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阵冷风袭来,牵动地上落叶缤纷,四处飘散,但,却怎么也吹不散碍眼的白色气体。
凭着多年的江湖历练,以及异于常人的敏锐度,妖刀释发现愈是深入云雾谷核心,益发觉得此时缭绕在他们周遭的这些白雾,更像是一种掩人耳目的障眼法,隐约察觉到埋伏在暗处虎视眈眈的野兽,正随时准备伸出獠牙,嗅到空气中气氛肃杀至极。
妖刀释猛地一顿,置身于这样一个肃杀的氛围当中,反而觉得异常兴奋。
她反应不及,直接撞上他结实的健臂,正欲问他为何顿步,妖刀释大掌突然覆落下来。
“嘘——”随即,他以着霸道却又下失温柔的语气命令道:“快!闭上眼睛,不要睁开。”
对方人多势众,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之全部解决,方能确保战火不会波及到她。
突地,他凝气一动,涮地,红莲妖刀抢先出鞘,夹威势万钧旋空扫荡,用意在探引出敌人之所在全貌。
“啊——”抵挡不住猛烈刀气震撼,数名隐匿于草丛中的黑衣杀手当场血溅四方,一命呜呼。
怒见同伴不幸毙命,其余杀手犹如猛虎出闸,一拥而上。
呵,来得正好,省得他还得不时提防暗箭伤人呢。他冷哼一声,浓浓战意更增添其身杀气腾腾。
她噤声,未敢乱动分毫,生怕误事。
刀锋在她耳边呼啸,剑端争鸣不休,拳风赫赫,惨嚎声音此起彼落,纵然未亲眼所瞧,犹可感受战况激烈,场面必是怵目惊心、步步惊魂呀。
眼见对方采取合众围杀之攻势,彼此间又配合得天衣无缝,妖刀释一时突围不易,索性刀路一改,单手灵巧运起红莲妖刀,形成坚不可摧的刀盾,暂挡对方绵密不绝攻势的同时,迳自推出另一掌,化出宏大威能,磅礴气势瞬间震散看似无际可击,实则破绽百出的合围阵式。
合围阵式一破,杀手虽感震愕,却不打算故计重施,当下即刻采取游离战术。
该死!这一战比他预期中的更久。
想想也难怪,刀剑无眼,深怕误伤到她,红莲妖刀无法尽情发挥,起手落式之间硬是少了几许霸气。正是,刀不狂则钝。
他愈想愈恼怒,哪里容得下一丝瑕疵,还下赶紧运刀斩敌无数!只见他愈杀愈狂,刀锋绽放朵朵红莲如昙花一现,溅射出道道如瀑血弧……
仿佛见时机成熟,一人忽然对空鸣笛,数百支夺命针迅速玻空而来,直取毫无还击之力的司空星儿。
千钧一发之际,红莲妖刀飞旋而来,织成绵密刀网,护住佳人周遭不受毒针之侵。
就在此时,销魂脂·练冰心趁乱跃入战局之中,二话不说抽鞭直驱手无寸铁的妖刀释,妖刀释身如疾风,轻而避之。
突来的变数使战况顿时陷入胶着,妖刀释一时分身乏术。这时,练冰心扬声喝令道:“其他的人,给我杀了那贱人!”一双眼不禁提前流露出胜利在望的快感。
“做梦!”他怒叱一声,不再做无谓之战,纵身一跃,直奔司空星儿。
但——
“休走!”练冰心长鞭锲而下舍,紧紧缠住他手腕不给脱逃。
“烦!”妖刀释凝气一震,看似简单的一个动作威力十足。
“唔……”练冰心闷哼一声,执鞭的玉臂马上失去知觉,气震脏腑,啐出一地鲜红,一时半晌使不出气力来。
“啊!释,你受伤了吗?你在哪儿?”混乱之中,她双脚不听使唤地朝厮杀战场奔去。
白雾遮断视线,她几乎分辨不出哪个才是他,更加不知数名手持长刀利剑的黑衣杀手已经瞄准她心脏,就差那么几吋,利刃就要贯穿她。
锵,类似刀剑碎断的声音猛然荡漾开来!刚猛气劲余波荡漾,司空星儿不住跌退数步。
“啊——”她骇然叫喊道,飞溅的红弧喷得她整脸无一幸免,到处都是血渍斑斑,尤其教她惊骇的是,几颗身首异处的头颅正好滚到裙脚边,瞠目暴凸的双眼不敢置信地瞅着她看。
“别怕!”他用力将她揽至怀里,挥刀劈开一条血路。
这时,练冰心忍住脏腑剧痛,咬紧牙关挥出搏命一鞭,硬是挡住前路。
“妖刀释,你不要再执迷下悟了!宫主出关在即,迟了就……呕——”一语未尽,气冲心脉,再度呕出鲜红。
“让开!挡我者死!”
执迷不悟的是她,而非他。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惊魂甫定的她问道。
“哈……十年前你早就该死了!”她瞪着她的眼神狠厉而又凄美,同时闪烁着烈爱与忿恨,妖魅的瞳眸忽而望向妖刀释,问道:“妖刀释,你可敢告诉她你的过去?”这会儿,她眼里跃动的星芒是快意非凡的。
她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必要时,她不惜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这事儿用不着你操心。”他谴责的峻眸直接贯穿她心脏,令她不由得当场一愣,心痛如绞。
当他揽着她与自己擦身而过时,练冰心几乎要嫉妒而亡了!浓浓杀意再次攀上她的心头,数根夺命毒针同时齐发。
这一次,不尽然全是针针落空,一阵刺痛没入妖刀释左侧方后的肩胛……
妖刀释默不作声,自封三穴延滞毒性发作。
第七章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几个字用来形容云雾谷内前后截然不同的天然地势,真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越过雾谷核心,一泓苍翠碧绿的湖泊沉入眼帘,绿波荡漾,秋水粼粼,湖面上方萦绕着几缕袅袅薄烟,映成一片柔意,使人眼睛为之一亮。
湖边,司空星儿瞅着自个儿的水中倒影瞧,那些洒得她满身都是的血渍早已干涸,她蹲下来边洗净白细的粉颊,不住边想他耐人寻味的过去。
“你认识她对不对?”司空星儿终于按捺不住问,赫然发现双唇竟然不住微微颤抖。
“这很重要吗?”他斜倚在她身侧的大树旁站立着,声音不若平时有力,彷若轻喃一般。
“怎么会不重要?她是天魔宫的爪牙啊!”她控制不住情绪地朝他大吼,精致的五官皱拧成一团。
“好吧,我是认识她,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吧?”他喉间逸出若有似无的低笑,飘渺得像阵轻烟,面具下那张俊脸愈见苍白。
“她刚刚问你,敢不敢告诉我你的过去,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知道再继续追问下去,必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可她偏偏就是管不住自己非得问个水落石出的决心啊。
“我想说的即是你心中所想的。”他丢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给她。妖刀释会这么说不是没有原因,因为只要她肯释怀,过去的他是谁根本不重要。
他是这么想的,然而,司空星儿却无法走出阴霾,硬是教过去给束缚住,挣不脱、也逃不开。
一时之间,她心痛如绞,难过得快要死去了,小脸一下子惨白,明明脆弱得不堪一击,却又强扮坚强地接下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了啰,你过去也是天魔宫的一员?”
真是该死!她怎么可以跟一个自己最恨的组织的成员瞎搅在一块儿!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爹?
“你也知道要用‘过去’二字不是吗?”他的过去根本与她无碍,她不该钻牛角尖的。
她屏住呼吸接下问:“那你几时脱离天魔宫的?在我们初次见面前,还是见面后?”
这个答案对她很重要,丧父之痛使她对魔道中人深恶痛绝,倘若他是在爹死前脱离魔宫,那她便没理由恨他,若不然的话,他亦是她毕生的恨之一!
“之后。”他有如千斤重的启口。
“可恶!既然如此你就不应该来招惹我!我恨你!”这一吼,不仅是脸红了,眼眶也跟着湿了,盛怒的星眸闪烁着耀眼泪芒。
“就因为时间之差,所以你要恨我?”她恨他的理由可笑得令人愤怒。
他气苦,心头涌起莫名酸涩冲到他咽喉,倔强地按捺住怒火隐而不发。
她怎么不先问问他为什么脱离天魔宫?答案保证会让她大吃一惊。
“因为你过去的身份实在令我作呕!自然而然使我联想到,你都替天魔宫干了些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当她以言辞猛烈炮轰他的时候,绝想不到他是天魔宫有始以来最叛逆、我行我素的成员,甚至不接受玄幽冥的差遣,以往他替天魔宫所做的事情,全凭个人喜好而定,有兴趣则为之,若无,只当玄幽冥说的话是放屁,完全不予理会。
“荒谬透顶!”他咬牙进出近乎低吼的语丝,但从胸腔发出的低沉共鸣,却有一股显着的激动。
妖刀释一时血气翻腾,喉中甜腥顿时一涌而出!但是他的狼狈绝不会落入她眼底,硬是艰涩地吞忍下来。
她倔强地垂下美丽螓首,星目直盯着水中倒影瞧,反而清楚看见眨眼间,揪拧的五官泛出苦笑,而妖刀释就离她咫尺之近,缓缓走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