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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名眼见同伴已遭摆平的要犯,趁著左刚犹在唾弃的那当头,随即闪身飞快冲进浓密的树丛里,耳力甚好的左刚一听,迅速掉过头,以更上乘的轻功去追另一尾漏网之鱼。

  晚了一步追出外头,还站在原地检查蔺言是否有受到半点伤害的天水一色,不意抬首望向天际,却赫见天色已是大大不妙,他登时拉大了嗓门,朝那个全力追上去的左刚大喊。

  「慢著!左刚,天色就快——」

  只可惜左刚的身影已快速消失在眼前茂密的树林里,压根就没听著背後远远传来的警告性呼唤。

  「灯笼灯笼灯笼……」没能及时拦住人,天水一色当下脚跟一转,急急忙忙地奔回草屋里,蹲在那三人的行李前翻来找去。

  默然走回屋内的蔺言,在走回自己的采药篓旁准备拾起它时,瞥了瞥已不复方才一派温文儒雅模样的天水一色,急得有如热锅上蚂蚁般,在翻遍了包袱里的东西和屋内所有的物品,偏偏就是找不著半样可派上用场的东西後,转而跑出外头,赶至树林中十万火急地搜寻起紧急替代物。

  「柴火柴火柴火……」

  无奈的是,经过方才那一场滂沱大雨後,林间所有的树木与地上的枯枝皆已湿透,无一可用来生火。天水一色惨白著一张脸,找了老半天却还是找不著半点希望後,他忙不迭地再次奔回草屋,直冲至打算走人的蔺言面前紧张地问。

  「姑娘,你身上可有带著油灯或是烛火?」拜托拜托,千万不要给他挑今儿个。

  「无。」姑娘很不给面子。

  「不然,火摺子?」他愈问愈是急出一头大汗。

  「无。」照样给他泼冷水。

  「姑娘,此事事关重大。」天水一色深深吸了口气,以严肃到不行的口吻再问:「告诉我,眼下你身上可有任何能发光或是可点火的东西?」

  「无。」耳残呀?没有就是没有啦!

  「要命!」急得团团转的他,两手直捉著发,「没事偏捡在这当头给我出状况,这回又要来不及了……」就算他此时钻木取火救急好了,这座被方才那阵大雨浇得湿淋淋的草屋,烧不烧得起来也还是个问题。

  说时迟,那时快,在黑夜已驱逐暮色翩然降临时,远处密林中,果然传来了一阵天水一色预期中惊天动地的惨叫。

  「哇啊——」

  屋里的蔺言放下手中的药篓,缓缓侧首看向外头,纳闷地听著外头那一阵又一阵,完全没有停歇的凄厉惨叫。但,听著听著,不知怎地,她总觉得这声音,似乎,与哪个人的很相似……

  她柳眉轻挑,将狐疑的两眼探向屋内另一个面色惨白的男人。

  已经完全放弃希望的天水一色,在她的目光下,只是万般丢脸地垂下头,英俊的脸庞几乎快贴至胸前。

  「是左刚。」

  咦?!

  「那是他叫的。」家丑持续外扬,哀号与惨叫仍旧在外头响彻云霄,惊飞一林归巢的宿鸟,这令陷入空前羞愧状态的天水一色,简直恨不得现下脚底下有个地洞可钻。

  怎麽可能?!

  若她没记错的话,方才那个砍人砍得神准的家伙,他还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模样,他怎麽可能会……等等,等一下,这位老兄他在做什麽?

  蔺言一头雾水地瞧著神色紧张的天水一色,在向她解释完後,下个动作即是左观右瞧了半晌,并在外头凄厉的惨叫声愈来愈近时,适时地自她面前闪开,二话不说地跃至草屋的横梁上。而在下头犹弄不清楚状况的蔺言,则是在慢了一步回过头来时,一具大熊似的身影已像阵风刮至她的面前,不待她来得及反应,眼前的男人已是猿臂一张,像是逮到根浮木般地紧紧抱住她。

  来得措手不及的剧烈拥抱,令身形娇小的蔺言整个人往後退了好几步,直撞上後头的墙面,并因男人把整个重量全数压在她的身上,害得被搂得差点没法呼吸的她,在支撑不住他直压下来的重量後,整个人与他一块跌坐至地上。

  被撞、被搂得头昏眼花的她,好一阵子过去,在外头的云朵散去,月儿又在天际露了脸时,这才弄清楚方才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在月光的照映下,蔺言呆瞪著眼,愣看著身上紧搂著她不放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那个只要一拔刀,就能将人砍得准准准的左刚是也。

  蹲在横梁上侥幸逃过一劫的天水一色,则是在风暴过後,轻巧地跃下横梁,躲站在一旁一手直拍著胸口庆幸不已。

  「幸好这回我躲得快……」他可不想又再重温一回,那种被个大男人紧紧抱在一块的惨痛际遇。

  莫名遭人搂得死紧、全身动弹不得的蔺言,先是勉强抬起一指,指著自己身上类似八爪章鱼的男人,而後她再转首看向屋内另一个只顾著自个儿闪人逃命,却事先不告诉她一声也要跟著跑的共犯。

  瞥见她眼底无言的控拆後,天水一色面带愧色地搔搔发,接著,他无奈地发出一声沉重到极点的叹息。

  「他怕黑。」

  第二章

  她开始明白那座吞月城人们口中的那个「听说」了。

  澄净无云的天际,明媚的月光如水洒向大地,被迫靠墙坐在原地的蔺言,望著外头将大地一草一木照耀得清晰的月色,边回想著她在初抵吞月城时所听到的那个听说。

  听说,全国第二大城吞月城,白日里,户户不闭户,就算你开著铺子大门午睡,也无人敢抢敢偷,在办案能力高强的一扇门左捕头领导下,治安可说是好到不行。但,一旦入了夜,全城便家家深锁门户,即使一扇门夜夜派出一半人手巡城,也比白日更加强警戒,吞月城里的人们,仍是没什麽人敢在夜里贸然上街行走。

  搞了半天,原来吞月城会有这个听说,全都是因她身上这个只有白日管用,夜里却陷入全面无用状态的捕头所致!

  别人是百闻不如一见,而她现下,则是情愿一见不如百闻。

  被搂得很不舒服,蔺言全身酸痛地想挪动一下已经僵硬的四肢,但根本就像是黏在她身上的左刚,依旧紧缠著她不放,任她怎麽拉也拉不开,她若是想要移动,那她就得携带著这个只要天一黑,就变成胆小如鼠的笨重废物一块移动。

  天底下怎会有这麽怕黑的男人?亏他还生得像头熊似的。

  从不曾如此希望天能快点亮的蔺言,双手拉住左刚的衣後头,再次使劲地想将身上的男人快快拉离她。

  「放手……」拉了老半天,所有力气也都使上了,可身上的男人就是分毫未动,蔺言气喘吁吁地瞪著死赖在她身上不动的左刚。

  「没用的,现下他是什麽话都听不进耳。」对这情境早已习以为常的天水一色,朝她摇摇手,好心地劝她还是省点工夫,别对那个两耳在抱住人後就全都罢工不灵光的男人费心。

  她迁怒地将头一转,双眼非常不善地瞪向晾在一旁看戏的天水一色。

  他耸耸肩,「别瞪我,谁教你自个儿来不及闪?」

  她愈瞪愈是用力,眼底几乎快冒出杀气了。

  「好吧。」他讨饶地抬高两掌,「我也有错,我该事先通知你一声的。」

  「放手!」她收回怒目,一手拉长了左刚的右耳,直接在他的耳边开吼。

  「姑娘,甭白费力气了。」身为过来人的天水一色有点良心地向她进谏,「总之,天一亮,他就会放开你,在那之前,你就将就点吧。」要不是这家伙总是一抱住人,不到天亮绝不放手,他没事干啥要逃得那麽快?

  怎麽最近老有人叫她将就点?

  不信邪地继续拉扯了老半天,左刚的身子仍旧紧贴著她文风未动,他那高热的体温也仍是无处不在地熨贴著她,到最後,终於放弃的她索性让他抱个够。

  从不曾待在男人怀抱里的蔺言,虽说一开始时是又窘又不悦,也颇顾忌她的名声,但在数个时辰过去,月儿已高升至天顶,已然变得麻木的她,眼下只希望,那颗该死的月儿快点给她下山,然後换上她想要的另一颗旭日。

  长夜漫漫,距离天亮时分还早,闲著也是闲著的天水一色,将蔺言打量过一回後,试著与她攀谈。

  「在下是六扇门的总捕头天水一色,请问姑娘是?」若他没记错的话,她手腕上那似金环的金线,他似乎是在哪曾……

  「路人。」本就不喜与人交友的她,对於他这身有官职之人,更是连理都不想理。

  本还希望她能再多些话的天水一色,捺著性子等著她还有没有别的话,岂料,接下来的,就是无止无境的沉默,任凭他再如何挑话题想引起她的兴致,或是再如何舌粲莲花,姑娘她就是硬是不开金口。

  不得不放弃套出点她底细的他,也只好随著她一块无言以对地瞧著外头等待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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