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妳台湾的地址写给她们,照片冲洗出来之后,她们会把照片寄给妳。」石碞说。
「不用了。」风玲直接拒绝。
石碞只好留下自己的地址,并和两个女孩说了几句话,两人即依依不舍的挥手道别。
「妳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真的很不可爱。」石碞自我解嘲的说:「幸好刚才她们想替我俩合照一张相被我拒绝了,否则我岂不是自讨没趣。」
她不可爱的个性母亲早就经常挂在嘴边叨絮着,所以有关这样的指责她早已是不痛不痒了。
「我只是不喜欢麻烦别人。」说完,风玲让自己淹没在紫色世界里转悠,而石碞却选择远离,远远坐着眺望这片紫海。
当风玲捧着一束熏衣草出来时,才发现夕阳铺在整片紫色熏衣草上,顿成一片深蓝。
她看见他一个人站在斜阳下,深邃的眼光凝望着前方的熏衣草,脸上的表情不是她惯见的嘲讽,而是灵魂深处的悲伤。这样的石碞,她曾看过一次,就在她提出要来北海道看熏衣草的时候,他的表情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却令她印象深刻且动容。
他在想什么?也许他在悼念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
石碞见风玲捧着熏衣草朝他走来时,顿时怔了一下,失声叫出,「亚薇……」
「亚薇?」风玲回头看了一下,除了她之外,并没有其它人。「你有在叫谁吗?」
「除了妳,还会有谁?」他很快地恢复过来,用一贯揶揄的口吻说:「找我有事吗?」
又恢复原来的他,抑或他又戴上面具?她内心有一道声音告诫自己不要去探究。
「我看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真教人失望,我还以为妳觉得一个人在浪漫的紫色世界里太孤单了,所以来找我陪妳呢!」
「如果你觉得说一些嘲讽人的话可以使心里舒坦些,那你就尽量说好了,我不会再受你的影响了。」风玲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对不起,打扰你想事情,你可以继续想,我到车上等你。」
风玲走开之后,石碞再眺这一片熏衣草。
也曾在这样的夕阳下,亚薇捧着一束熏衣草朝他走过来,笑着对他说:石碞,熏衣草是爱情的约定,有天我若先走一步,我不愿投胎转世,宁愿化作一缕熏衣草魂,继续守着我们的约定,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晚风吹动成海的熏衣草,也吹响石碞的心,他在心里吶喊:亚薇,是妳吗?这三年来,我好寂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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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函馆的路上,两人没有交谈。
从园圃出来之后,风玲觉得石碞的样子很吓人,不是惯有的嘲笑,也不是那隐藏的郁抑神色,而是冷着一张俊颜,脸上的寒霜好像在跟谁生了好长、好久的气。
走了一段路,风玲发现这一条路并不是回温泉旅馆的路上。
「石碞,已经很晚了,你还要载我去哪里?」黑夜里,她看着车子开上山去,心里不禁惊慌起来。
他抬眼睨她一眼,车子继续往山上开去。
「石碞,请你马上送我回旅馆。」风玲命令。管他和谁生气,若他不折返回去,她就和他没完没了。
他竟然大笑,如阳光般强烈。「看看妳这副惊慌恐惧的样子,是不是还在担心我会对妳怎样?」
怎么会有人前一秒还阴着脸,像是即将刮起一阵暴风雨,下一秒却是阳光普照?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身边的雨具、防晒用具得准备齐全,以免被淋湿或晒伤了。
风玲直截了当的说:「你说对了,我无法安心在晚上和你上山。」
「妳真奇怪,我自认还算有魅力,一般像妳这样年轻的女孩和一个风趣英俊的男人在一起,心里多多少少会有浪漫的幻想,可是妳却满脑子就怕我会对妳怎样?妳该不会把我当作白天是风度翩翩的大帅哥,晚上则是把女孩强拉上山强暴的变态之狼吧?」
「算你有自知之明,请你马上把车子折返回去。」
「有人说过,要让一个人记得他,就是和他做一件令他难忘的事情;也许妳心里根本就期待我能对妳做什么,好让妳这段偶来的旅行有一段难忘的回忆。」
「有你这样的男人就够让人难忘了。」风玲冷道。
「我会把妳的话当作恭维。」石碞轻松的说。
怎么会有这样厚脸皮的男人?车子继续往前行驶,她的神经也逐渐绷起来,手紧握着车门把,一副有状况,即随时准备跳车逃命的样子。
他眼角余光瞟她一眼,嘴角揶揄的扯动一下。「风玲,既来之,则安之,若我真要对妳怎么样,妳是打不开车门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
「等妳上去之后就会知道了。也许妳会发现黑夜里不仅仅只有惊魂,还有惊喜。」
「现在我很累了,对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兴起一丝丝的惊喜。」她略带请求的说:「石碞,请送我回旅馆。」
「抵达山顶时妳就不会这么说了。」
话才说完,车子在一登山缆车处停下来。
「这里是?」风玲惊惶的问。不过此处并非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心里也安心不少。
「上去吧!」
他们坐上缆车,很快地就直达山顶。
登顶时,向下俯看,一片灯海尽收眼底,真是人间极灿烂辉煌的景致。
「这是……」风玲的心眼都为眼前绮丽的夜景而大开,因为一对眼睛根本就揽不尽眼前无数的灯火。她早已忘了刚才惊恐的吵着要下山一事,兴奋的大叫:「石碞,这真是天大的惊喜。」
石碞轻扯一下嘴唇,笑道:「这里是函馆山,世界三大夜景之一。」他遥指前方,详细缕述,「那是轻津海峡,那个如扇形的是函馆市的海岸线,还有港边教会……」
风玲听着,眺着,一切好像是在作梦。若是白天那一片的紫色熏衣草是喜悦,那么此刻的灯海就是浪漫。
「好美的夜色,这里的星星简直是多余的。」
她再一次让他心头惊颤又悸动,甚至觉得不可思议;不同的两个人竟然会在同样的地方说相同的话。
恍惚间,他感觉到眼前两个时空彷佛重迭在一块,令人掉入今夕是何夕的迷梦里。
「天啊!这样的良辰美景我想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了。石碞,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我才真正的庆幸自己留下来;不论是白天的熏衣草,还是今晚的夜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她不再是字字句句如针一般的防人、刺人,而是笑着对他说:「你说对了,回去之后,当我再想起这片灿烂的灯海时,我一定会想起你的。石碞,谢谢你。」
他盯着她迷恋的脸庞看,神情迷离,声音幽远的说:「也许是冥冥之中有人在安排。」
她的眼睛从远方的灯火转回来,眼眸灵动闪烁。她微偏着头,问道:「你说什么人安排?」
「没什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妳觉得满意,我也能对世然交代,所以妳不必跟我道谢。」
「不,我不仅要谢谢你,而且还要谢谢你一千次、一万次、N万次,直到──」脱下冷颜,换上笑靥,其实她还是很稚气的。「直到这里的灯火熄灭了。」
那一夜亚薇说:爱在灯火灿烂时,绝不要等到灯熄才走,灯灭爱尽了,不吉利。为什么当时他不听她的话,还要取笑她迷信?
「不需要等到灯灭才走,我们现在就回去。」石碞激动慌乱的拉着她的手就要走,风玲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石碞,怎么了?你不舒服吗?」她是真的担心。
他回神过来,吐了一口气。今天是怎么一回事?总觉得亚薇就在身旁。
「今天你带我玩了一整天,应该也累了,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好了。」
「再待一会儿没关系,只要不等到灯都灭了再走就可以。」
刚才他也是这样说。「为什么要这样说?是不是有什么传说?」
他幽深的凝视她,眼眸里闪着跳跃光芒,射放出磁波,定定的吸住她,让她动弹不得,迷失在他眼底。
快跑,快离开他。她心底有一道声音不断地催促着,此时不逃,今生将会为他而痴狂。
是来不及逃开这对具强力磁性的眼波了,石碞将她拥进怀里,吻住她惊惶失色的唇。
风玲张着眼睛望着他,可是当他舌缠着她的同时,也控制她的心、她的意志,轻易让她耽溺于他那柔软又温润的唇瓣,她闭上眼睛,开始回应他的吻,他却用力的将她推开。
「对不起,我们回去吧!」
风玲的表情像被人狠狠的刮了一顿,非常狼狈。
不过也教她明白一件事,虽然她对男人了解有限,可是她了解自己,像他这样的男人,不是她能抗拒得了的,否则她和电梯那位女子又有什么两样。
快远离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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