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在妳手上。」言之妤背着她摆摆手,潇洒的跃上了停在马路旁的超级跑车,扬长而去。
  梵瑷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绉成一团的传单,又望向瞬间就失去踪影的跑车。
  她突然后悔自己今天干么出门了……
  第一章
  好饿……好饿……
  繁荣的台北街头,霓虹灯刺眼的闪烁着,车水马龙的夜景,丝毫看不出任何沉寂的模样,处处充满了喧哗的嘻笑声。
  这样热闹的大都市中心,路上却摇晃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纤细身影。
  那纤细的身影全身好似没了力气一般,每多走一步路就踉跄一下。
  「好饿喔……快饿死了啦……」纤细的身影不住的发出呻吟般的呓语,让经过她身边的人纷纷侧目,并加快脚步离开。
  台北人是怎么了,全都这么没人情味吗?就算不请她吃个大餐,好歹也该好心的给她个面包果腹吧?
  干么看到她就像碰到瘟疫一样快速闪人啊?平常跑百米最好也有这么认真啦。
  纤细的身影摇摇晃晃走到公园旁,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移动分毫,放弃的一屁股坐在路边,也顾不得干不干净或形象问题了。
  天哪,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吃东西了,应该是自从她发现自己的附卡被停用、银行户头被冻结,而她又把仅剩的钱花在买飞机票回台湾之后,就好像没有正常的进食过了。
  不管谁都好,只要有人可以赏她一顿吃的,就算再难吃的都行,要她学狗叫或猫叫都成。
  「饿死了……」她真担心自己会成为第一个饿死在街头的现代人啊。
  有谁会想到,一向娇生惯养,吃好、用好的千金小姐,竟然会沦落在台北街头「哭夭」?
  夜风缓缓吹抚过她的脸庞,父亲在电话中的怒吼声似乎仍在耳边响起似的。
  「妳若是坚持不听话,执意要回台湾找工作的话,那我就不再提供妳任何的援助,一切全都要靠妳自己,直到妳乖乖认错回来为止。」
  她本来以为一向疼爱她的父亲只是讲讲气话,恐吓恐吓她罢了,所以还有恃无恐的把身上的现金全都花在买机票跟与同学告别而举行的Party上。
  没想到她才下飞机,到了饭店正准备刷卡Check in时,却被告知停卡的噩耗,接着就是连现金都领不出来的窘境。
  好个经济封锁啊,她花钱一向从不皱眉头,想不到现在会尝到了无钱可用的痛苦。
  不过父亲似乎错估了她,从小到大,她哪一次低头认错过?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况且,她一点都不认为想要自食其力的找工作有什么错。
  只因为她不想要一毕业就照父亲的安排相亲结婚,这样就有错吗?
  她程靖就是喜欢特立独行,哪像其他同学一样,念完贵族新娘学校之后,就听从家人的安排结婚。
  天,这还算是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吗?
  好啦,她承认自己会这么坚持要回台湾应征主播工作,完全是因为那场演讲--
  原本她是那种一听演讲,瞌睡虫就会往眼皮上爬的「敏感体质」,偏偏学校又每周都会安排一场演讲,所以每周一的早会就是她最痛苦的时候。
  但那天,那个华裔女主播却让她彻头彻尾的臣服了。
  虽然那次演讲的主题是如何当一个成功的贤内助,但是她却完全被主讲者的丰采给吸引了住。
  她早就听说过在台湾,只要一当上主播,就可以算是一种身分地位的肯定,而且专任主播只要坐在主播台上读稿播报新闻就可以,每天还有专业的造型设计师帮忙打理外表。
  感觉起来真是再「飞逊」也不过了。
  从小到大,她一直过着奢华富裕的生活,优渥的薪资根本不是她想找工作的原因,体会当上主播的丰采才是她这么坚持的因素。
  她一定要证明给父亲看,自己绝对有能力实现这个梦想,非达到目的才回美国不可!
  程靖在心中默默发誓,眼神闪动着坚定的光芒,但是……肚子不住传来的咕噜声却让她霎时又像颗泄了气的皮球般,全身瘫软无力。
  好饿好饿,她饿得脑袋发昏,手脚发软了啦。
  程靖只觉得自己的精神逐渐涣散,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
  等等,那是什么?!
  忽地,她的眼睛一亮,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在眼前移动的「物体」。
  鸡腿?!
  她不是眼花了吧?
  连忙用手揉了揉眼睛,眨了眨原本几乎要阖上的眼皮,用力的想对准焦距。
  没错,她真的闻到味道了,那以前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炸鸡腿香味,此刻在她眼中却比任何一道山珍海味还要来得美味太多了。
  程靖只觉得自己的唾液正大量分泌着,对鸡腿的欲望已经让她失去了任何的矜持与理智。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眼前的鸡腿,什么都顾不了了。
  用尽全身剩余的力气,瞄准了鸡腿的方向,她张大嘴巴,奋力往前一扑--
  「该死!」忽地,一阵怒咒声自黑暗中响起,让程靖稍稍恢复了理性。
  一股咸咸的味道自自己咬着不放的「鸡腿」传入口中,温温热热的,而且,怎么很像是血的味道啊?
  「呸!」连忙将口中的「鸡腿」吐掉,程靖边用手背擦嘴边抱怨,「天,这鸡腿没煮熟,难吃死了。」都还有血呢。
  就算她肚子再饿,还是没办法降低格调到跟野人一样,茹毛饮血啊。
  「妳说什么?」低沉的声音自她的头顶传来,语气中蕴含着即将爆发的怒意。
  程靖扬起长睫往上一抬,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宛若山般高壮的身影,以及一张布满胡须,看起来乌漆抹黑的脸,整个五官只有眼睛露在浓密的毛发之外,目光犀利如刀刃,
  而那把刀,此刻正直射向她,好像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天,什么时候台北街头的公园也会有野兽出现?程靖连忙收回视线,垂下头、双手合十朝「牠」边拜边道:「我不管你听不听得懂人话,不过我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又瘦又干,一点都不美味,你还是去找别的猎物吧!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原来是精神有问题。」低沉的声音中没有嫌恶,只是平平的直述着。
  来势汹汹的杀气倏地消失,照理说她应该要庆幸的,但……
  「你说人话,你不是野兽?」可恶啊,害她拜了半天。
  对方没有回应,不过却将手中的纸袋往她面前递。
  浓郁的香味随着热气钻入了程靖的鼻尖,让她的肚皮霎时击鼓似的咕噜作响,在寂静的公园中显得特别清晰。
  「吃吧。」男子简短的道。
  顾不得形象,应该说落魄的她现在根本也没有任何的形象可言。
  程靖一把抢过眼前的纸袋,正打算将鸡腿拿出来大快朵颐一番之际,却又硬生生的止住动作,整个人陷入天人交战之中。
  「吃吧,不用钱。」以为她的顾虑是没钱,他平淡的语气透露出些微鼓励。
  「我想吃啊,可是刚刚我咬了一口,发现真的好难吃,我不敢吃没煮熟的东西。」真奇怪耶,他干么不买熟食啊?
  他没听错吧!她现在是在抱怨吗?
  男子的浓眉一皱,即将爆发的怒气在考量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神志有问题的女人时,又强硬的压抑了下来。
  「妳刚刚咬的是我的手。」他伸出被咬出几个齿印的手臂,上头还微微沁出血来。
  嗄?程靖恍然大悟的拍了下脑袋,随即露出一副「好险」的笑容,再也没有任何迟疑的将鸡腿拿了出来狼吞虎咽,三两下就解决得只剩下骨头。
  「好吃。」她满足的用手背擦过油腻的唇瓣,从来没觉得炸鸡腿这么美味过。
  「幸好难吃的是你的手。」她打了个嗝,庆幸的道。
  该死,要不是她神志有问题,他早就发飙了。慕可风克制住自己的脾气,转身走开。
  「等等。」程靖追上前,刚刚那只鸡腿让她稍稍恢复了些许的元气,但她现在还是饿得可以。
  慕可风的身影顿了顿,好像很不甘愿的转回身子。
  「呃,念在你刚刚请我吃鸡腿,我就不怪你骂我神经病了。」程靖一副法外施恩的模样,「不过要是你还是觉得很过意不去的话,我就勉强答应你,让你请我吃饭赔罪。」现在好心人不多啦,她当然要把握住机会喽。
  还说她不是神志有问题?慕可风真是感到啼笑皆非,这种话不是神经病才说得出口的吗?
  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一头纠结成团的凌乱发丝让人分辨不出来她原本的发色是黑或是褐,而那张娇小的脸蛋则处处脏污,看得出她应该有好几天没梳洗了。
  原来……她不是神志不清,而是个小乞丐。
  这次慕可风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妳难道一点都不感到可耻?」年纪轻轻又好手好脚的,什么不好做,却偏偏要当乞丐,不劳而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