度挥剑挡掉她的攻击。
  「妳!」欧阳花容怒目瞪视。
  「要杀宸瑑,先杀掉我。」素心冷静的说。
  「好!我成全妳!」
  愤怒至极的欧阳花容持剑连攻素心,攻势猛烈毫不留情。
  素心怕误伤宸瑑,边挡边退,将欧阳花容引到庭院中。
  「想不到王爷居然看走眼,养了妳这只咬鸡的猫,我今天就先替他老人家清理门户!」
  「妳还打算继续为虎作伥吗?」素心面对杀气腾腾的欧阳花容,依然只守不攻。
  「哼,不要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谁不晓得妳爱上了宸瑑贝勒,不忍心下手杀他,才会阵前倒戈!」
  「那又如何?」她确实是爱上宸瑑,所以并不反驳。
  「妳不要脸!为了一个男人,忘了王爷对妳的恩义,我真替妳感到羞愧!」
  「拿加剧心悸的药物让我服用,这叫做『恩义』?如果不是这些年来心绞痛一次比一次严重,我还让肃亲王蒙在鼓里!宸瑑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至少他真的关心我!」素心怒意扬起,手中长剑开始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