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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没有那么大的圆桌可以坐全校师生,厅内有大约五个中等圆桌,已经差不多坐满了,满厅的香味,令恣然肚子自动敲锣打鼓起来。

  「恣然。」渊平微笑地招手要她过去。

  哇呀!她什么时候对他而言是「恣然」了,而不是方小姐?

  恣然在他身边坐下以后,立刻抗议:

  「我觉得方老师或恣然都有点怪,你们不能叫我小方之类的吗?像小李一样?」

  渊平帮她添饭,没有马上回答,想了想才说:

  「妳的名字很好听,妳不喜欢我这样叫妳吗?」

  该死!问得这么温柔有礼,教她怎么一口否决?

  「也不是不喜欢啦……」

  渊平一副很满意的样子,「那好。」

  被摆了一道了!恣然瞪他一眼,坐在对面的小李偷笑起来,皮耶的微笑则是充满恭喜意味。

  干嘛啊?她是需要人为她哀悼才对吧?公然被人追求,她还自己乖乖上门来待宰。

  有没有可能她是在自欺欺人?满口的不爱人追,却是暗地窃喜?

  她没有那么闷骚吧?像她老笑青艳的那样?

  她严重地自我检讨起来,不过这丝毫没有干扰到她进食的胃口或热忱。

  今天有粽子耶……

  明天她可不可以早点来,去厨房偷看学生们上课,顺便偷吃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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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渊平非常专心地偷觑恣然的神情。这是很愉快的一餐。

  她愿意再来学校,虽然只是为了吃,却也表示她对于他的排斥感,并没有大到压过她的馋瘾。

  这给他极大的希望--他需要任何可能的助力,而美食是他的最佳帮手。

  昨天她毫不避讳的质问,给了他极大的震撼。而他坦然而对,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如此笃定?即使她不假辞色,他也义无反顾。

  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呢?

  一直沉睡的心,当年并未因她而激跳,如今却不能自己,除了想她,还是想她。心醒来了,连身体也按捺不住。

  难道爱情真是这样,自己在潜意识中认出了知心伴侣,便会以各种方式大加宣告,让他要盲目当鸵鸟也难?

  两人还未成年的时候,他的心呢?是悄悄在记录,还是预先在测试?

  他不知道,也不甚在乎。他并没有青梅竹马的幻想,也没有一见钟情的痴梦,多年来他也约会过异性,也曾稍加留意是否有好的对象;寂寞的时候,偶尔希望自己身边有伴。

  但他从未勉强自己;没有特别的悸动,他不会特意去追求。

  直到现在。

  他仍不想去大张旗鼓,昨天告诉恣然他会「慢慢追」,就是因为他不相信爱情能够勉强。

  如果她没有同等的悸动,那么一方的执着,将成另一方的烦恼。

  她质疑爱情,他又何尝不然?这种以往未曾降临在他身上的东西,就像有人宣称见到了神,他一笑置之而已。

  她要一笑置之,他是不会怪她的。

  他再看了一眼身旁因为位子挤而坐得极近的她,看到她忙碌夹菜的手,上头没有任何装饰品;看到她身上的衬衫和长裙,合身而轻便,是淡蓝和鹅黄色。

  她看起来同时是年轻与世故、无忧与老成。大概是那双亮眼泄露了她犀利的人生观。

  「渊老师,你怎么都没在吃?菜都快被方老师抢光了!」有个学生嚷道。

  大家笑,恣然毫无愧色地跟着笑,渊平于是也有些赧然地笑了。

  他失神得这么明显,希望不会给她压力才好。

  「你再这样,会被皮耶和小李捉弄到死。」她忽然倾身过来对他耳语。

  他没有心理准备,差点跌下圆板凳,幸好实时稳住身子。

  「什么?」

  她……不是他想的那种意思吧?她竟然点出他的心事?

  他愕然看她,看到她嘴角那抹他已非常熟悉、也非常偏爱的……似笑非笑。

  他应该怎么诠释那句笑语?只是好友之间的嘻笑,像皮耶和小李对他那样?还是她想告诉他什么?

  「我们吃完后去沙龙谈谈吧。现在,请你专心吃饭,我看别人消化不良,自己都会胃痛。」

  他是稳住了身子,却稳不住心海波涛。

  谈谈啊……

  她知不知道,这样简单一句,就足以让他食欲大增、三餐都可以一口气吞下去?

  「渊老师,你吃太快了,饭还掉在桌子上耶……」

  学生笑语再起。这一餐,如同菜花学校的每一餐,吃得快乐非常。

  沙龙的木刻茶几上,果然有一束新鲜、满是野趣的花朵。

  没有特别插置摆弄,只是刚从花圃摘来的,娇嫩欲滴,是花店里那些由冷藏室拿出来卖的绝对比不上的。

  「好漂亮!这也是学生种的?」恣然的惊喜是由衷的。

  「是啊。」渊平坐下来,眼睛没看花,看她。

  恣然看了他一眼,觉得还是看花比较没有压迫感,眼光又调回花上。

  是啦!要谈谈是她的决定,但并不表示她不会胡思乱想、陷入类似青艳型的花痴状态。

  她皱起眉来。是吗?自己终于走到这很没救的一步了?

  想想又舒展眉头。那又如何?先来看看对方有没有类似病症,她再考虑也不迟。

  「听说是你摆的花?」她嘴角半扬。

  「为妳摆的。」他平静地说。

  唉唷!很无事人状嘛!怎么搞的?恣然又皱起眉。

  自己实在对男人过于无知,无法一眼看透渊平。没办法,凡事总要有第一次。

  「你对我有什么想法?」

  渊平微笑了。她真是可爱,开宗明义,一个弯也不拐,真是十年如一日啊。

  「我很喜欢妳。十年前,只是对妳佩服,甚至有点崇拜,但我大概是迟钝型的人,没有情窦初开的感觉。这十年来我很忙,认识不少女人,但都没有真正交往过。我不能说真的想过妳,虽然那听起来比较浪漫。」

  恣然也不禁微笑。「没关系,你说得很好,只要是真心话都很动人。」

  他眼中一闪,「妳以前也这样跟我说过。」

  「是吗?」她点头,「我喜欢你记得我说的话。」

  他心跳了一下,喜欢--虽然不是说喜欢「他」,但这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就是非常震撼。

  「我……刚重逢的时后,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很像是失落多年的日记忽然又出现在眼前,多少回忆都回来了;但最重要的是,让我有继续写下去的冲动……」他说。

  她抿嘴笑了,「请不要随便对我说冲动两字,我很敏感的。」

  她又来了,有意无意之间,会挑起他的欲望。

  这是他这几天来的结论--他对于她的感觉,除了惊喜、欣赏、宠爱……之外,绝对包含了强烈的情欲。

  自己确认了这个发现以后,自然而然就接受了,但她呢?

  她说起性教育、色情网站、A片,脸不红气不喘,神色甚而充满自信。也许她不仅知识丰富,连经验也非常多--

  他考虑了一下自己对这个可能性的感觉,没有特别的嫉妒,但小小的自卑感倒是有。

  他的性知识足以写书了,但经验……抱歉,两人以上的经验没有,只有自己和自己的,算不算?

  不怕被她看轻,倒怕自己无法有同等的「贡献」,分享不均。

  天!这条路线的思绪,会让他露出限制极的画面--

  「妳也会冲动?」他冲口而出。

  话一出口,他差点要打自己的头。现在是谁在冲动啊?

  「谁不会冲动?」她脸色似乎有些发红,但神情还是一派自然,「女人又不是没有神经。」

  「我很高兴听妳这么说。」身子发热,嘴也不经大脑来控制了。

  两人互望着,室内有股气流,愈转愈快。

  「我……你很诚实,我也就不客气地坦白了。我也没有谈过恋爱--至少就一般的定义来说没有,因为我根本不相信真有爱情这种东西。不过,我的确对你有一种……既被你吸过去、又同时想推开你的感觉,很像在磁场里硬拉着磁铁不让它被吸走一样……你懂吗?」恣然说。

  「我懂,虽然我一点也不在意被妳吸走。」

  恣然深吸了一口气。他说的每一个字,为什么都会……让她非常受影响?有些让她心跳,有些让她心悸,有些甚至让她……心慌。

  「我却不想被吸走。也许正如你所说,我是在害怕。」

  她一向诚实,现在也不想例外。就算听起来再窝囊,她也会承认。

  「恣然,妳真是个难得的人。」渊平轻声道,「妳也许有所顾忌,却不会假装或敷衍。我真的很喜欢妳,妳要我当什么形式的伴,我都可以接受,直到妳完全认可我、或否决我的那一天。」

  恣然手掌微湿了,他的含意很明显--至少在她想象力无远弗界的脑袋里很明显--他是说他们可以有……有别于一般情侣那样死板板的男女朋友关系?

  他愿意只当……情人?

  妈呀!这个想法太劲爆,她一时有点头昏。

  自认一向不拘传统、不循礼教,但那是理论,从来没有亲身实践过。那会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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