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以前就喜欢我了吧?
他说。
你要自欺欺人列什么时候?
他说。
红唇逸出呻吟,向柔绝望的把脸埋进膝头。
这么多年来,她始终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也一直以为,成大业并没有发现。她从来不敢泄漏半点端倪,就怕这个恶劣的男人,一旦知道她的心思,除了收取赌金外,还会敲锣打鼓,四处去炫耀——
她不想喜欢他,不想爱他,却还是难以自禁,笨得把心遗落在他身上。
她也想相信他的话,但当初受到的伤害与羞辱,却深深烙印在心头,就像是块永远挥之不去的乌云,教她想忘都无法忘记。
别傻了、别想了、别信他。
向柔,你还想再被羞辱一次吗?
理智在低语着,渐渐盖过成大业的声音,她咬着下唇,勉强振作精神,强忍几欲夺眶的泪水,起身走进浴室里,脱下衣裙,站在莲蓬头下,把他遗留在她身上的气息彻底洗净。
她选择出门,到家里的花卉批发行里,坐在办公桌前,一头栽进工作,反覆计算着已经确认过数次的帐目。
没有人敢多问,就连原本急着逼婚的家人,也因为她眉宇间的愁色,全都乖乖闭了嘴。
她逼着自己,别再去想成大业,却总在看到刺眼的橘红色时,会心跳加快;在听到剌耳的警笛声时,会忍不住抬头。
一整个星期过去了,她的生活似乎恢复正常。早上去公司上班,下班后替小学生补习,晚上陪爸妈看连续剧,一切的一切都再正常不过,她的心却始终难以平静。
成大业没有出现。
一次都没有。
整整一个星期,他就像是蒸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以往,好像每次回身,她都会撞见他,不管她怎么闪、怎么避,就是摆脱不了他。但是这几天,那高大的身影彻底消失,连影儿都没瞧见。
是不是因为,他已经「得手」,所以就不需要再来纠缠她?
向柔收紧双手,握紧手里的水杯,用力咬着下唇,甚至没察觉,柔软的唇瓣已经被咬出伤痕。
她才不在乎。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一次又一次的重复。
她该死的才不在乎那个卑鄙无耻的家伙——
「向柔?」
低沉的声音唤道,坐在沙发上的她猛然回神,讶异的抬起头,却看见向荣站在一旁,低头看着她,明眸中刚刚燃起的光芒,很快的又熄灭了,心中甚至有着阵阵针刺似的疼。
为了掩饰失望,她抽了张面纸擦手,眼儿往电视看去,这才发现八点档已经结束,原本坐在一旁的父母,也不知在何时离开了。
「爸妈呢?」
「去隔壁串门子。」向荣在她身旁坐下,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上。
「那——那我先去睡了。」她回避大哥的眼光,不安的起身,就想躲回房间。
向荣却摇摇头。
「坐下,我们聊聊。」
见大哥一脸坚持,她心里清楚,要是这会儿不乖乖坐下,依他顽固的个性,总会再找时间逮着她的。既然如此,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她索性一咬牙,忍着逃走的冲动,僵硬的坐回沙发上。
「大哥想聊什么?」
「成大业。」
虽然早有准备,向柔的心口还是微微一抽。她伸出手,重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佯装不在意的说道:「可不可以换个话题?关于他的事,我没有兴趣。」
向荣瞅了她半晌,才又慢条斯理的开口。
「你还记得,你高中毕业那一天吗?」他一顿,确定她虽然低头,却竖着耳朵在听,才又说下去。「就是你们被我抓奸在床的那一天。」
她猛地一呛,被问得措手不及,粉脸被羞窘染得通红。「大哥——你答应过不提的!」
向荣没理她,维持着平和的语调,继续说道:「那天,我曾经跟他谈过。」
谈什么?
向柔等着下文,谁知道向荣却闭了嘴,拿着糖果盘里的花生,默默剥起花生壳。
沉默只维持了一会儿,她终于忍耐不住,闷声问了一句:「你和他谈什么?」
向荣瞥了她一眼,嘴角轻扬。
「谈他对你究竟有多认真。」
「他一定是说,他认真到想娶我,对吧?」向柔眼底闪过万般情绪,嘴里却还是轻哼了一声,有些愤世嫉俗的说:「他一发现打不过你,当然什么谎话都说得出口。」
「嗯。」向荣同意的点点头,倒是没替成大业说话,只是默默又剥了几粒花生丢进嘴里。
见大哥点头,向柔只觉得胸口一闷,眼圈儿也红了。
「不过——」向荣剥着手里的花生壳,沉声又开口。
「不过什么?」她哑声问。
「这句话,不是在我揍他之后说的。他一踏出小屋,在我动手之前,就已经开口声明,他对你是认真的。」他将花生米再丢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动手之前?
向柔眨了眨眼,微微一愣。
「我告诉他,就算他对你再认真,也必须等你先念完大学。」向荣剥着花生壳,继续说道:「他想追你,我不反对。但是,我不可能让我妹嫁给一个混混。他必须自己上进,证明他养得起你、配得上你。」
向柔瞪着大哥,久久说不出一句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无法置信的叫道:「你是说,他这几年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我?」
向荣终于抬头看着她,只是微笑,没有回答。
见大哥没有反驳,她的眼儿瞪得更大,不相信的跳了起来。「你接下来该不会是要告诉我,他这几年来,心里始终惦着我,不曾沾惹过别的女人?」
向荣嘴角轻扬。「你不是说过,四处跟女人乱来的男人是公共厕所,所以逼着他跟其他女人划清界限,必须洁身自爱?」
她脸儿一红,没想到成大业竟然连这些话,也告诉了向荣。
「那才不是我逼他,是他自己——」
向荣嘴角扬得更高,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一个男人只要对一个女人认真,没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
向柔哑口无言,脸儿愈来愈红,过了好一会儿,才突兀的转身。「我、我、我要去睡了。」
她走回二楼房间,机械性的做完沐浴、保养等日常动作,然后躺进温暖的被窝。但是,大哥刚刚的宣言,就像是在她的心里,投下一颗炸弹,轰得她再度方寸大乱。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成大业的身影。
当年那件事不是我搞出来的,我从来没拿你来睹!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我对你一直都是认真的!
认真的。他说,他对她是认真的。
我是无辜的。
想起他朝她怒吼时的严肃神色,她心口一缩,思绪就像是纠缠的毛线球,剪不断、理还乱。想信他,却怕受伤害;不信他,却又放不开心中微弱的希望。
就这样,她辗转反侧,想了一整个晚上,想得头痛欲裂,烦躁不已。直到天际微微亮起,才因为疲倦而昏昏睡去。
岂料,酸涩的双眼才合上没多久,她在半梦半醒间,却听见窗外传来阵阵喧哗的声音。
向柔以为自己在作梦,预备翻身再睡,却听见某个熟悉的声音,透过扩音器穿墙而来。那声音好大好响,而且好近——
近得就像是在她房间的窗户外头!
「来来来,各位乡亲父老,请往这里移动,谢谢——」
第十章
「来来来,各位乡亲父老,请往这里移动,谢谢——」
向柔猛然睁开眼,睡意尽失,连忙撑手坐起身来,侧耳想听得更清楚。没错,窗外不断传来噪音,还愈来愈巨大,震得窗户玻璃也在微微震动。
「感谢向家全力配合这次消防演习——」
不会吧!
那熟悉的声音,让她脸色苍白的下床,走到窗户旁,忐忑不安的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她还没准备好,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更不知道,一旦见了他,该用什么表情、什么情绪去——
打开窗户的小手僵住了。
她要面对的,不只是成大业!只见外头人山人海,从向家庭院,到外头大街,每个能站的地方,全都挤满了人,大伙儿扶老携幼,热闹滚滚的来到外头,人数之多,仿佛镇上所有人,全都挤到她家前头来了。
这荒谬的景象,让她错愕得瞪大眼儿,更让她难以置信的,是那个害她失眠整夜的男人,竟然穿着橘红色制服、手拿扩音器,站在红色云梯车上,缓缓升了上来。
「来,现在请看向家右侧,像他们这样,保持和隔邻的防火巷中维持净空的状态,就是最好的示范。」成大业面对身前群众,老神在在的一手拿着扩音器、一手比向右方,活像旅行团的导游。
他居然带着这些人来参观她家!
眼看那男人已经随着云梯升到窗外,向柔一时气恼,忍不住伸手,猛拉他颈后衣领。「成大业,你——」
他脚上还有伤,被她这么一拉,一时重心不稳,高大的身躯有些踉跄,大半个身子惊险的悬宕在云梯车外,下头响起一阵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